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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惊涛暗起

元历四百七十三年,冬天的寒冷如同一群沉闷骑士,雪白一片的钢甲上,满是刺如骨髓的冷冽。他们一路猛摔着马鞭,横冲直撞而来,毫不留情地践踏着南方的温暖。

即便是被寓意为“永不熄灭的火焰”的布瑞弗莱蒙,这个被无数信徒奉为圣地的城市,也没能在这个弥漫着大雪的冬天里,留存住自己的暖阳。

黑铁般阴沉天空上,遍布着如蓄满了水的棉絮般浓重的乌云,沉沉地向圣城内那些锋利如剑的尖顶压去。那些身披银色锁甲,穿着绣有暗红色徽记的高大军士,面如寒铁地在每一条小巷留下他们的脚印。

新年的喜悦已经与这座沉默的城市彻底无关,如铁链般拧绞在各个关节的军队,没有给这座白雪覆盖的城市,残留下一点喘息的空间。

“多久了?”腰杆像长枪一样笔直挺立在风雪中的老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从外表上看起来,他已经很老了,长及腰腹的胡须已经如同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洁白,柔软的绸缎上有用金线绣成的繁丽花纹,无一不在彰显着穿着者的尊贵地位。

可是他布满着皱纹的微黑面孔,紧皱着眉头下的锐利双瞳,干瘦手掌上的厚重老茧,让他看起来又像是个贫苦的低级军士。

德爱尔眉头紧皱,没有看向任何人,无论是那些身披银色重甲的圣骑士,还是那几个身着红色长袍的主教,或者是那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上等人”。

他只是眯着眼睛,眼神冷峻地望向圣城里那座最为庞大、肃穆的建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穿着一身红色长袍的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寒冷,任凭自己洁白的须发在风中飞舞。

事实上,那些席卷而来的雪花,都在还没碰到他身体之前,就已经融化,而那一身用柔软绸缎缝制而成的华贵长袍,经过他结实的身躯支撑之后,仿佛也变得像钢甲一样坚硬。

“从沙维尔进入教堂开始,还差一刻钟就到两个小时了。”站在圣骑士们最前方的普森恭敬地回答。

身为圣骑士军团十二名大骑士之一的他,没有半点贵族的气质,反而因为那黝黑而粗糙的皮肤,沉闷的像块礁石一样的脾气,活像一个常年经受风吹雨打的渔民。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沙维尔阁下到底与大主教谈的怎么样了?”温和而典雅的嗓音,从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口中传来。

他的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蔚蓝的眼睛温润醇和,代表着主教身份的红袍静静地贴合在身上,没有被这凄厉的寒风吹动分毫,从头到尾都散发着贵族极好的修养与气质。

“乔治.胡德”,恭敬站在德爱尔身后的希卡依偷偷地看了对方一眼,回忆着对方的身份,“教廷五人议事会的成员之一,也是整个国家最具权势的五人之一。”

希卡依满脸冷漠地站立着,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今天整个教廷国最具权势的一批人,基本都汇集到了布加勒斯特大教堂的门前,并且会安静地站在这凄厉的风雪之中,只为了等待着一名圣骑士与大主教谈话的结束。

“乔治.胡德,你可不像我们这种受惯了风雪的老兵条子,要是忍受不了,就赶紧回家去吧,一直让萨波替你遮挡寒气,这可不太好。”德爱尔说话的语气并不太好,对于那个掌管着整个教廷国经济命脉的财务总长,他只是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态度十分冷淡。

“劳德爱尔主教费心了,萨波年轻,还撑得住。”穿着一身白色修士服的瘦削男子,此刻正站在乔治的左手边,微笑着朝德爱尔行礼。

虽然他这话说的貌似十分有礼貌,但是如果是对着德爱尔这个已经八十好几的圣骑士团团长,那其中蕴含的意味,便如同刀剑般锋利。

“哈哈哈,我就只是个被推出来问话的,可不想承受德爱尔主教的火爆脾气。”乔治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前踏出半步,将那个锋芒毕露的挚友挡在身后,用一种温和却又毫不退缩地语气提醒道:“萨波先生可不是我的下属,当初要不是他选择去做了炽武修,这个红衣主教,还不一定轮到我来当。”

