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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四个签名:绝世珍宝

福尔摩斯指着舱口慢悠悠地说:

“你看看,多险啊!咱们的子弹不如他的毒刺快!”

我们便回过头看身后的舱板,那上面直愣愣地插着一个毒刺。看来这个小野人身手很俐落,在我们开枪之前就吹射了毒刺。因此,我们感到后背发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想来真是后怕!

犯人坐在舱里,面前就是那印度宝箱。这或许有点凄凉的味道,经过多年卧薪尝胆的努力终于到手的珍宝,眨眼间又被夺走了。

他的脸色黝黑,有很多皱纹,胡须十分杂乱,下巴十分突出,那双眼睛散发着狂狞的光,看上去特别可怕。

他的卷发黑灰相杂,多半的鬓角已是灰白,看来福尔摩斯的判断非常正确,他有五十岁左右。

他把带铐的双手放在膝头一语不发。

福尔摩斯点上一枝雪茄诚恳地说:

“琼斯赞·斯茂,真遗憾;这种结果并不是我所期望的。”

没想到他开口说话了:

“先生,说真的,我也挺遗憾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唉,天数啊!命不好!不过,我敢发誓,那舒尔托可不是我杀的。都怪那个小坏蛋童格,是他射的毒刺杀死了舒尔托。我一点都没责任。杀了人之后,我还用绳子抽了童格一顿呢。可是人死了又不能复活,有什么法子呢?”

福尔摩斯劝慰他:

“给你枝雪茄抽吧。对了,你浑身都湿了,喝点我这瓶子里的酒吧,很管事,能暖和许多。请告诉我,你攀着绳子上去时,对那童格有把握吗?他能对付舒尔托?”

“哎呀,您仿佛在场似的。据我估计,屋里没人,舒尔托应该下来吃饭了。我不想杀他。当然如果是老少校,我肯定杀了他!不吹牛,捏死他跟捏这个烟头一样容易。但我和他儿子没冤没仇……”

“我征得琼斯警官的同意,准备在我家里问你的口供。当然,你得保证说实话,否则我没办法帮你。我正想着怎么为你作证——那毒刺毒性很快,当你还没有爬进屋子时,他就死了。”

“对,先生,您真是料事如神!我刚爬到窗户那里就看见他已经死了。他那死相,把我吓了一跳。我发火了,想宰了童格,他着急跑,就把木棒和毒刺袋给丢了。我想,这为您提供了线索。”

他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唉,这就是我命苦啊!本该享受五十万镑,可是却没这福分。前半辈子在安达曼修大堤卖苦力,后半辈子,又得去达特沼泽去挖沟了。天数!这就是命!”

“自打我碰上那个商人阿奇麦特,自打我跟阿格拉珍宝有了关系,就开始走背远!看来没错,谁沾上这珍宝谁就倒霉!那个商人先死了,少校也死了,我呢,一辈子服刑……”

琼斯朝舱里打量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说:

“嗨,你们倒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福尔摩斯,也给我点酒喝。对吧,该庆祝一下,总算大获全胜,只可惜没能活捉那个小野人。他可是个敢下毒手的家伙。”

福尔摩斯也略有惋惜地说:

“不能算大获全胜。不过,我倒没想到‘曙光号’会那么快!”

琼斯则说:

“刚才斯密斯说‘曙光号’是泰晤士河上最快的船之一,如果再有一个人帮他驾驶,咱们是追不上他的。他起誓说,他对樱沼惨案一点也不知道。”

斯茂搭腔了:

“他的确不知道。就由于他的船快,我才租了‘曙光号’。我给了他大价钱,但没跟他说实情。如果他把我们送上停在葛雷夫赞德的开往巴西的‘翡翠号’轮船,我还给他更多的钱呢。”

琼斯则威严地说:

“他真是老实的话,我们会从轻发落的。虽然我们犯人逮得快,但我们判刑还是很慎重的。”

福尔摩斯则微微一笑,他已经有了准备。

走了一会儿之后,琼斯又发了命令:

“现在到了沃克斯豪尔桥了,华生医生,您愿意的话,可以从这下去了,带上宝箱。为了不出意外,我派警长陪您一道下去。要知道,这是不符合规定的,如果不是咱们有约在先,我不会这么没原则的。您坐车去吧?”

“我坐车去。”

“啧,真该先清点一下,只可惜没有钥匙。斯茂,钥匙在哪儿?”

