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中毒,听风嫌疑最大,所以被关进地牢。
一直被严刑拷打,听风却未认下下毒之事。
杨夭夭昏睡一天一夜后,终于悠悠醒转。
见杨夭夭醒过来,蒋芳心眉头乌云终于散去,不由得开怀一笑。
“我找睿王算账去。”蒋芳心心中怒意难消,抬腿欲走。
杨夭夭忙一把拉住她,劝道:“娘,你不能去,不但不能去,还要告诫所有人,王爷中毒发疯之事若有外传,军法处置。”
“可是,你就被那小子白刺一剑?”蒋芳心愤愤不平道。
“娘,现在稳定军心最重要。”杨夭夭解释道。
“行,听你的。”蒋芳心点头答应。
“听风呢。”杨夭夭问道。
“在地牢。”蒋芳心说道。
“我要去见她。”杨夭夭撑着起身。伤口隐隐地疼着,不由皱眉。
杨夭夭缓缓走进地牢,一眼看见全身鞭痕的听风,命令守卫道:“放了她。”
“是。”士兵遵令,解开了听风身上的绳索。
“王妃,我没有下毒。”听风遍体鳞伤,哭诉道。
“你是我的丫鬟,未经禀报就去伺候王爷,若不是你下毒毒害王爷,又会是谁?”杨夭夭质问道。
“我……”听风哭的梨花带雨,不知该如何回答。
“谁派你到我身边来的?”杨夭夭审视着听风,问道。
“王妃,是我第一眼见王妃,觉得王妃好美好美,就想做你的丫鬟。我自作主张跟着你,和王爷无关。”听风解释道。
“所以,其实你是王爷的人?”杨夭夭惊,没想到听风是龙煜的人。
听风点头道:“我看这几天王爷辛苦,就炖了补汤给他喝,可是没想到被人下了毒。”
“厨房人来人往,很难查出是谁下毒。”杨夭夭知道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听风低着头,见杨夭夭要走,紧张道:“王妃。”
杨夭夭背过身,冷冷道,“我身边从来只留忠诚的丫头,在我和睿王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听风闻言,扑通跪下,磕头道:“王妃,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丫鬟,再无二心。”
杨夭夭点头,算是既往不咎。
杨夭夭因为受伤,躲在屋里休息了几天。
在这期间,龙煜和玉子谦秘密商讨着部队聚合之事。
听说三万北关军已经下山与虎城盟军汇合。百姓们兴奋不已,纷纷出门围观。
彩旗飞扬,锣鼓喧天。
百姓将两边街道围地水泄不通,一时间热闹非凡。
银盔铁甲,装备精良,北关军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浩浩汤汤进了虎城。
可百姓们关注的不是国家大事,军队实力。他们挨肩擦背,不过想看看素有“赛潘安”美誉的将军玉子谦。
“玉子谦,玉子谦……”众人兴奋不已,高声大喊,热情一波高过一波。众星捧月,不过如此。
“王妃,你为什么要偷偷出来看玉将军。”听风陪着杨夭夭,隐匿在人群之中。
“玉子谦,我们都要嫁给你。”突然间,一群鲜艳女子挡住军队去路,高声齐喊。
“日风日下,日风日下……”一些老者看着这些女子作风大胆,摇头叹气。
玉子谦看见来人,挥手示意,军队立刻停下。
众姑娘笑容灿烂,齐声道:“将军,前世我们等你等了一万年,只为今生这一次相遇。”
“这些人脑子出问题了吧,真不怕丢人现眼。”听风瞅着路中那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嘀咕道。
杨夭夭却沉浸在见到玉子谦的思绪里。虽然时间久远,但记忆还是那么清晰。
遥想年幼之时,自己被关在游云宫学剑。因她总爱偷懒耍滑,师傅简如霜就给她找了一个陪练小厮。那小厮长得极其俊俏,又嘴甜讨巧。杨夭夭非常喜欢他,甚至与他同吃同睡。二人一起习文学武,关系融洽。只是好景不长,小厮母亲因违反宫规,被处以极刑,而小厮也被驱逐出宫,永不再用。
玉子谦,就是杨夭夭的陪练小厮。许多年过去,杨夭夭仍然记得他。所以当她听到北关军将领也叫玉子谦的时候,便自然而然想到了曾经的那个人。连她也未料到,两个玉子谦真的是同一个人。
坐在马背上的玉子谦,姿容俊美,清高冷傲,让人怦然心动。
只见玉子谦薄唇轻启,宣告道:“想要做我玉子谦的妻子,需要满足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姑娘们齐问道。
大家也十分好奇,齐齐看向玉子谦。
“她必须会跳九天飞仙舞。”玉子谦声音浑厚,宣扬道。
记忆像泄洪的闸门,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住。
犹记得自己奶声奶气问年少的玉子谦:“子谦哥哥,你长大了要娶什么样的媳妇?”