对于他们这种隐隐示威的表现,德爱尔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毫不在意。毕竟对于他而言,除了大主教之外,其他现任的十一名红衣主教,年纪最大的,也都只是他的晚辈而已。

“不过,沙维尔进去的时间确实有点太长了。”略显沉闷的嗓音,从一个身穿深色钢甲的男人口中发出,红色的长袍,在他身上只露出了绣着金色花纹的下摆。

他整个人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庞大,强壮,泛白的头发被剪成精悍的板寸,褐色的双瞳隐含着野兽般的凶戾。

“格雷格.奥登,五人议事会成员之一,教廷国的军事总长。”希卡依眯着眼睛,依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是看起来,那宽大的身躯,依旧不比棕熊要弱上多少。”

弥漫在布加勒斯特大教堂门前的风雪好像更大了,已经有一些快要撑不住的“上等人”被冻的浑身发抖,他们原本都是这座圣城最具权势的一批人,现在却像个路边的乞丐一样被寒冷摧残着。

尽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的希卡依,暗中回忆着他们每个人的身份,以及此行的目的。这是他的任务,如果他还想在继承了德爱尔的红衣主教身份后,继续游刃有余地在这座遍布着权利与财富的城市混下去,那么这就是他所必须做的。

对于那些像蝗虫一样席卷而来的贵族,心中只有无限厌恶的德爱尔冷哼了一声,冷冷地看了格雷格一眼,不屑地说:“格雷格,没想到你这家伙,也变得跟乔治这种人一样了,不要以为自己已经有了成为军界第一人的底气。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你连万年老二都排不上。”

德爱尔的这毫不留情的话落到风雪中后,刚刚有些还能强撑着的“上等人”,彻底忍不住了。一个个都惊恐拉扯着旁边的同伴,生怕在着突然阴沉了几倍的环境中,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晕倒了过去。

可是作为当事人的格雷格却只是保持着沉默,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改变分毫,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一直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老人。虽然无论从体型还是年纪来讲,他比起德爱尔,或许看上去要在打架中更占优。可是他知道,如果真要动起手来,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所以,他退让了。

略微地点了点头,在德爱尔眼皮都没为他抬一抬的情况下,格雷格沉默地转过了身,不再与那个老人对视。

看到那两个军界毫无疑问的大佬,并没有在这里大打出手的打算,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乔治。

“哼!”数落完格雷格后,德爱尔看着那些宁愿被冻死,也不愿意离开的家伙们,心中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语气变得及其恶劣起来。

“你们这些觊觎着尸体的秃鹰,成群结队的蝗虫,都别在我面前装了!”德爱尔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嘴里吐出来的词句,却是毫不留情地讽刺着那群衣冠楚楚的“上等人”。

“一群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都在借着沙维尔这个不懂事的小崽子去试探大主教的态度。”德爱尔眼神冷峻地扫视着他们,沉声说道,“我告诉你们,不要抱有不切实的企图,德鲁主教的家人并没有死光,他们家族所有的财富和地位,都有着自己的主人,而这个人,只要大主教没有去世,就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凄厉的寒风仿佛都在这如狮子咆哮般,充满威严的吼声中变得温顺起来,更不要说那些正面承受着这个老人无边威势的人,一个个都像被猫抓住的老鼠那般,浑身颤抖不已。

乔治眯着眼睛,看着那在白茫一片的积雪中,飒飒飞舞的红袍,突然意识到,如果圣城的权力场是一座高山的话,那么他这种人,最多只能算是刚刚爬到半山腰,而那个须发如同狮子般飞舞的老人,却已经站到了最接近顶点的位置。

并且他隐隐觉得,只要对方还活着,那么那个位置,就只能是他这辈子只能仰望的高度。

至于整座山的顶点,则毫无疑问地被另一个老人占据着,即便是在他的继任者还没有被杀死的时候,也依旧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你知道为什么阿格摩尼大主教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吗?”一道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不明其中意味的乔治,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旁的友人。