斯茂冷冷地答道:“在河底下。”

“哼!真够讨厌的!你给我们惹出多少麻烦啊——您!医生,您要小心啊。回来时,把箱子带到贝克街吧,我们在那等您。”

我提着沉甸甸的宝箱,在警长的陪伴下,来到了西色尔夫人家。

开门的女仆告诉我,夫人不在家,怕是深夜才能回来,摩斯坦小姐在客厅呢。

警长留在车上,我径直走进了客厅。

她就坐在窗前,身着半透明的白色衣裙,颈间和腰际都系了红色的带子。那柔和的橘黄色灯光把她映照得如同仙子。

她听到脚步声立即就站了起来,面颊绯红,显现出喜悦的神情:

“我听到车声了,还以为是夫人提前回来了呢,没成想是您。哦,您肯定给我带来好消息了。”

我心中有种莫名的烦闷,但仍故作欢喜地说:

“我给您带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绝世珍宝。”

她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铁箱子,不以为然地说:

“就是这呀?”

“就是这!举世罕见的阿格拉宝贝。一半属于您,一半属于塞笛厄斯先生。你们二位所得财宝相当于二十万镑。二十万镑啊,光年息就是一万镑。您成为大款了!”

我的话说得有点带刺儿了,她当下就听出来了,便扬了一下眉毛,诚恳地说:

“我得到这笔财产,首先得感谢您啊。”

我推辞道:

“别感谢我,应该感谢福尔摩斯,没有他,这案子破不了!”

她温和地请求:

“华生医生,您快坐下,给我讲讲破案的经过吧。”

我只好三言两语地给她概括了一番,说到毒刺差点让我们送命时,她忽然就晕了过去。我赶紧就给她倒了杯水,把她叫醒。

她虚弱无力地解释着:

“我没事儿,我只是担心你们……”

我有些感动,急忙转移话题:

“咱们打开宝箱吧,让你先睹为快;我跑来就是为这事!”她并不足特别欣悦地说:“好吧。”

“看看,这箱子多精制,是印度著名的比纳里兹金属制品。”

“哦,倒是挺好看的。”

她试着搬了搬箱子:

“真沉!这箱子本身也挺值钱吧?钥匙呢?”

我说:“被斯茂扔到河里了。现在只得用夫人家的火钳了。”

这个精美的铁箱前面,有个很大的铁环,铁环上面铸着一尊小巧的佛像,铁环下面是个不大的锁孔。

我把火钳捅进了锁孔,然后用劲往上撬,铁环转动了,箱子终于能打开啦!

多么激动的时刻呀,多么激动的心情啊!我几乎双手都在颤抖,全身都在耸动!

箱子的盖打开了!

我俩看着箱内,简直瞠目结舌。

宝箱里什么也没有!

摩斯坦小姐反倒平静得出奇:“财宝没了。”

我的心灵似乎从一种沉重的压迫之中挣脱出来;是啊,几天来的阴影从我的头脑里倏然消失了。显然,爱情再没有金钱的障碍了,真挚再不会受到地位的制约了!

我情不自禁地感叹:“谢谢上帝!”

她却有些迷惑:“您怎么这么说呢?”

我热血沸腾,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双手;我能听到我的声音都颤抖了:

“这样,我就敢于向你表达了,梅丽,我爱你!我,平等地爱你!以前,由于宝物财富,我不敢启齿,现在没有这些东西了,我可以真真实实地爱你了!这不得感谢上帝吗?”

我亲热地把她揽到身边。

她含情脉脉地低语:“那么我也得谢谢上帝了……”

在这个既惊险又美好的夜晚,一宗价值连城的阿格拉珍宝的确是不翼而飞了,但是我却实实在在地得到了一件更加昂贵的宝物。

我回到车上时已经很晚了。

警长颇有耐性地等着我,但当看了我的空箱子之后,便变得特别沮丧:“唉,奖金又泡汤了!要不今晚我们每人少说也得有十镑奖金。”

我劝他:“塞笛厄斯先生挺有钱的,就算财宝丢了,他也不会亏待你们。”

他有气无力地摇着头说:

“可我们的头儿——琼斯会骂我们的。”

我俩来到贝克街时,他们三个也是刚刚到,由于他们先去了警署做了汇报。我把空箱子打开让他们看。

琼斯面带惊恐和恼怒,忍着没有开口。福尔摩斯漫不经心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惟独斯茂高声大笑起来,笑声让人听了非常不好受。

琼斯的火正好发在他身上:

“斯茂,笑什么笑!都是你干的好事!”

斯茂狰狞地说:

“不错,是我干的!我把财宝全都藏了起来,你们永远也找不到!这财宝是属于我的,是属于我们四个的。其他三个在安达曼的囚牢里呢。既然我们四个谁也得不到,我就代表我们四个把它处理掉了。”

“这符合我们签名时的誓言:我们永远是一致的。我知道他们三个和我是一致的,宁可把财宝扔到泰晤士河里,也决不让舒尔托或摩斯坦的人拿到。我们之所以要杀了阿奇麦特,是由于我们自已发财,决不是为了让别人享福。财宝、钥匙和童格都葬进河底了。你们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琼斯暴跳如雷:

“你这个混蛋!要扔你就连箱子也扔下去嘛!”

