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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最美的谎言

文/凌仕江

我自然想到了我的母亲。

记得那是我进入专业创作队伍的第一年,我经常主动申请下边防一线体验生活。那阵子,正是家里忙收割麦子的季 节,电视里不断播放的是西藏那个生活艰苦的岗巴模范营的事儿。母亲一边忙碌,一边看电视,然后自然而然打电 话给我,仿佛她在电话那头睁大的眼睛已经知道了我要去岗巴。于是便对我滔滔不绝地讲那个地方的不好。

我问母亲,你听过韩红的那首歌曲《家乡》吗?很好听,很流行的。岗巴就坐落在她唱的美丽的家乡里。母亲不置 可否,最后她说她不懂什么流行歌曲。我找出了那张西藏音乐的卡带,通过电波让她听到了来自雪域深处的美妙歌 曲:我的家乡在日喀则,那里有条美丽的河……我告诉母亲,明天我就要去采访住在日喀则的岗巴哨兵,那可不是 人人都能受领到的光荣任务哟,说不定你还能在电视上看到我呢。

母亲听了,既高兴又放心地挂断了电话。半年之后,姐姐无意中在我最新出版的书里翻到了我描写岗巴的文章,她 指着那些雪花落在睫毛上的哨兵照片,对母亲说:妈,你快看,这就是弟弟上次在电话里对你讲的岗巴,你看吧, 那里的哨兵在春天里就连一棵草也看不到。

母亲愣在那里,流下了辛酸的泪花。

尽管如此,我却没有半点悔意。相反,我一直认为这个谎言很美,至少它安抚了母亲为我操守的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虽然,岗巴离日喀则还有很远很远的路,并且一路上布满了坎坷与荆棘,但只要能让母亲的心踏实一点,再不真 实的谎言也是可取的。换言之,即使母亲事后知道了那是谎言,她不能原谅儿子,也要原谅这个世界。

因为在母子世界里,儿子被迫对母亲撒谎永远不存在欺骗,我认为那就是感恩。对于母亲,有时,最美的谎言,就 是最好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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