他本来也拥有着不弱于自己的显赫的家世,和强大个人的能力,但当他有机会为成为一个红衣主教而竞争时,他却放弃了这个权利,而是选择了去做一个并没什么实权的炽武修。

十分了解自己的友人,并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人的乔治,一直没能明白对方的心中所想。

“因为大主教除了身上的那一袭锦袍之外,更是一位圣白魔法师。”萨波咧着嘴笑了起来,“德爱尔也是一样的,他们两个能够并称为教廷双柱,靠的不是自己家族的光辉,也不是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叛变的归附者。他们能够拥有现在这不可撼动的地位,靠的是当年从血与火的战场中,一刀刀硬拼出来的军功,靠的是他们本身就有着无法被别人超过的力量。两圣十四雄,他们两人的实力,更要在西陆那饱受尊崇的十四人之上,那些可都是在英雄领域都能排在最前列的人物。”

说道这里,萨波顿了一下,笑容也变得阴险起来,讥讽道:“这是你永远也比不了的。”

“所以,这就是你选择成为炽武修的原因?”乔治冷冷地说。

对此,萨波只是嘿嘿一笑,并没有回话。

看着自己友人那饱含深意的眼神,表面强硬的乔治,也不禁为当初没有选择在魔法这条路上坚持下去,而感到些许失落。

抬起头看着又重新呼啸起来的风雪,脑子里德爱尔刚才的身姿始终无法消散。他不禁在心中感叹道:“原来这满天的风雪,真的会因为一个人的威势而选择暂时停歇啊!”

......

就在外面的许多人都在因为漫天呼啸的风雪而痛苦不堪时,大教堂的内部,却是充斥着如山般压来的寂静。

“你还在期望着什么,沙维尔.加西亚?”整个教廷国权利的顶点,大主教次布咯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对于面前那个自己一直都很欣赏的年轻人,他现在只是不知意味地斜瞥着。

“我......,只是......”喉间有些干涩的沙维尔,可能是感受到了大主教冷硬语气下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让在这里跪伏已久的他,不禁咽了口唾沫。但受制于自己肩上的责任,他还是强忍着心中对于那个老人的惧意,坚定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只是期望能够加入异端审判局,希望大主教能够同意。”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当他真的跪在那个已经屹立在人类权利顶端很久的老人时,还是忍不住在对方有意释放出来的威压下,轻微地颤抖起来。

“哦,是这样吗?”次布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面对着这个自己从没说出过严厉言辞的年轻人,次布咯确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没......,没错......”后背上已经满是汗水的沙维尔,还是紧咬着牙齿说出了这句话,倔强地抬起头来,看着次布咯的眼睛,毫不退让。

当最后那一个音节从他的嘴中蹦出的时候,大厅里的气氛就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锋如利剑,寒如冰山的气势,瞬间充斥在了他与那个老人的那段距离之间。

有那么一瞬间,沙维尔觉得,那个面色冷硬的老人,确实从眼睛里迸出了对他的强烈杀意。

可是,突然的,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可怕的大厅中响起,瞬间就让次布咯那凌厉的气势一泄。

“咕噜。”沙维尔清楚地听到了,那是自己咽唾沫的声音。

正努力在次布咯面前摆出一副“老子不怕死,有本事你就砍了老子”状态的他,瞬间就因这极其破坏气氛的声音,羞地面红耳赤,但还是强行地扯着脖子,装着一副硬汉的样子,跟次布咯对视着。

“唉,好了。”次布咯看着下面那个明明心底忐忑的要死,却拼命的不肯流露在外的沙维尔,仿佛一下子就从一尊铁铸的雕像,变成一块干瘪的橘子皮。

长叹了一声后,他无力地摆摆头,最后只能商讨似地看着对方,说道:“我知道你心底充斥着怨毒的仇恨,但是......,因为这件事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难道你就不能容忍下一个从小就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姑娘吗?难道你就真的也要让她的血液,因为那个夜晚的错误而流尽吗?她可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啊!”