斯茂露出狡猾的嘴脸:

“那样您再将箱子捞上来,对不对?想得美!告诉你们,我把财宝一件一件全都扔到河里了,长度大约有五英里,你们去捞吧!我这个人干什么都不后悔,不后悔!”琼斯忽然就转了语调:

“你听着,老老实实坦白,我们会从轻发落你!这是法律!”斯茂反倒恼羞成怒了:

“法律!屁!别他妈的吓唬人了!老子拼死拼活干了二十年才把财宝赚到手!我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活罪呀!整整二十年,热病、疟疾、铁铐、囚牢、蚊虫,还有那些黑鬼的虐待欺辱……我是怎么扛过来的!你们知道吗?现在倒说法律?!哼!我宁可吃童格一根毒刺,也不想让我用千辛万苦挣来的钱去供旁人享受逍遥!什么狗屁法律!我他妈的才不信这一套呢!”

看着他声嘶力竭仇恨满腔的样子,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舒尔托少校因一封信就被吓病的原因。福尔摩斯劝道:“消消气。由于我们不知道你的经历,你怎么能要求我们站在你一边呢?”

“哦,对对对!还是您说得对,我是应该把我的故事从头到尾地讲一遍。放心,我决不说半句假活!请把杯子放在我跟前,口渴时我好自己喝。”

“我出生在伍斯特尔,我家住在舒尔城旁边,我们姓斯茂的大都住在那儿,我对族人很敬重,可他们却不喜欢我,说我不学好。当然他们全都是信教的老农民。我们彼此格格不入。十八岁那年,由于搞对象,家里把我轰了出来,我就开始流浪。”

“正好有个机会,我加人了步兵三团。可是没想到,入伍不久,我去恒河洗澡,右小腿就被鳄鱼咬掉了。我算死里逃生,是班长约翰·侯德把我救了上来。当时由于惊吓和失血过多我晕了过去。”

“后来在医院里住了五个多月,算是痊愈了,只不过装了只木腿,兵是当不成了,去干什么呢?当时我才二十岁呀。说来也巧,一个靛青园主看中了我,他雇我专门监督靛青园里的长工。当然,这得感谢我们团长,团长经常照应我,而且他认识这个园主。”

“这个工作是骑在马上进行的,所以我的残腿倒不影响工作,我干得挺卖劲,薪水也可以,住的地方挺舒适,所以我真有心干一辈子那种活。说良心话,园主阿勃怀特是个好人,对我特别关心。”

“可没成想大叛乱爆发了,成千上万的印度人闹了起来。我们的靛青园子在穆拉特,靠西北几省的边缘。每天都有小队的欧洲兵保护着他们的家属穿过我们的园子开往阿格拉,由于那里有大军驻扎。”

“阿勃怀特比较固执已见,他以为叛乱没几天就会过去的,所以仍是四平八稳地过日子。我跟一个会计道森都忠于职守,没有想逃离的意思。”

“忽然有一天就民出事了。记得那天我去别的园子去办事,黄昏时才骑着马回来。半路上,我就看见了道森妻子的尸体,那个惨哟!仿佛是让人割成条条,后来又被野狼吃去多半身子。”

“‘我再看看四周,哦,道森的尸体也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枪,子弹已打空了。另外,还有四个印度兵的尸体正当我不知所措的当口,园主的房子烧了起来。我看见很多身穿红衣服的印度人正围着大火欢呼。就在这时,他们发现我,立马就有子弹飞了过来。我赶紧扭转马头奔向稻田,直到深夜才逃到阿格拉城。’”

“原来阿格拉也不安全,印度的叛乱分子已经红了眼。后来我参加义勇队。7月初,我们到沙根吉与叛军交战。先是胜了几指1857年印度起义仗,后来因弹药缺乏又退回城里。我们正处在叛乱的一个中心,四面八方都是残杀声。——阿格拉是个大城市,市民成分特别复杂,其中大都是信歪门邪教的人。说实在的,英国人是无法防范他们的。因此,我们的长官就调用了军队,在河对岸的一个叫阿格拉的古堡建立了阵地。不知您们几位知道这个古堡不,这个古堡非常奇特、非常神秘。”

“古堡很大,占了不少土地。您想啊,仅就它的新区除能容下我们的全部军队、家属和各种军用物资之外,还有很多空地,该是大得惊人。另外,它的老区比新区还大得多。不过,老区里边没什么人敢去,偶尔有探险的,也都是结伴而去。”

