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不老实的老实人.......其实还是很有趣味的，只是后面几天伍韶川身边又额外多了两个小兵替他跑来跑去，那个五大三粗一个顶俩的怂人副官却不见了。
我好奇地端着杏仁奶酥，一边吃一边跟伍韶川提了两句关心关心他下属的情况，人家伍韶川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冲我递来一个‘你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让我自己好好体会。
后来我才知道，那副官那天被我大发慈悲地打发回家后，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礼拜，发烧发到昏头，差点就从五大三粗变成五感缺失，再从一个健全人躺成一个植物人。
想想伍韶川去挖个墓刨个坟，好不容易提拔提拔，拎上来一个副官，转眼就被我差点折腾成半个死人。
怪不得他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怜悯......还有庆幸。
呵，他现在也学乖了，知道跟我耍心眼了。
或者伍韶川就是一直在耍心眼，只是次数越来越多了而已。
看在如今他对我尽心的份上，我不戳穿他。
怎么说呢，我其实一直都不怎么会怜悯别人，更何况是那些注定会生老病死的凡人，伍韶川既然说那个副官差点发烧烧成个死人，那就还是‘差点’，如今也不是好好的么。
人命纵然可贵可贱，可高可低，可在我眼里，无非都是些儿戏。
只有做了人，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七情六欲，才能知道人的一生，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实在是太想太想，想要体验一回做人的滋味，不用追着半死不活的人追上整整三天，也不用蹲点蹲个十年八年，不再是儿戏一般的披着别人的皮。
妖怪也是想要过上自己的人生的。
从前在山里，只要一到夜间时分，我就总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我离成人还差多少步，有时候数着数着，一天，一月，甚至一年，十年，凡人的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到了伍韶川的宅子里，我还是在数，数着日子，妄想着我成为人的那天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最后我数出来了，我现在还差一魂一魄，一颗心，一个甘心死在我手里的倒霉蛋........
哪一样，都不是好找的。
要凑齐这么些东西，绝对是一项巨大工程。
真是叫我越数越荒凉。
我闷闷地在被子里叹出一口气，就像这么多年来自己安慰着自己。
算了算了......
还是等再过两百年再说吧..........
自从从人家家主的人冢里挖出足足十箱的宝贝后，伍韶川很明显的心情极好，别说是宅子里的那些下人，哪怕见到了小黑也不会再动不动就黑脸了。
他脸上新窜出的胡茬都挡不住他笑容的荡漾。
荡漾的让人看了就来气。
十箱宝贝，对应的是十几条人命。
他大约是不想让我把他从‘好人’的行列中出去，为此还特地来向我解释了一通：“我的那些下属替我把金银财宝拿了出来，不该动的和该动的心思应该是都动了，为了防止他们日后为了那几个箱子，个个都成了十恶不赦的人，我觉得还是把他们都给弄‘干净’了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是。”我觉得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偷换概念换的一点都不剩，口才甚至好过很多读了一辈子书的读书人，只是依旧惊奇多过惊讶：“那个副官也看到那堆财宝了，你怎么不说他也是坏人？是不是嫌弄死他挖坑还要挖大一点，不好埋啊？”
“阿阳没那个胆子。”伍韶川对答如流道：“这种人没什么野心的，就算有，那也是等翅膀硬了才会有，再说他真敢有野心又怎么样，到时候我早把他翅膀给拆下来，给你炖汤喝了。”
他话说的好听，也很顺口，但我也并没有关心什么翅膀硬不硬的话题，我只是关心我的生活质量。
“人肉汤，那可好啊......”我脑补了下伍韶川指挥着丫头老妈子在厨房给我做人肉大餐的场景，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说道：“我跟你说啊，我以前啃的那些坏人，他们的心肝肺一点都不好吃，那会儿我在狃阳山，地理条件和物质条件都不好，都是在山里随便找块地直接生吃，硬吞都吞不下去，吃得都快吐了。”
伍韶川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接。
半晌后，他带着心中那一丝丝的犹豫，又对上我充满期待的眼神，才咬牙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让我感觉这要求比让他毙了几百人难了差不多百十来倍。
伍韶川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帮你试试能不能油炸..........”
我说：“太油腻对身体不好，我要清蒸。”
伍韶川终止话题无效，于是彻底语塞。
半晌，他才说：“我突然想起来有几个人没有毙，我先走了。”
之后他压根没等我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走的背影很匆忙。
大概他真的很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