次布咯逐渐高昂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原本就小心注意着对方反应的沙维尔,胸腔里的心脏砰砰地跳着,不敢去看次布咯的眼睛,生怕被那里面的痛苦和乞求,削弱了复仇的决心。

“圣骑士沙维尔.加西亚,愿意放弃自己骑士的身份,只为拥有一个加入异端审判局的机会。”他强迫自己冷硬地说着。

“你!”次布咯握紧了自己的双拳,瞪出的双眼中是熊熊燃烧着的怒火。

“圣骑士沙维尔.加西亚,愿意放弃自己骑士的身份,只为了拥有一个加入异端审判局的机会。”他再次冷硬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给次布咯的心上不停加重着负担。

“够了!”已经无法忍耐的次布咯咆哮着立起了身子,右手猛然一挥,屋内顿时爆发了强烈的元素波动,圣骑士沙维尔瞬间就像受到锤击那般,胸口一闷,倒飞了出去,撞在大厅内的石柱上。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像一头发怒的雄狮那般在大厅中怒吼着的次布咯,手指颤抖地指着沙维尔,痛苦地说着,“我已经下令把他们全家都抓了起来,我已经把他们全家都送上了火刑架,我已经杀了自己最亲的八个亲人了。你们还想让我怎么样,还想让我怎么样!”

怒吼中的次布咯,从瞪裂的双目中,流下了混着血液的泪水。

捂着自己胸口的沙维尔,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水。他看着这个像狮子一样凶猛的老人,觉得对方此时就像风中的柳絮一样无助,干瘦身躯背后的影子,显得既单薄又萧索。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要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断断续续地说着:“圣骑士......,沙维尔.加西亚,我......,愿意放弃自己骑士的身份,只为了......,拥有一个加入异端审判局的机会。”

“你......,你......,你......”听到这话后,如遭雷击的次布咯,被气地一连说了三个你字,连续向后退了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面。

“大主教……,我知道你是想给自己的继子留下一条血脉,但是......”强忍下自己胸口翻涌的血气,沙维尔抬头看着次布咯的眼睛,继续说道,“但是您的侄子,我们的红衣主教,德鲁.阿格摩尼,他可是导致了第一百五十七任大主教的死亡的人,而他的夫人,则更是异教徒派过来的魔女,这绝对是不容许饶恕的罪恶。他们全家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异教徒派过来的奸细,包括那个最幼小的阿比盖尔。”

看着沙维尔那不含一丝感情的眼睛,次布咯感到手脚一阵冰冷,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大主教,我知道你将阿比盖尔编入异端审判局的缘由。”沙维尔长抒了一口气,看着那个老人的眼神也不禁变得柔和了几分,“但是您是知道的,她这辈子,始终都只能背负着家族的罪孽而活,所以......,死亡或许还是一种解脱。”

从这句话中感受到的出乎意料的纠结和痛苦,让次布咯不免有了一瞬间的失神,不禁怀念起,那个从小就很温柔的少年来。

看着他那一如既往的纯净金发和蔚蓝色的眼眸,原本就不带一丝粗犷的素白面孔上,依旧带着少年的稚嫩,嘴唇因为血液的涂染而变得鲜红。

“抱歉了,孩子。”感到一丝歉疚的次布咯,朝着那个从小就跟着阿比盖尔和希卡依,在自己面前玩闹的青年走了过去,叹息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中,最难过的还是你。无论是阿比盖尔还是你......,你的父亲,他们都是你所喜爱的人,所以你不用来帮我完成这个决定。”

胸口因为次布咯手上传来的魔法而感到一阵温暖,知道对方正在治愈自己内伤的沙维尔摇摇头,干涩地笑了笑,说:“父亲的死让我感到十分痛苦,他一直是我十分敬佩的人,所以让我觉得我必须得为他做些什么才行。虽然我知道这件事不怪她,但是我必须得杀了她才行,因为我是最有资格向阿比盖尔报仇的人,也是必须向她复仇的人。”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着次布咯,眼神坚毅,“这不只是因为一个儿子的仇恨,更是因为一个圣骑士的职责。”

“我懂了,孩子,我能理解你的情感。”次布咯抬起了按在沙维尔头上的右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朝着那个点满蜡烛的祭坛走去。

“但是我不能允许你的行为。”苍老的声音缓缓飘来,显得既肃穆又寂寥,“清除掉我家族里的罪恶,并不是你的责任,所以你也不用想着为了我的名誉和你父亲的仇恨,强迫自己去做与自己本性相违背的事情。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不应该肩负这样的重担。”