“古堡老区前有条小河,如同天然的护城河。为了安全,我们派兵去那里把守住许多的洞门。由于我们人数少,所以只在堡的中央地带设置了中心哨卡,每一个洞门由一个英国人率三个印度兵把守。”

“我的位置离中心哨卡有二百多步。当然,遇到险情便可以放枪报警,中心哨卡的人就会来接应。不过,我总担心他们接应不了,由于这中间有迷宫一样的曲折长廊和阴森可怕的市道。”

“我虽然只有一条腿,但也当了个小头目,心里便有点骄傲。头两夜跟我值班的是来自旁遮普省的印度兵,他们分别叫莫郝米特·辛格、爱勃德勒·克汗。他们两个长得都是人高马大,面目丑恶,而且久经沙场。在齐连瓦拉战役中,他俩还和我们的人交过手。”

“虽然他们都会说英语,可当着我的面他俩总是用锡克语嘀嘀咕咕,所以我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所以我大都自己站在洞门之外。不远处的灯火、叫喊声和锣鼓声时时提醒我:危机四伏!”

“巡逻的军官每两个钟头来一次,主要是检查我们的执勤情况。第三天夜里,下起了小雨,对站岗执勤的人来说很难受。我故意和那两个印度兵搭话,但他们对我很冷漠。”

“深夜两点,巡逻的刚刚过去,我放下枪点了一枝烟。可突然间,那两个印度兵朝我扑了过来。其中一个夺了我的枪,并飞快地打开了保险栓把枪口对住我,另一个抽出一把刀逼在我的脖子上。他低声命令我别出声别动,否则就杀了我。”

“我头脑中第一个念头是:他们是叛军的内应,里勾外联,内外夹击,他们肯定就得手了。这堡里的英国人,包括那些家眷都会被杀死。因而我豁出这条命也得高喊一声,给中心哨卡一个信号。也许你们不信,但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正在这当口,用刀逼着我的那个人说话了——他像是猜出了我的心思——‘别喊,古堡没危险,河这边也没叛兵。’从他的口气和神态里,我能判断出他在说真话,因此我就没出声,索性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那个叫爱勃德勒·克汗的家伙低声威胁我:‘听着,两条路你自己选,是跟我们合伙干,还是想寻死?’嗯?我们给你三分钟时间,这是大事,不能因你拖延下去!咱们干的事必须在巡逻兵再来之前完成!我问是什么事,怎么干,而且我再次表明:如果是袭击古堡和英国人,我宁愿一死。他说:‘决不是袭击古堡!是发财!明白吗?和所有来印度的英国人的目的是一样的!如果您愿意的话,咱们就用这把刀起誓,把得到的财宝分给你四分之一,特别公平!’我又问:‘什么财宝?我想发财,但你们得告诉我怎么干。’”

“他命令我:‘你起誓,用你父亲的身体,用你母亲的名誉,用你的宗教信仰起誓!从今以后,决不说对我们有害的话,决不干对我们有害的事!’”

“我答应了。他又说:‘那么咱们四个平分财宝。’”

“我不明白,便问:‘咱们这不三个人吗?’”

“‘不,德斯特·阿克勃尔也有一份。在等他的这个当口,我告诉你这个秘密——莫郝米特·辛格你站在门外去,等他们一来就告诉我——你听我说,先生,我知道欧洲人很讲信用,所以我相信你。如果是印度人,我宁可杀了你也不听你的假誓言。’”

“‘我们印度北部有一个土王,他的领地虽不大,可财产却很多。这财产有一半是父辈传下来的,一半是他自己搜刮来的。他是个守财奴。叛乱发生后,这土王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想出了一着:把自己所有的金钱银币都放在自己宫中的保险柜里;把所有的钻石珠宝放在另一个铁箱里,派一个亲信把这铁箱藏在阿格拉古堡来。’”

“‘你明白他的意图了吧?如果叛军胜利,他就保住了金银钱币;如果白人胜利,他就保住了珠宝钻石。当然,他安排好之后就加入了叛军行列。’”

“‘这个亲信装作商人,化名阿奇麦特。他就要来古堡了。他的同伴是我的义弟德斯特·阿克勃尔。我们已经约好,呆会儿他们就来。明白了吗?从今之后再没有阿奇麦特,只有咱们四个。’”

“在老家生命被看得很重,可在那个到处都是死亡的地方,一条命不算什么。我为那大宗珠宝所心动,我想到了衣锦还乡的气派。因此我就下定了决心。”

“爱勃德勒·克汗又动员我几句:‘如果这个商人被军官抓到,肯定也是一死,宝物定是充公。充公还真不如归咱们四个呢。更何况咱们在这干这事又是人不知鬼不觉?你表个态吧。’”

“我表了态:‘我的心和灵魂都和你们在一起。’”

“他把枪还给了我,并小声说:‘你是明智的,我们相信你,也希望你相信我们。谁要是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

“我问他:‘你义弟知道这个计划吗?’”

