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这两个字眼在奥勒已经完全由圣光组成的神经当中出现的那一刻,奥勒就不由得为此痛苦而丑恶的痉挛了起来。
如果他有能够读懂人们心声的能力,了解到了安其罗对于他计划的推断,那他在惊愕其准确性之余,也会声明那并非是全部的真实。
但是,正是因为没有那种能力,奥勒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对于眼前这个有着希普利外表的圣杯容器背叛自己,而感到痛苦和悲伤。
安其罗的猜测多半是对的。
包括真正的希普利的确是奥勒所杀,制造出这具徒有希普利外形的空壳是为了保证圣杯的安全,以及奥勒没有料到这具空壳的背叛。
但是安其罗所没有猜到的,是奥勒杀死希普利的原因。
并非是因为希普利陷入了疯狂,而是因为,在那之前,希普利便已经对奥勒心生不满,生起了反叛的念头。
不过,理所当然的,当时的希普利不知道奥勒已经变成了天使,那柄插入了奥勒的心脏,本能一击必杀的匕首也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当奥勒在他面前显露出真身,沉痛的问希普利究竟为何要背叛自己的时候,希普利没有回答,而奥勒也并不想深究答案,直接捏碎了希普利的喉咙。
在杀戮的过程当中,奥勒没有经过片刻的思考,在杀戮之后,奥勒才感觉到了刻骨铭心的痛楚。
但是,天使是没有感受痛楚这种机能的存在,出现了这种反应,只能证明奥勒的转化并不完美,人类身上固有的瑕疵还没有完全彻底的消除干净。
为了弥合痛苦,消除瑕疵,另外也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希普利的死亡,奥勒才特地选择了有着希普利外形的空壳当成是圣杯的载体。
在那之后,即便是面对着那和希普利一模一样的圣杯载体,心中也丝毫不会产生波澜的奥勒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人类的瑕疵,不会再因为背叛而产生痛苦,在希普利再次向他挥刀的时候,他的心中也并非痛苦,更多的只是对这个人偶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疑惑。
但是当他看到那拼命想要将圣杯扯出自己身体的人偶时,大脑当中的某个限制阀终于发出了不堪忍受,即将崩坏的声音。
他张开自己的嘴巴,从喉咙里面挤出了憎恨的吼叫。
不能让那具人偶扯出圣杯,因为空间转移的术式是下在那具人偶的身体上的,一旦圣杯被取出来,仪式将会结束。
在他的脑海当中,一个冷静而微弱的声音如此分析着。
但是,更多的,彻底搅乱他脑子的声音在歇斯底里的狂叫着。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理智毫无悬念的被卷进了疯狂的漩涡当中,这具由圣光化成的身体,在一瞬间变成了为了杀戮而行使的机器。
光羽飞散,毫无节制的圣光在一瞬间击退了在一边像是蚊子一样凡人的安德烈,相比起由奥勒的理智来作为这具身体主导的刚才,完全由这具身体本能的狂乱所主导的现在,才更能发挥出这具作为超过了人类理解范畴的伟大存在应该具备的力量。
一举一动宛如天灾降临,一呼一吸便可以带起暴风。
而那愤怒更是化成了不可思议的杀灭之力,催动着奥勒在一瞬间跨越了他和希普利之间的距离,他的手掌再一次的抓住了那脆弱的脖颈,只要用力——
“滚开!”
毫无章法,毫无出处的挥手。
在面对奥勒来势汹汹的扑击时,希普利只来得及挥了挥手。
愤怒卷起的狂风被熄灭了,光在更强盛的光面前瑟瑟发抖,甚至都来不及簇拥住倒飞而去的主人。
奥勒被希普利的一击轻而易举的击飞了出去。
那是即将盈满的圣杯所承载着的恐怖力量,在那黄金色的杯皿所承载着的血色当中,某种不可思议的神圣之物即将诞生。
哪怕尚且没有彻底降临,那种不可直视的恐怖威仪已然活跃了起来,哪怕是希普利只能动用那力量的千百万分之一,也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挡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希普利停止了无谓的想把圣杯从自己身体当中取出来的举动。
“这就是力量啊。”
他不可思议的望向自己的手掌。
那散发着无穷威能的指尖,被奥勒伪造出来的,人类的指纹飞快的消失不见了。
不只是指纹,被编织而出的皮肤,由圣光填充而变换成的血肉,一切都在飞快的融化于无形。
最后残留下来的,不过是为了拟似人类的白色物质组成的人偶之躯而已。
不错,伪装已经失去了意义,拥有了至强之力的自己,当然也不必再拘泥于自己人偶的身份,那个‘希普利’更是承载着耻辱的名字,嗯,从今天开始,自己就拥有了圣杯的力量,也能从此过上崭新的人生。
为此,人偶发出了欢喜的笑声。
微微的缩紧指尖,空气当中自然而然的生成了圣光的监牢,将刚刚止住自己倒飞出去脚步的奥勒关押在原地。
只是脑海当中浮现出想要稍加惩戒的念头,光牢便随着自己的心意紧缩了起来,将那团肮脏而污浊的低级黑暗绞在了无穷无尽的光明当中,让那所谓的天使发出了无助而濒死的惨叫。
听到那声音,人偶笑的更加开心。
“笑吧,反正你马上就要死掉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人偶的笑声戛然而止。
那失去了伪装之后,仅仅是两个黑色空洞的眼睛望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个帝国的公爵,靠着他那把赤红色的长剑,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
弱小。
可怜。
和自己身上涌动的无穷无尽的圣光相比,形容对方为沧海一粟,九牛一毛都是对对方的褒奖。
想必,对方是在嫉妒自己吧?
没错,和自己相比,对方是何等的可笑,对方应该也是理解了这一点,才会出言讽刺自己吧?
自以为理解了这一点,人偶理所应当的展露出了上位者的余裕。
就在它刚想开口的时候——
它发现自己的头颅也开始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