“让我去吧,大主教。”知道对方已经下定决心的沙维尔大声地喊着,声音里面满是急切的味道。

“你应该去的地方是沃顿.康利那儿。”已经在祭坛上盘腿坐下的大主教,用着柔和但是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着,“你即刻动身,要是在十五天之内无法到达圣骑士军团的驻地,我便亲自派人来找你。顺便告诉老康利,要是没我的命令,他就敢放你回来,产生的后果,他要自己承担。”

“那可就不会是让他亲自滚过来,把你抓回圣骑士团这么简单的事了。”大主教语气轻缓地说着,但是说话的内容,却让沙维尔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要是你敢偷跑回来,我就把你和老康利,一起钉死在神临广场的石柱上。我会亲自动用火刑,让你们在被彻底焚烧干净之前,都保持着清醒的思维,仔细地体会着那让无数异端惨叫不已的痛苦,就像我唯一的后人,我唯一的亲侄子,也是我唯一的继子,德鲁一样。”

“大主教!”沙维尔将头紧紧地贴到地面。

“走吧,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不容拒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知道已经无法改变对方决心的沙维尔,没用继续纠缠,而是果断地站了起来,朝着教堂外走去,只留下了牛皮靴不断撞击地面的“哒哒”声。

当屋外的雪花落到了他眼睛上的一刹那,基本上是一直跪伏在地面的沙维尔,不禁伸手挡了挡,心里突然有了一股松了口气的感觉,在屋内走得十分沉重的步子,也变得轻松起来。

而在那个略显昏暗的大厅内部,独坐在被一圈白蜡烛环绕着的祭坛中央的次布咯,抬头看向那空无一物的前方,喃喃自语道:“都多少世了,你还不愿回归本名吗?”

.......

“格雷格怨我是肯定的,可是对我的尊敬也是不容置疑的。真说起来……,要是没有你的话,他继承的肯定是我的红袍,而不是那个军事总长的职务。”看到刚刚还聚集了不少人的广场,现在已经在沙维尔的离开影响下,变得空空荡荡起来。不在乎风雪的德爱尔,也带着自己唯一的弟子慢慢在雪地上走了起来。

“如果没有我的话,格雷格总长应该就会是老师唯一的弟子了吧。”长发如太阳般璀璨的希卡伊,恭敬地跟在德爱尔的身后。

“哈哈,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抢了他的东西?”一向十分喜爱自己唯一的弟子的德爱尔,笑着打趣道,“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

“我只是有些害怕......”眼神略微变得暗淡了几分的希卡伊,解释道,“我害怕自己会辜负老师的期望,我害怕无法成为格雷格总长那么优秀的人......”

“害怕嘛......”德爱尔抬起了头,看着少有如此浓重阴云的天空,低喃道,“人都是会害怕的,但是......,有些事,即使害怕也得去做,不是吗?”

说道这里,德爱尔突然转过了声,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是我选中的人,更是神选中的人,所以希卡伊,你不必成为任何人,你要做的只是你自己,你知道吗?”

“老师......”因为这毫无保留的支持而满心愧疚的希卡伊,咬着牙齿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在还没开口的时候,就被德爱尔打断了。

“不用多说些什么,你只要做自己就好。”德爱尔微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开始朝前漫步起来,叹息了一声,“你知道吗?希卡伊。对于大主教选择回来重新执政,而不是新选一位继任者,那些家伙可并不满意,一个个都想来试试心中的野心能否变成现实。如果不是大主教已经将自己家族里所有的男丁都烧死了的话,恐怕这些家伙,都要举兵叛变了。”

“嗯......”希卡伊抿着嘴唇,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的眼神里,却燃烧着明显的怒火。

“那些家伙们,可都在等待着我们的死去啊!”德爱尔的话中有些疲惫,“如果不是德雷蒙德在不久前遭遇了刺杀,恐怕我跟大主教这两个老家伙,也都会心甘情愿地退出权力的舞台了吧。”