“‘他是主谋,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好了,咱俩现出去,陪莫郝米特·辛格站岗等人。’”

“那天的小雨下个不停,整个夜色都非常阴暗,能见度十分低我们的洞门前是一个大城壕,壕里没有水,那正是来人之路。”

“说话间,对面有一个迷濛濛的灯,像是遮着什么。一会儿又不见了。我们等着,过了片刻,那迷漾漾的灯朝我们走来了。”

“我有点紧张:‘来了!’”

“爱勃德勒低声命令我:‘你先向他盘问,走走形式,再让我们把他带进洞门;你就守在外边,我们解决他。把灯拿好,别认错人。’”

“他们果然来了,两个黑影和一个迷漆漆的灯。到近前时,我便问:‘来人是谁?’”

“他们应了:‘是朋友。’我把灯举起来照了照他们。前面走的是个印度人,他个子特别高,满脸的黑胡子也特别长,几乎到腰际。后面的人比较挫,但又挺胖,他缠了个大黄包头,手里提着围巾裹着的包。看他那样子,仿佛特别害怕,全身都在抖着,如同是被冻坏了。”

“他有一双小眼睛,眼神犹疑不定,就像刚出洞的小鼠。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杀这么个可怜的人未免有点太惨无人道……可一想到宝物,我又坚定了决心。”

“他欢喜不已地朝我跑来,大概是由于我是白人的缘故吧,他的表情很亲热:‘先生,我是个商人,叫阿奇麦特,请保护我。我从拉吉普塔诺来,我想进古堡避难。由于我是你们军队的朋友,我遭到了连累,吃了不少苦。现在到这,终于安全了!多谢多谢!’我查询:‘包里是什么?’”

“他回答:‘一个铁箱子,里边装了几件祖传的东西,不值几个钱,可我不舍得扔了,怎能忘了祖宗呢?我不是太穷,如果您给我方便允许我住在这里,我定有厚谢。’”

“当时,我的心又软了,看着那张小胖脸,听着他善良的话,我不忍杀他了。唉,夜长梦多,还是快点吧。”

“我便支派:‘把他带到总部去。’因此,他们把商人带了进去,那个大高个子紧跟在后面,我提着灯留在外边。”

“我能听见他们四个人的脚步声,由近而远。突然间,什么声音都没了,紧接着是搏斗的声响。过了一会儿,那个商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其速度之快,是我难以想像的。借着我手里的灯,我看见他满脸都是鲜血。大高个子手持钢刀紧追不放。”

“我当时的确在做思想斗争,真不忍心拦住他杀死他。可是事已至此,不能半途而废呀!我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抡起了枪把子朝他的裆间砸去。”

“他当即滚在地上,可怜的像个中了套的兔子。大个子扑了上去,朝着他的双助狠狠地捅了两刀。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不动了。我一直想,或许摔倒时,他就死了。”

“好了,先生们,听见了吧,我讲得没有半句是假的。”

只见他伸着双手接过了福尔摩斯递给他的杯子,里边是加水的威士忌。

此时,我能感觉出从他身上、眼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凶狠和残忍。

福尔摩斯和琼斯的脸上也都挂着敌视和厌恶的表情。

他又自争辩道:

“我当时也是不得已,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如果把他放走,整个事情就糟了,我就会接受军事审判而被枪决。我想活命啊!”

福尔摩斯提议:“还是接着往下说吧。”

“我们把他的尸体迅速抬到早就找好的地方。那是一个坍塌了的大房子,离我们的哨位不近。房子的地上刚好有一个坑,埋个死人正好合适。我们七手八脚用碎石瓦块把他埋在里边。然后就查看宝箱。”

“宝箱的钥匙系在箱子的提手上。我们急不可耐地打开了箱子。嗨,真是珍宝啊!用灯光一照,亮闪闪的都晃眼。我记得,当时都把我们看呆了。”

“后来我们一同清点珠宝:上等钻石一百四十三颗,有一颗叫‘大摩格尔’,据说是世界第二颗大钻石;翡翠共九十七块;红宝石一百七十块;红玉四十块;青玉二百一十块;玛瑙六十一块;另外还有许多绿玉、缟玛瑙、猫眼石、土耳其玉,还有我认不出的一些宝石。除此之外,是三百多颗滴溜溜圆的珍珠,其中有十二颗是镶在一个金项链上的。后来从樱沼别墅拿回宝箱时,我发现这条项链不在了。”

