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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死生契

许翊自打那日戏院之后,心头就一直悬着一件事,这件事得不到解决,他总觉得寝食难安。

这日,许翊来到了君记茶食铺,拉上刚和大客户谈好一笔订单正喜滋滋的君小,奔赴前门外一家有名的首饰铺。

君小在去的路上,问清许翊找他的原委之后,骂道:“我说你火急火燎的有什么要紧事呢,让我生意都不做了陪你过来,原来是让我帮着挑首饰,我又不是大姑娘,挑不出什么尖货!”

许翊毕竟是有事相求,君小再多的抱怨也得受下,谁让自己没有人家的实战经验丰富。“您就甭谦虚了,首饰店服装店里要是连你都挑不出尖货,那我更是毛脚鸡—上不得台盘了。”

君小像看着陌生人一样打量许翊,说道:“太阳今天是打西边出来了!没想到我君小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许少低声下气地向我讨教的一天。”说着双臂环胸,满脸促狭的笑着。

许翊没理会君小的打趣,好整以暇的倚坐在车的靠枕上,说道:“行了,别在我这儿耍贫嘴,哥们儿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废什么话,我人都到这儿了,你说帮还是不帮?”

俩人说话间,司机已经将车停稳。

许翊说道:“你认真帮是帮,凑合帮也是帮,挑东西送女孩儿这事儿我算外行,所以才让你施以援手,最要紧的,是别糊弄了事。”

“说什么呢,我就算坑你也不能坑钱啊!行了,下车吧,我肯定给你好好挑,不打马虎眼的!”

于是俩人就来到一间装饰精美奢华的首饰铺子,只见里头玲琅满目,从头到脚的首饰都有,橱柜陈列间金光闪闪。店里站了约有十来位笑意殷殷的店员,店员皆穿西装戴手套,都是清一色的男店员。

这是一家纯外商投资的店,老板是位法国人,经营管理的是个姓董的中年男人,听说祖籍是浙江,和蒋氏家族很有些渊源。

董经理听说有大客户到,忙从里间迎了出来。

君小此刻正在让店员取一件翡翠麻花的手镯,“我看这件成色极好,若是那姑娘皮肤白皙,戴上去就宛如凝脂点翠。”

董经理插话道:“这位先生真好眼力,这件翡翠,是从百余家翡翠作坊中精挑细选所得,后又请了数十位玉雕工匠呕心沥血琢磨,可谓是上品良玉,乃我店的镇店之宝。”

许翊二人回头,就看见一位打着领带,身形精悍的男子,正满脸堆笑的跟他们说话,旁边的店员都称呼其“董经理”。

董经理本来是对着挑中麻花翡翠的那名年轻男子说话,当看见他身旁另一位男子回身时,方惊觉这位生得更是龙章凤姿,果然是皇城根儿下出显贵啊。

凭着毒辣的识人眼光,董经理知道,这一位才是真正的金主。

君小见店经理就要说的天花乱坠,冷笑一声,说道:“这翡翠虽然精致,可是我看上头还是略有瑕疵的,算不上完玉,说是镇店之宝,是不是有点唬弄我们啊?”

董经理接过店伙计手上的那件翡翠手镯,当俩人的面敲了敲玉镯,玉镯发出清脆的响声,“先生,您听这声,回音悠扬不含浊,说明此玉质地好且无裂纹。再请看这翡翠镯子的水头,浓翠鲜艳,色正不邪色阳悦目,可是正宗的老坑玻璃种呢。”

君小本就不是翡翠行家,只是觉得这个翠镯子品相不错。此刻听这个董经理一通言说,多少感觉有点被下了面子,因此说道:“什么老坑小坑的,说这些个行话我们也听不懂,你的意思是说,这玩意儿是上品,我们得花大价钱才能拿得下呗?”

许翊只是抿嘴微笑,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

董经理被抢白,也不恼,反而更加殷勤的说道:“能看中此玉的必不是普通人,人都说‘金银有价玉渡有缘’,看来二位是有缘人,要不二位里间请?我们为您展现全套的上品翡翠,您不买也不打紧的,就是别错过相中好玉的机会。”

这话说的,把挑翡翠当成了“有缘千里来相会”的雅事。

许翊心里对这位能口吐莲花的董经理,还真有点刮目相看,因此答:“那就劳烦董经理带我俩瞧瞧去。”

几人进到了里间的贵宾室,坐下片刻,那位董经理就指挥着两位店员抬进来一口长宽约20公分的木箱子。将木箱子置于桌上,董经理拿钥匙打开箱子侧面的锁,拉出了两层匣子,匣子里共摆放了约十来件水润剔透的玉翡翠。

“这是一件冰种翡翠吊坠,和外头那个麻花镯子是一套的。您看这坠子的外层,光泽清亮似冰,给人以冰清玉莹的感觉。”董经理用手托着一件水绿色的翡翠吊坠说道。

许翊的眼睛却看向匣子里另一件轻薄油亮的墨绿色手镯。

董经理捕捉到了许翊的目光,放下水绿吊坠,拿起那件墨绿色的手镯,向许翊说道:“先生,这镯子搁匣子里看是黑得发亮,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黑色的墨玉,但其实—”说着将那方翡翠镯子放到灯下,那镯子对着光,就透出黑中透绿的半透明状,颜色喜人。

“这可是从缅甸进贡来的‘墨翠’,地少翠多,翠色均匀无深浅之分,玉体通透碧亮,水头极好。不瞒您说,这可是从宫里出来的好东西!这‘墨翠’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死生契阔’。”

君小接口道:“嚯,听听这名儿!”

董经理尴尬的笑两声,“因为这墨色和浓翠都是玉中极罕见的,两者相依相承,相得益彰,因此叫‘死生契阔’。”

许翊接过那方墨翠,拿在手上细看再三,递回去,说道:“包起来吧,还有外面那件麻花翡翠,就凑个一对儿吧。”

董经理料不到客人这么爽快,连价钱都没问张口就要了俩,还都挑的是俏货。

董经理满脸喜色的赶紧招来店员,将两只手镯仔仔细细包了起来,边对许翊说:“一会儿啊,我们给您搁几块羊皮进去,若翡翠脏了的时候可以拿来擦拭,平时可以用白茶油来养这两块玉。都说穿金显富贵,戴玉保平安,这两块玉定能护您顺遂的。”

君小在一旁咂咂嘴:“许少啊,您这可是花的大手笔啊!早知你是这样一个买法,还叫我来干什么,该让金全跟着,等你挑完结账就是。”

许翊笑说:“还不是靠你慧眼如炬,给我挑中了外面那支‘镇店之宝’。”

董经理听不懂俩人话里的机锋,只管在一旁陪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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