“那些家伙,可没一个有资格成为第一百五十八位大主教。”希卡伊不屑地说,“他们离德雷蒙德大主教都差得远,更何况次布咯大主教。如果不是次布咯大主教重新回来执政,那些家伙,又有哪一个能够稳得住当今的阿特格教廷国。”

“哈哈哈,是这个理。”听着弟子对那帮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贵族,那毫不掩饰的鄙视之情,德爱尔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看着自己老师的表情总于不像刚才那样凝重,希卡伊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我的年纪也确实有些大了。”德爱尔话锋一转,终于提出了自己早就已经有了的想法,叹息着说道,“希卡依,你也是时候准备着接过我到权利和荣耀了。”

听到这话后,希卡伊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拒绝,只是沉默着没有回话。

“你也不用感到太多的压力,即便你继承了我的位置,也不代表我就会弃你而去。而且......,在阿比盖尔的事情上,我希望你能跟大主教永远保持一致。”德爱尔依旧顾自朝前走着

“我会的老师,她在我心里,一直是亲妹妹一样的人。”希卡伊眼神坚定地看着德爱尔,略微顿了一会过后,不禁为前不久发生的事而眉头微皱起来,“可是,她的身份......”

“身份?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他是德鲁最宠爱的小女儿,也是阿格摩尼家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更是大主教在世唯一的亲人。”德爱尔冷哼了一声,“我已经警告过那些家伙了,不要再试图去撩拨大主教的底线,否则的话,后果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承担的。”

德爱尔明白希卡伊是在为了阿比盖尔而担心,他也同样为那个女孩未来的日子而感到忧虑。

“要是德雷蒙德还活着,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感受到自己老师语气里的悲伤,希卡伊眼神坚定地许诺道:“只要我还活着,那么阿比盖尔就永远都在我的保护之下。”

周围那呼啸的风声好像都已经变得微小,只剩下那饱含着男人尊严的承诺,铿锵有声。

德爱尔看着自己弟子那毫不退让的眼神,有些欣慰地笑了,只是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似乎还有些不曾散去的忧愁......

那是在几天前一个满是喜悦的夜晚,橘红色的灯火映照着白雪,整座城市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难以玷污的圣洁。

城墙内成群的石质建筑,肃穆的就像是神殿外被火焰环绕的至高神像。

可就在这样一个满是祥和与宁静的新年夜,位于整个教廷国最顶端的那个人,却正身陷于一场满是黑暗与血腥的刺杀。

从开始到结束,整场决定着教廷国未来百年走向的战斗,都进行的“悄无声息”。

除了最核心的五个人之外,没有人清楚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在第二天,整个教廷国的民众与官员,都收到了一连串极具冲突性的消息。

教廷国现任的德雷蒙德大主教,突然在自己的府邸遭到刺杀,现已确认死亡。

已经隐退许久的次布咯大主教,宣布复位,重新将教廷国的政权握回手中。

德鲁红衣主教被自己的亲叔叔次布咯大主教宣布叛国,所有直系血亲,除了早就进驻异端审判局的阿比盖尔之外,将被执行火刑。而他的妻子,则是被确认是魔鬼派来的奸细,已经被大主教亲自烧死。

发动这次刺杀的,就是那群已经沉寂许久的异端,就是那群居然还在黑暗中建立了自己的教廷,并为之命名为“白夜”的堕落者。他们中的一位祭祀已经被次布咯大主教抓住,并将在不久后一并处死。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位教廷国的大人物,突然就消失在了权利的最顶端。没有理由,没有消息,他们就这样静静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仿佛从没有出现。而那些原本已经在圣城内盘踞了不下百年的大家族,也被逼得重新洗牌。

有的家族就这样从社交场上人竞争抢的娇花,沦为了一大群二线绿叶中的一片。有的则是一举从五六线的底层家族,攀升到了一流家族的行列。

一连半个月,整个圣城,无数条已经秩序严整的街道上,都激荡着汹涌的暗流。即便是最无知的平民,都能从面目严肃的城卫眼中,感受到一根紧绷的弓弦。

等熬过了那段空气中都是寒芒的日子后,才有人心有余悸地回想起了那个最开始的夜晚,并将其称之为“惊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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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