“清点完之后,我们又把这些珠宝放回箱子。我们又郑重宣誓:保守秘密,决不泄漏。后来我们决定把这个宝箱再藏起来,等动乱过后再平分。因此我们又来到埋尸体的大房子里,在比较完好的一堵墙上,拆了个洞,藏好了宝箱。”

“第二天,我画了四张藏宝图,每人一份,图的下方都签上了四个人的名字,这是盟誓的证明,谁也不得违反。我可以发誓,从那之后,我绝对没有违背过约定。”

“叛乱平息之后,全国都安定了。我们四个都打算着尽快分得财宝远走高飞,可是糟了,我们被捕了,罪名是杀害阿奇麦特。”

“真是出乎意料呀!原来土王又派了一个心腹盯着阿奇麦特,东方人的心眼多。那天晚上这个心腹亲眼看见阿奇麦特进了古堡,便以为一切顺利了。第二天他也混进古堡,但怎么也找不到阿奇麦特。他把这事报告了班长,班长又报告了司令。全堡之内开始搜查,最后发现了尸首。由于是我们三个值勤,另一个是与死者同来的,所以我们四个都被捕了。”

“审我们的时候,没有牵涉到宝箱的事,由于那个土王被赶出了印度。最后判我们谋杀罪,三个印度人是终身监禁,我是死刑。当然,后来,我减了刑,也是终身监禁。”

“这是多么可气又可笑的事情啊!我们有一大笔财产,可偏要在监狱里吃苦受罪!多折磨人呀!想起来快叫人发疯了。我拼命地抑制着自己,天天都自我勉励——要坚持下去,要坚持下去!”

“坚持就有结果;我等来了转机,从阿格拉押到马德拉斯,后来又到安达曼的布雷尔岛。岛上白种人犯很少,再加上我表现好,就有了提升的机会。我有了单独居住的茅屋。但那里的环境极差,热病流行、土人经常出没,他们经常朝我们射毒刺,所以说整天都担惊害怕。”

“我们开荒、种地,干各种苦活。我学会了为外科医生调剂配药,也学了点技术。你们知道,我没有一天不想逃走。可是难啊,小岛离大陆有几百里远,海面又没什么风可借。”

“外科医生萨莫吞年轻而开朗,天生爱赌。他家总是聚集着驻军的青年军官一块赌钱。我配药的外科手术室和他们打牌的客厅只有一墙之隔,而且墙上开了个小窗。所以我一有空就看他们打牌。”

“我这个人也爱玩牌,他们也不防备我。常去玩的有舒尔托少校、摩斯坦上尉、布芬恩中尉,另外还有几位监狱的长官。在通常情况下,监狱的长官们总是赢,驻军军官们总是输。当然,这不是由于前者有作弊行为。他们到安达曼的时间久了,玩牌的技巧也就高了。熟能生巧嘛。”

“军官们越输越急,赌注也就越下越大,当然钱就越输越多。到后来,他们没钱可下了,就用期票。偶尔他们也赢一两次,但接下来又是连着输!输得最多的就是舒尔托少校。他打不起精神来,天天喝酒。”

“那天晚上,他输了好多。正赶上我在茅屋外乘凉,他和摩斯坦上尉无精打采地回营房去。一边走他一边诉苦:‘这可怎么办啊?啊?摩斯坦,我得辞职了。’”

“上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瞎说了,老兄,我也输过,比这还多,会翻过来的!老兄。’”

“我有一主意。两天后,乘少校散步的空儿,我去找他。”我悄悄地说:‘少校,我有事向您请示呢。’

“他抽了一口雪茄问我:‘什么事?’”

“我低低地回答:‘我不太清楚,要有很多财宝应该交给谁呢?财宝价值五十万镑,埋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我想我是不是该交给政府,将功赎罪,给我减减刑呢?’”

“他死死地盯着我,怕我骗他。过了一会儿,他严厉地问:‘斯茂,真值五十万?’”

“‘真值五十万,上等的珠宝,货真价实。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他支支吾吾:‘该交给政府,斯茂,嗯,该交给政府。’能听出来,他心里想着别交给政府。”

“我心里暗暗得意,又问:‘先生,我是不是该报告总督?’”