少年想了想,道:“要长得漂亮,必须会跳九天飞仙舞。”
小女娃歪着脑袋道:“那我学了九天飞仙舞,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嫁给你。”
少年笑道:“你才几岁,就想嫁人啦。”
“我四岁啦,不小啦。”小女娃反驳道。
“好好看书,别想乱七八糟的,不然宫主又要处罚你了。”少年摸摸女娃的头发,宠溺道。
“可是这书上的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小女娃一脸惆怅。
“没关系,我教你。”少年拿起书,朗朗读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记忆与现实,只在一眼之间。
玉子谦长大了,成了玉将军。
他比以前壮了许多,眼睛比以前深邃,眉毛也更黑,他的脸颊多了些立体感,而他的嘴唇似乎没变。
遇见故人,欢喜油然而生,杨夭夭笑了。
“九天飞仙舞,这谁会啊?”
“你不是失传的舞蹈吗?”
“我听我表姐说荣城就有人会跳这支舞。”
…………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识趣点,你们别挡路了。”众人朝路中的女子大声呼喊。
路中间的姑娘们有自知之明,她们并不符合玉子谦的择偶条件。但在离开之前,仍高声喊道:“将军,只要你未娶,我们就不嫁。”
听风叹气:“这些人,真是着魔了。”
当挡路的女人们都离开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王妃,你去哪。”听风没想到杨夭夭挤开众人,径直向路中间走去。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声音清脆,优美动听,丝丝萦绕,缠入心间。一步一步,杨夭夭边说边走到了玉子谦的马下。
万水千山,了无音信。十又二年,终再见面。
“子谦哥哥,这首诗是你教我的,你还记得吗?”杨夭夭盈盈落泪,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玉子谦面无表情,冷冷道:“姑娘,在下并不认识你,还请你让开。”
“王妃,我们走吧。”听风追上来,拉着杨夭夭想往一边走去。
杨夭夭未曾想到玉子谦已经不认识她,错愕一秒后,立刻恢复过来,仰头看着玉子谦,笑意盈盈道:“由我跳一支九天飞仙舞,作为欢迎玉将军加入同盟军的礼物,如何?”
刚刚还梨花带雨,如今似如沐春风。这个女人变脸真快,众人暗中感叹。
“求之不得。”玉子谦自然答应。
围观之人齐刷刷地鼓掌,大声附和都:“好!”
