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钟祥现在如临大敌,衙里的人全部出动,连做饭的厨子都来了,一个个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远处看热闹的百更是被撵到了巷尾,有几个往前挤得,还被打了板子。
一个身穿黄色锦服又瘦又高的男子站在县衙的门口,正在不耐烦的四处看,一边看一边还不断的训斥衙役里面留守的王师爷。王师爷本名叫做王启发,是正德十一年的举人,是本地人,今天该他走背字,也是倒霉催的,本来在师爷的团队里,他排名最后,主管农业,这次和曲进下去的检查的应该是他,可曲进看不上他,认为他一身的骨头太轻,不能干大事,所以一拍脑门,让他留守了,没想到曲进才走不久,圣旨就到了,每回的圣旨也不这么急,可今天偏偏来个难说话的,一来发现县官不在,就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要不是自己一直在赔不是,估计挨打的会有自己一个。
现在的上官不得意自己,下面的百姓也不买自己的仗,以前的县衙虽然究,可下到地方,还多少有点油水,至从曲大爷来了,给的官奉多了,但油水也是没了,而钟祥的老百姓就认他,别人说话跟放屁是的不好使,哎,当师爷也难呀!
门品站着的这位是当朝嘉靖面前的大红人,陈洪,陈洪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宫,但一直混得不如意,一直在浣衣局洗衣服,直到嘉靖皇帝入京,身边没带几个使唤的人,他才有了机会,他为人狠辣,对主人又善于奉承,惯用些奇技淫巧取悦皇帝,慢慢的,竟也混成了红人。
陈洪现在这个憋气呀,心里多少有点埋怨皇上,你说传旨就传旨吧,为什么非得要自己来,来的也不是什么大城市,见得也不是什么高官,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这可是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的人,还要给他传旨,看旨意的内容还多是褒奖,也不知这七品县令,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这么大的雨点子砸到了。
听宫里的其它太监说,前几天黄锦也来过一回,回去之后龙心大怒,把最喜欢的仙鹤迎仙罐都给摔了,这回一定是黄锦这混蛋使坏,平时跟我就不对付,没想到这回出阴招,要不然,不会让我来传旨。
陈洪越想越怒,越怒就越折腾这跪着的王师爷。“你们这位曲知县可真是有谱呀,我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都三个时辰了,人还没见到,站得我腿都酸了,你来,给我捶捶腿腿。我呀,平时在宫里伺候皇上,见的也多是一些一二品的官员,没想到这回来见这个小小的芝麻官,竟然还见不到,你说怪不怪。”
王启发本不想上前给这位陈公公捶腿,这里现在四通八达,连个挡头也没有,老百姓虽然被赶得远远的,但还是能够看到,自己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捶腿,恐怕会被钟祥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可不捶能怎么办,没看到两边的护卫,把手都放到刀把上了吗?
王启发慢吞吞的爬到陈公公的面前,用蒲扇一样的大手慢慢的捶了几下,说道:”我们的这位曲大爷,也是难伺候,你说你一个县官,好好的在衙里当差不好吗,非要跑到乡下去检查工作,工作上的面多简单呀,派两个人下去不就完了,你在县衙做阵,万一有个突发情况好及时处理,不好吗?“
这王师爷也是一个聪明人,一看这陈公公的来头,就知道不小,听他说话的语气,就是对曲大人不满,而且他手里还拿着圣旨,不会是免官的旨意吧,前段时间,这曲大人和王知州可是闹得不欢而散,后听说,又和知府连大人闹了很大的别扭,现在圣旨来了,我看他悬了。
王师爷这么一想,还真挺像这么回事,为了让曲进的撤职不连累到自己,也是拼了。官场上不是一直这样讲吗,看准了就要下注,该站队的时候得让队,自己虽然现在不太要脸面,可这位公公说话算呀,他要给自己说两句好话,自己这一生都受用无穷,脸面算个屁。
这两个的对话挺愉快,陈公公一看这王师爷挺上道,就接着他的话说道:”可不是,我虽没见过七品知县,但我见过很多的大官,每个人都挺有派头,要不说吗?想要当好官,除了脑子活,还得有官威。“
曲进紧赶慢赶的用了一个时辰才赶回钟祥,这催得的急,所以,骑马回来的,一路上光顾着跑了,连裤档被磨破了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大腿的内侧火辣辣的疼,但这时也顾不上了。
按曲进心里的想法,是不是这回当阳这个县的批文下来了,上面特别重视,才会众宫中派来一位宦官,来传旨的,这也是好事吗?虽然免不了又得破费个十两八两,但好事就是好事,值。
县衙越来越近,曲进却越走越慢,心慢慢的提溜起来,什么情况,这些人怎么离这么远看热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县里有什么新鲜事,这些爱看热闹的人,恨不得闯进县衙里,今天怎么这么乖,转性了。
离人群还有十几步,就听见两个人低头说:”看到了吧,还得是大官,虽然这位是什么官职不知道,但你看看,县衙里的王师爷正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给人捶腿呢,真是不要脸,你就是想巴结上官,也得进室呀,那有在门口的,县衙的脸真是给丢净了。“
另一个人说道:”不至于吧,前几天我在酒楼听说,曲大人可是有脾气的,连知府大人的面子都没给,硬生生的给顶回去了,以前还听说,在县衙里就差一点打王知州。王知州你知道是谁吧,那可是王三户的亲哥哥,也是朝廷的五品官,虽比知府小一点,但也不是能随便打的,你说是吧。“
”王知州为什么不能随便要,就因为他的官位吗,还是因为他的权势,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如果在钟祥的地面上他敢胡作非为,你们信不信,我就敢扒了他的皮。“曲进的声音一点预料没有,直接的传入了两人的耳中,吓得两人一哆嗦。
来到了这位陈公公跟前,曲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陈公公长得还算可以,虽说不上一表人材,但也方方正正,就是瘦,看他的体重,最多也就一百斤,如果这体重在一个女人身上合适,一个男人的话,就显得有点尖嘴猴腮了。
又看了看这位出尽风头的王师爷,曲进拱起了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嘴里说道:”不知大人前来,下官回来的晚上,请大人见谅。“
”见谅,见什么谅,曲大人不迟辛苦,一心为民。这不做为官员的榜样吗,至于咱家,等一会有个什么关系,还见什么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人,小人实在不知大人今日前来,失礼的地方还请大人多多包含,下官在这里给大人赔不是。“曲进,说着,又弯腰行了一礼,心说:”这回行了吧,里子面子都给你了,该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