“‘你别急,急什么?斯茂,你先跟我报告一下。’”

“我便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他,当然,没有说出藏宝的地方。他听了之后,犹豫了半天。”

“他嘱咐我:‘这事重大,你别跟任何人说,我考虑考虑,给你出个好主意。’”

“两天之后,他和他的好友摩斯坦上尉来找我,那是深夜时分。”

“他开门见山:‘斯茂,你再说说,让上尉也听听,好出主意。’”

“‘我又照原样讲了一遍。’”

“少校说:‘不会是假的,我觉得有干头,有干头!’摩斯坦也表示赞同。”

“少校说:‘斯茂,给你说吧,我和上尉的看法是,这事是你个人的事,不归政府,是私事,明白吗?你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咱们好商量,如果愿意,我们代你去办。’我明白他话里有话,但我也能看出他很贪财。”

“我没什么条件,只是你们得帮助我们四个人恢复自由,我们可以给你们二位五分之一的珍宝作为报答。”

“他不以为然:‘五分之一,太少了。这事不好办。’我轻轻地说:‘你们每人五万,不少了。’‘但我们没法让你自由啊!这事难办,难办!’我胸有成竹:‘这事不难办。只要你们给我弄一只小快艇和足够的干粮就可以了。在加尔各答、马德拉斯有的是船。’他面带难色:‘就你一人好说,可……’”

“我坚定地说:‘必须是我们四个,少一个也不成!’”

“他的口气缓和了许多:‘摩斯坦,你说呢,斯茂是个守信用的人,他不忘朋友,是条好汉,值得信任。’”

“上尉说:‘这事可是违法的。但,这钱能帮上咱们的忙。’”

“少校说:‘斯茂,我们也只有答应你的条件了。不过,我们得先试试你的话是真是假,你把藏宝的地方告诉我,我先去印度调查证实一下。’”

“我说:‘甭着急,我得先征求他们三个人的意见,如果有一个不同意,这事就办不了。’”

“他有点急了:‘可笑不可笑呀!咱们的协议非得征求那三个黑鬼的意见?’”

“我不高兴了:‘黑鬼也罢,白人也罢,我既发誓了,就肯定得守约!’”

“第二次见面商量时,我的那三个合伙人也到了,我们终于达成了协议。是这么定的:由我们给两位军人每人一份藏宝图,图上标出具体地点。先由少校去探查,如果找到了,先别动,必须弄一只小快艇,装足吃的,到布雷尔岛接我们。少校回营销假后,再由上尉请假去阿格拉跟我们接头。那时再均分珠宝,并由摩斯坦上尉代表少校分取他们二人应该得的那一份。”

“我们一同发了誓,保证决不失言。我挑灯夜战,画了两张藏宝图,在每张图上签上了四个名字:莫郝米特·辛格,爱勃德勒·克汗,德斯特·阿克勃尔以及我自己。”

“好,各位,你们肯定听烦了吧?我想,琼斯长官要把我押走了吧?我长话短说吧。这个少校一去不返回了。过了一段日子,上尉拿来一张从印度开往英国的邮船的旅客名单让我看,果不其然,有舒尔托。”

“另外我还得知,舒尔托继承了他伯父的一大笔遗产,他退伍回乡了。你们看,他多卑鄙多可耻呀!把他们五个人都骗了!”

“上尉也很生气,他去了一趟阿格拉,查明了情况:珍宝确实被少校拿走了。我几乎被气疯了,仇恨塞满了我的胸膛。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杀了这个背信弃义的舒尔托!从那天起,我就想着逃出囚营。”

“我等啊盼啊,吃尽了苦,受够了罪,但我们还是坚定不移。”

“这天,萨莫吞医生高烧卧床,没法工作了。去树林干活的囚犯捡回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小野人。我们谁都知道野人生性狠毒,不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便给他治病,整整治了两个月,他总归是好了。”

“他也是有感情的人,而且知恩必报,非常仗义。他就跟我在一起了,我还跟他学了一些土话。”

“他就是童格。童格是个好船夫,自己有一只大独木舟。由于我知道他对我忠心耿耿、死心踏地,所以我把逃跑的计划告诉了他。他当然答应帮助我。”

“我选好了日子,让童格在码头接应我,舟上备了淡水、椰子和甜薯等。事也凑巧,在码头值勤的是个阿富汗人,他平时总欺负我,我早想找机会报复了。我决定杀了他,但找不到石头之类的东西;真是眉头一皱,计上心头。我解下我的木腿,朝他砸了过去。’他死了。我上了独木舟。童格把他的全部家当都带到了舟上:几张席子、神像、武器和一枝竹制长矛。我就拿这长矛当作船桅,把席子当帆,这样能借点风力。”

“整整漂了十天啊。一只从新加坡开往吉达的商船搭救了我们。船上都是马来西亚人,他们是去朝圣的。他们很慈祥,对我们很友好。我们不久就相互熟悉了。”

