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墨叶冷哼一声,嘲讽道:“如此轻巧。我半辈子的风雨浮萍就只换来一句对不起吗?”
“顾殿主此言,又是何意?”
一句顾殿主,生生撕裂了兄妹情分。容兰若看得出,墨叶此时必定是极其悲愤的,墨叶最恨的就是她的姑母,顾墨雯若不提还好,她一提,墨叶也势必不会顾念他们的血缘情分了。
容兰若轻轻拽了墨叶的衣袍。
墨叶第一次没有回应容兰若的劝阻,没有去看她。
“我知道是姑母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可是……父亲……你总不会也不管不顾了吧?”
“你在威胁我?”墨叶声音一冷。
“我没有。”顾墨雯否认,随即道:“我只是想提醒你——”
“顾墨叶。”
容兰若心里咯噔一声,她了解墨叶,就如墨叶了解她一样,他是绝对的吃软不吃硬。顾墨雯语气不善,墨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果不其然,墨叶被气笑了,嘴上无不恶毒的反唇相讥道:“顾殿主想必是搞错了什么,在下姓墨,单名一个叶字,得江湖中人抬举,封了一个‘医毒圣手’的名号,可跟顾殿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你的医术难道不是从父亲身上学来的?这么多年,你用一脉相承的顾氏医术造福了那么多人,你现在说跟我没有关系?”顾墨雯语气有些不善。
“是吗?那需要我提醒提醒你,我当年被逐出家门的时候才几岁吗?”
顾墨雯没有说话,墨叶也不语,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相顾无言。
容兰若也只有在一旁静静地立着,没有插话,方才她的劝阻对她而言已经是极限了。
她也不能再插手了。
墨叶此时却瞧着顾墨雯的墨绿薄衫愈发不顺眼,顾世家的校服本色为净绿,亲族子弟一般都是薄绿色,只有家主及其亲眷才会使用墨绿或浓绿规制的衣袍,就连周舟也是穿惯了青色的。
终于,还是顾墨雯松了口:“今天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没有要与你为难的意思。”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墨叶冷眉,还是有些别扭。
“我来此的目的,我一早就告诉你了。”顾墨雯站起身,定定的望着墨叶:“哥,我想带你回家。”
墨叶冷冽的气势乍然一收,顾墨雯和缓的语气也让墨叶的神情轻微回暖不少,他轻叹一声道:“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回去了。”
“你有。”顾墨雯坚持。
眉眼一个闪躲,褪去了身为一殿之主该有的气势,像一个小孩子般的嘟囔了一句:“我说你有你就有。”
容兰若破涕为笑,她到现在才终于在眼前的这个顾墨雯上看到了她从前的影子,她已经知道墨叶会作何决定了。
所以她添了一把火道:“阿雯说的没错,顾氏祠堂此番遭遇不测,你理当回去看看,不是么?”
墨叶这才慢慢的把眼神聚焦在容兰若身上,眼中一片为难之色。容兰若如何不明白?她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我,离毒发还得有一阵子呢!回去看看吧,这才是要事。”
墨叶思虑良久,重重一叹,专向顾墨雯,道:“好,我答应你。”
须臾,看向容兰若,大手放在容兰若的脑袋上,柔声道:“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容兰若笑答。
“谢谢你,小青。”
其实顾墨雯是有些羡慕容兰若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容兰若陪在墨叶身边,她才更像是墨叶的妹妹,自己在墨叶心中的地位可能连容兰若的千分之一也不到吧。
顾墨雯自嘲一笑,言尽于此。
容兰若只是笑笑,没有回应顾墨雯。
容兰若目送他们二人离开了,两人轻功皆是上乘,不然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来到此处,可容兰若总隐隐有种感觉,墨叶这一走,有什么东西就被渐渐拉离了轨道。
彼时,就连容兰若也没有想到,她一直以为的“还有好久才会到来的事”回来的这样快,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下见到那个人……
云时走进来,语气淡淡:“小姐,二堂主他们已经走远了,再有一会儿就该出京师了。”
容兰若点点头,悄然闭上了眼。
眼下,局势有些混乱。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接踵而来,偏离了容兰若既定的轨迹,越来越多的谜团悬而未决,荆楚商会的事还未尘埃落定、庄殿的突然现身、凌昱霖失踪、武城还没有消息、淳于海棠身上的毒、顾墨雯的突然造访……让容兰若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她还需要防着就像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的寒毒。
容程自顾不暇,淳于连战后日就要离京,凌昱霖与顾殿同时出事,荆楚商会那里亦不曾稳定过,庄殿那些暗哨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就连楚明译也是焦头烂额。
而卫澜使者也不日就要抵京。
容兰若皱眉思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推动着这一切,就像有一只黑手终于忍不住要露出爪牙,把阮江和卫澜,还有遥不可及的五大世家都搅得一团乱。
容兰若隐隐有些不安。
“小姐,小姐?”云时唤道:“你怎么了?”
容兰若晃神,看见云时,又是一愣。
云时……云舒雅……容兰若又想起了那日墨叶的嘱咐,更加头疼了些。
“云时,你对皇宫各个宫都了解多少?”容兰若问。
云时虽然疑惑,但还是知无不言:“各个宫的妃嫔多少都了解一点,小姐想知道什么?”
容兰若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下定决心道:“我想知道……幽寒宫的具体位置。”
“具体位置……”云时想了想,才道:“具体位置那还得问云欢,她了解这些。”
容兰若沉吟了一会儿:“也好。今夜换上夜行衣,云欢带路,你、我、云欢,我们去一趟幽寒宫。”
“我们三个一起吗?”云时讶然。
她知道容兰若出去办事时,一般只习惯带一个人,且非云时即云欢,很少见到她带他们两人一起行动的。
容兰若点头:“嗯。”
“好,云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