杨夭夭解下发带,风吹过,发丝浮动。
“玉将军,你不给我伴奏吗?”杨夭夭朱唇轻启,对玉子谦道。
“恭敬不如从命。”玉子谦接过手下递给他的玉萧,轻奏起来。
“王妃,你的伤……”听风焦心,因为杨夭夭伤势并未痊愈。
当初在白烟河畔参加群芳会,杨夭夭跳的只是九天飞仙舞的前奏。真正的舞之灵魂却是“飞跃九重天”:
一重天是再相遇,相见却不能相识;二重天是又分别,相见时难别亦难;三重天是语凝噎,多情自古伤离别;四重天是离别苦,最不忍是离别泪;五重天是离恨苦,最是人间留不住;六重天是独自归,高楼望尽天涯路;七重天是别梦寒,一壶浊酒尽馀欢;八重天是一场空,繁华落尽一场梦;九重天是离殇尽,碧海青天夜夜心。
只见杨夭夭朱唇咬着自己红色发带,轻点脚尖,凌空而起。
萧声空灵,一缕一缕,缠着杨夭夭的脚步,在空中旋转漂泊。
不知何时,一群蝴蝶围绕在杨夭夭的身边,翩翩飞舞。
杨夭夭身姿轻盈,在纷飞的蝶群里轻舞飞扬。
阳光如丝,清风似线。交错在天地之中。
翩然舞姿,似玄女之梭,一步一步穿丝引线,耗尽尺寸之功,铺纹造理,织就浩瀚九天。
九天之上,落英缤纷。
一片一片,芬芳绚丽。
桃花如雨,片刻铺满了整条街道。
杨夭夭落于地上,轻抚胸口:“十里桃花迎接玉将军,玉将军可喜欢?”
“多此一举。”玉子谦坐在马上,漠然道。
马蹄哒哒,踏娇花成碎泥。
“玉子谦,我自认未曾负你。既然你不肯相认,那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杨夭夭将发带丢弃在落花之中,决然道。
远远地,龙煜站在高楼上,看着街上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杨夭夭跳舞,也看到了玉子谦对她的漠视。
“幻术,杨夭夭竟然会幻术。”龙煜自言自语道。
幻术,是花氏一族的秘术,它能呼风唤雨,变换四季。
不过使用幻术会折损使用者的寿命,所以即使会使幻术一般也不会去用。
这玉子谦看来对杨夭夭很重要。
自己的王妃如此在意别的男人,龙煜的脸忽然黑了。
玉子谦带兵往城中走,众人亦追随而去。
只留下杨夭夭和听风,无人理会。
“王妃,你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听风见杨夭夭捂着胸口,关切道。
杨夭夭点头:“扶我回去,还有,我有伤这件事不许外传。”
到达城内营地,玉子谦翻身下马。
“玉将军,请进。”李后迎接玉子进入营地。
龙煜自然要出席迎接玉子谦,他身边还有陆倾城。
夜深人静,更深露重。
白日的繁华褪去,安静地只能闻到纤弱的呼吸声。
一盏灯笼,出现在满是花泥的街上。
“将军,你这是寻什么?”一个青衣女子提着灯笼,跟在一个黑衣男子身后,问道。
“发带。”黑衣男人低头寻觅,回答道。
青衣女子似乎想起什么,嘟着嘴,不悦。
“在这。”黑衣男子忽然兴奋道。
只见一根红色发带缠在花瓣之中,沾满了花泥。
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拾起它,视若珍宝。
这根普通的发带就是白天杨夭夭丢掉的东西,也是当年玉子谦曾经送给杨夭夭的礼物。
没错,黑衣男子就是玉子谦,青衣女子是他军中的医者洛无瑕。
找到发带后,玉子谦心满意足地离开。
就当玉子谦和洛无瑕二人刚刚离去,杨夭夭和听风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王妃,大晚上的来这里干什么。”听风抱怨道。
“别啰嗦,快帮我找发带。”杨夭夭白天冲动,扔了心爱的发带,晚上后悔,半夜三更出来寻找。
“好。”听风点头。
听风打着灯笼,低头弯腰,一寸一寸的翻找,地上有几只蚂蚁都被她知道了,可是发带还是没影。
“王妃,是不是被别人拿走了。”听风泄气道。
“再找一遍。”杨夭夭说道。
听风无奈,舍命陪君子,又开始寻找起来。
只是找了三遍,还是没有找到发带。
“王妃,天快亮了,找不找了?”听风打着哈欠,已经抵挡不住浓浓困意。
杨夭夭叹气道:“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