“我跟童格到处流浪,很难回到英国。我做梦都想着回伦敦杀仇人。最后老天不负苦心人,我们终于回到英国。”

“不费吹灰之力,我就找到了舒尔托的地址。我设法靠近他,并了解他藏宝箱的地方。我结交了一个朋友,我不说出他的名字,决不会出卖朋友。”

“我想方设法找机会,可是舒尔托很慎重,总是带着两个保缥。是的,他做贼心虚。”

“我一听他病危的消息就着了急,这就让他病死有点太便宜他了;我得亲自杀了他。我马上就去了樱沼别墅。”

“我潜到窗前,看见他躺在床上,他的两个儿子立在床边。当时我真想破窗而入,跟他们爷仁儿拼了,可没成想他就咽了气。当天晚上,我摸进他的房间,想找到宝箱,可一无所获。我气坏了,便把写有‘四个签名’的纸留在了那里,这也算出出气吧。”

“我用童格来挣钱糊口,把他在地摊上当猴耍。他能吃生肉,也会跳野人舞,所以很吸引观众,每天我都能挣一帽子铜板。日子还算过得去吧。”

“我时刻注意樱沼别墅的消息,我知道,连续几年,他们都在找财宝,可总是找不到。当然,他们终于在化学室的顶屋里找到了宝箱。我非常高兴。”

“查看了地形之后,我觉得我的这条残腿多有不便,不可能从窗子跳进去。后来得知房顶上有暗门,而且摸清了舒尔托的作息时间,我便决定让童格帮我。”

“我和童格一同去了樱沼别墅,把绳子系在他腰上。他有猫一般的本领,爬墙钻洞不在话下。眨眼工夫,童格就进入了房间。”

“没成想,这可怜的舒尔托没有下楼吃饭。所以,童格杀了他。当我攀着绳子爬进窗子时,童格正得意扬扬呢。我生气了,用绳子抽他。他不知道干了不该干的事情。”

“我把宝箱用绳子从窗口吊下去,然后又顺着绳子退了下来。童格收回绳子,关好窗子,按原路下了楼顶。”

“由于我早就听说‘曙光号’速度快,所以我就雇了它。当然,斯密斯是为了挣钱,他一点也不知道我们的秘密。好了,都说完了,先生们,我不是为自己开脱,我只想让你们明白,老舒尔托是个背信弃义的混蛋!至于他儿子的死,可不能怪我。”

福尔摩斯意味深长地说:“你的故事是很有意思的,我听了很有收获。说实话,除了你用的那根绳子之外,其他的跟我推断的完全相同。另外,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童格的毒刺已经全丢在樱沼别墅了,为什么他在船上又朝我们射了一根呢?”

“是全丢了,可吹管里还剩着一根呢。”

福尔摩斯恍然出声:“哦,对了,我怎么就给忘了。”

斯茂仍是意犹未尽的样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福尔摩斯说:“没有了,谢谢!”

琼斯开口了:“福尔摩斯,我很敬重您,但也请您体谅我吧,公务在身啊。我得把他带到警察署去了。楼下还有两个警长等着呢。哦,谢谢你们两位,开庭时恐怕还得请您们去作证。再见,晚安!”

斯茂也向我俩道了晚安。

琼斯出门时开了个玩笑:“斯茂,你在前面走吧,我不想挨你一木腿。”

屋里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我和福尔摩斯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抽烟。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结局就是这样了。今后,我跟随你的时候怕是不多了。摩斯坦小姐跟我订了婚。”

他呻吟了一声:“不出我所料嘛,但我不想给你道喜。”

我听了有点异样,便问:“我的未婚妻有什么地方不好?”

“没有,没有。我认为她是个好姑娘,而且她有逻辑判断方面的天赋。单说她保留的阿格拉藏宝阁吧,那就是最重要的文件,她是有眼光的!可柔情蜜意的恋爱是和逻辑判断水火不相容的。告诉你吧,我这辈子决不结婚,我要保证自己永远有超人的逻辑判断。”

我忍俊不禁了:“但愿你说到做到!我看你是累坏了。”

“对。恐怕一个星期也睡不醒。”

我又调侃道:“怎么你有时候睡不醒,有时候又睡不着呢?”

他自嘲着:“我有时很懒,有时又很勤快!歌德不是有句名言吗——上帝造了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到这儿,他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樱沼别墅里的那个内应肯定是拉尔·拉奥!好在琼斯早早就把他逮捕了。”

我假装不满地说:“真不公平!干活的是你,找到意中人的是我,得到成绩和嘉奖的是琼斯……真不公平!”

福尔摩斯苦笑了一下:“我好在还有这个宝贝。”他一边说一边去抓那个可卡因的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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