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院的大门和行学阁楼的前的木门很相似，在两边同样拓印有两只珍奇异兽，所勾勒的却不是一个行字。
梦柏问站在山门前，捏着下巴仔细地辨认，却始终无法正确认出这是个什么字。
“模糊着看，倒是比较像个从字……啧，算了，还是先办正事比较好。”
推开山门，出现的是一条石板台阶，笔直向上，两边是半人高的灌木丛，其中用了些淡色的花做点缀。
每隔十阶台阶，会有一簇修剪成台柱模样，等人高的灌木丛，其上是各色的花，以彩虹七色为循环，大概走了有两个循环，便看到了新的一座木门。
两个全身白甲，头盔镶有面罩的侍卫正昂首挺胸，守卫在旁。
“来者，可有通行令？”居左的侍卫向前一步，伸手拦在了梦柏问面前。
“通行令？”梦柏问愣了一下，心里不由小小埋怨了下某个湛蓝少女，竟然不告诉他还有这事。
想了一下，梦柏问掏出了一块木制令牌，正是行字令。
“这个算吗？”将手中的行字令递交给问话的侍卫，梦柏问向后退了一步，静等结果。
居左侍卫翻看了下行字令，看向了居右侍卫，面罩下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
居右侍卫轻点头，问道：“来者，所为何事？”
“有人约我前来一见。”梦柏问拱手，淡笑着说道。
“既有人相约，为何无人事前通知我等？”
“大概是因为，来请之人，不善言辞，吧？”梦柏问挠挠头，有些窘迫地说道。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心中便了然了。
要说这山院里，目前下去平院的人中，不善言辞的，细算起来，还是有那么些三四人。可这几人中，若是去请人上山院，却不会通知门前侍卫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知道梦柏问口中的来请之人是谁后，也就知道相约之人是谁了。
门前侍卫不再阻拦，后退一步，恭请道：“这是你的令牌，请。”
拿回自己的令牌，梦柏问倾首道谢，便走进了真正的山院地界。
可不一会儿，梦柏问就掉头回到了木门前，找上了门前侍卫。
“那个，虽然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但被逼无奈，我就厚颜无耻地发问了。”梦柏问拍着居左侍卫的肩膀，说道：“请问，能不能带带路？”
两个侍卫：“……”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等到侍卫带着梦柏问，在蜿蜒的小路上走了许久，看见一个茅草屋后，便告辞了，只留下梦柏问自己一人，继续前行。
梦柏问背着手，走到茅草屋前停了一下，又绕着茅草屋来回走了三圈后，才止步在门前。
“咚咚咚……”三声敲门，茅草屋里传来了一个老人沧桑的声音。
“还敲门？进来吧，不用拘礼，反正你也不是个拘礼的人。”
“诶，好嘞！”梦柏问欢快的应了声，直接推开了房门，走进了茅草屋。
房间的设施极其简陋，一张四方桌，两张矮凳，一张长椅，还有一副挂在墙上的，发黄老旧的水墨画。当先入眼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向右望去，是一张单薄的门帘，上面零零星星有着十数个破洞，大小都有，透过其中，能看见一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好像还盖着厚实的棉被。
关上房门，梦柏问笑着撩开门帘，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老人。
老人白发苍苍，面色有些憔悴，脸上有诸多的褶皱，眼睛很小，和褶皱都快连成一体了。
“哟，老头。您找我啊？”梦柏问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
“我姓虚，你可以叫虚老，混小子。”虚老眯着眼，坐起身来拍了下梦柏问的头，没好气地说道。
“是是是。”梦柏问摸摸头，站起身来，躬身作揖道：“梦柏家五子梦柏问，见过虚老。”
“坐吧！”虚老点点头，摆摆手让梦柏问坐下了。
“诶，好嘞！”梦柏问笑着，再次坐到床沿上，也不准备说些什么客套话，直言道：“您找我什么事啊？”
“你觉得呢？”虚老躺回床上，闭着眼睛说道：“人老了，就喜欢多看看晚辈，看看这些年轻的孩子们，活力四射的模样。”
“虚老，那您现在也看了，咱就不拐弯抹角如何？”梦柏问嘿嘿两声，抬起一条腿，侧放在床沿上，单手撑着下巴，如此说道。
“我这话，哪里像是拐弯抹角了？”虚老睁开小眼睛，问道。
“您都说您老了，难道这不是拐弯抹角吗？”梦柏问笑道：“有什么事想我去做，您就直说。我向您保证，我不会拒绝。”
虚老没急着说话，只是半眯着眼，很认真的盯着梦柏问的双眼，很久很久。
那双黑色的眼眸，没有躲闪，没有一丝颤抖，就这么平静地回视。
虚老看了多久，回视就有多久，久到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我一直都在后悔。”虚老先收回了眼神，抬头看向天花板，说道：“在后悔，给你行字令，给得太早了。”
“的确，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您会几句话后，就直接给了我。我本还想了许多的话、理由或者说借口，来让您相信我呢。”梦柏问点点头，看向了床边不远的窗户。
“这十多年来，我做了很多……很多很多以前绝对不会去做的事。”虚老像是陷入了回忆，眼中尽是缅怀。
“比如，让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接手你们这代人的重责？”梦柏问半眯着眼，微笑着看向虚老。
虚老似乎想要反驳，却无从下口，张张嘴，又闭上了，只留下一声叹息。
梦柏问也不着急，安静的等着虚老再说话。
“我们最开始，人很多，有数十人。”虚老闭上眼睛，叹息道：“到现在，就还只剩下几个垂垂老矣。我们也不愿意将那份责任交给一个小姑娘，但，已经容不得我们多做犹豫。”
“就算你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事，我也不在乎。”梦柏问没有追问的想法，倒也不是不感兴趣，相反，他很感兴趣。
但他并不想在这儿得到一个答案。
“反正，您们也这么将就了十年了。现在说些什么事急从权，毫无必要。”
“你说的，倒也对。木已成舟的事情，多说无益。”虚老苦笑一声，又说道：“我们好像还是拐弯抹角了。”
梦柏问哈哈两声，笑道：“好像是的呢！”
虚老也哈哈大笑，忽又开始咳嗽起来，把脸咳得胀红。
梦柏问扶起虚老，轻拍着他的背，说道：“人老了，就别笑得这么猖狂，得服老！”
“滚蛋，混小子，还不是你！”虚老低声怒喝一声，在梦柏问的搀扶下，又躺回了床上。
“总之，您到底找我什么事啊？”
虚老看着梦柏问，这次没再打量很久，而是直接说道：“想拜托你两件事。”
“您先说，我听听。”
“刚不还说，保证不会拒绝吗？”
“额……”梦柏问无语道：“总得先看看，算不算力所能及吧？真要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答应了不也做不到吗？”
“倒也是。”虚老深呼吸一口气后，说道：“不过，以目前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查到的，我都相信你，你有能力，完成这两件事。”
梦柏问犹豫了，皱着眉，捏着下巴，道：“听您这话的意思，我已经感觉到，这两件事的难度了。”
“废话，这事要是简单，至于我来亲自拜托你吗？”
“拜托，是我亲自来听您拜托我，好不好？”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小朋友。”
“为老不尊，您还要不要脸？”
“不要了，都入半截土了，要脸何用？”
“我……您的形象人设崩塌了，老头！”
“呵呵……”
“……”此时此刻，梦柏问突然明白，某个神经病是从哪学来的‘呵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