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容府以后,容兰若先回了兰若居一趟,既然她早有意培养兰竹在容府的地位,那么她也理应陪着容兰若多经历一些。
此番云时便没再跟在容兰若身边,容兰若点了兰竹和兰梅同去,想必自有打算。
容府的小径上,兰竹和兰梅跟在容兰若身后慢慢走着,容兰若似乎并不着急,在容府随意逛了逛。
最近兰竹跟着云时和云欢呆的久了,好像也被她们俩同化了一般,渐渐的汲取了云时的沉稳,偶尔也会像云欢一样犯傻洒脱。有时,容兰若也会在兰竹和兰书身上看到云时和云欢的影子,她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
眼神一瞟,容兰若看到了跟在身后默默无闻的兰梅,这也是容兰若第一次认真打量身边的这些人。
“兰梅,最近三姨娘怎么样?”容兰若一挑眉道。
兰梅一怔,疑惑的看着容兰若,似乎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容兰若会问出这样一句话,而且……她的身份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容兰若又是如何得知的?
“奴婢,不知。”兰梅答道。
“是么?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呢!”容兰若一字一顿的说道。
兰梅心里一惊,终于确定容兰若一定是打听到了什么!才会这般专门点了她一齐出来,可她不过一介孤女,哪里来的这手眼通天的本事?
“兰竹,这容府里头的白巧居怎么走啊?”容兰若淡淡道。
兰竹早在云欢那里听说了,兰梅是三夫人的人,是以对容兰若的这番态度早有预料。白巧居,正是三夫人白映巧的住所,在这容府,但凡有点地位的夫人小姐,住的都是楼阁,貌似只有三夫人和三小姐的住所,只能用“居”来形容。
容兰若的兰若居也是极为偏僻的地方,如无必要,一般人都不会踏足的。
“兰竹对白巧居也不太熟悉,一般都没去过啊?要不,找个人来领路?”兰竹眨眨眼,一肚子坏水的道。
兰梅一听,那里还不明白,这是点着她呢!
只得无奈道:“小姐,奴婢入府的早,还是奴婢来领路吧!这边。”
兰梅这才迫不得已走到了容兰若的前面,容兰若背过身冲兰竹眨了眨眼,笑了笑,心里也是默默给兰竹点了个赞。
在这偌大的容府绕了几绕,也不知走了多久,容兰若这才堪堪见到白巧居的大门,心里默默的唏嘘了一阵,这真的是一朝丞相夫人的住所么?说是一座破败的下人房,也有人信吧!
只见那白巧居周围都隔着很远的栅栏,像是在隔绝什么瘟疫一般,把白巧居独独隔了开,几株早就枯死的树干,零零散散的飘下几片树叶,也见不到丁点绿色。
兰梅这才在一旁解释道:“小姐才回府,有所不知。白姨娘原本并不住在这里,是在大夫人那里不小心染了一次风寒后,大夫人借机找来了大夫,说白姨娘这是不治之症,还有可能会传染,相爷本来就不喜白姨娘,哪里听得这些话?这才被赶到了这里。”
兰竹定定的看向兰梅,这还是兰竹第一次见她说这么多话,往常在兰若居都是冷冷的,几乎一句话也不说。
几乎还有几步就走进了白巧居,兰梅却突然上前几步,膝盖一软跪在了容兰若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容兰若眯眼。
“兰梅知道小姐一定是听说了什么,不然也不会点了兰梅一同来此。兰梅……兰梅的确是跟着白姨娘,是陪着白姨娘一同嫁到这容府来的。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小姐一直恨着白姨娘,回来这么多天也不愿到这里看上一眼……”
容兰若有些惊讶,她虽然知道兰梅的身份,却没料到,兰梅竟是白家嫁过来的人,按照阮江的婚嫁习俗,一家小姐出嫁最多只能跟两名本家侍女,绝对不能超出两人。这白姨娘竟然把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都送了出来……
况且,她听兰梅所言,似是还有什么隐情。
“可是兰梅求求您了,您就原谅她吧!这么多年过去了,白姨娘也知道自己错了。她被大夫人坑害,卧病在床,也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了,兰梅求您,别再刺激她了……”兰梅没有说下去,便被容兰若打断了。
“你不必再说了,我自有分寸。”容兰若冷眼。
容兰若知道此事并不简单,兰梅如此苦苦哀求,这里面定事有什么连云时和云欢也没有打探出来的隐情,定是只有容兰若本人和这屋里面的白姨娘知道的。
听兰梅的口气,容兰若能听出来个大概,心中也能猜测出几分,她便绕过兰梅一抬手推开了白巧居的大门。
容兰若推开了白巧居的院门,并没有进去,只是淡淡的站在了院门口。
院子里的陈设一目了然,除了一片一片的空地就是一片一片的空地,几乎什么都没有,一眼望去就是白巧居的小楼,跟兰若居的那座小楼很像,只可惜身处这样一个院子里,凭白蒙了一层尘,就连照到这里的阳光都是好似沾染了一层灰般,破败。
容兰若远远站在这里,就能听见屋内的一主一仆在交谈着。
“兰竹,捂住她的嘴。”容兰若立即做了这个决定。
因为她能察觉到现在屋内两人的交谈就是她想要听到的、当年容兰若被赶出府的真相!
“夫人快别再想了,越想越难受,映雪帮您把这些三小姐的东西收起来吧!”是个非常温柔的声音。
“她还在怪我,是吧?”容兰若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像是在自责一般喃喃道。
“夫人每天都拿着这些三小姐以前用过的东西,睹物思人,这样伤身。”
“映雪,她还在怪我。她怪我生下她,她怪我没有好好对她,她怪我……”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小姐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就算她不认您,不愿意见您,可这也是事实啊!夫人快别再想了,先喝药吧!”
“她不该受这些苦。我当年明知道容程心怀鬼胎,却还是生下她,让她被容家的人明里暗里欺负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叫她明明知道那是大夫人的计策还往里跳,宁愿选择住在乡下,也不愿意住在我身边……”
白姨娘兀自喃喃道。
容兰若明白了,当年的“容兰若”其实并不是个草包,她早就察觉到大夫人是在故意设计驱赶她去乡下,却因为白姨娘的一次次的软弱和逃避而心生憎恨,恨她的不负责任,恨她的软弱无能,也想脱离容府,便有了几年前那些事。
可惜……真正的容兰若再也听不到她的这些忏悔了……
说真的,她同情白映巧身为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的愧疚,但如今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容兰若,她没有资格去替容兰若释怀这些事情。
容兰若关上了白巧居的院门,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兰竹,放开她吧!”
“兰梅,你从今天起,便叫你原来的名字吧!不必再跟着我了,进去告诉她,不必再日日念着这些了,过去的便过去罢!”容兰若淡淡道。
说罢,容兰若转身便走了,没有停留,兰梅静静的愣在原地。
兰竹紧紧跟在她身后,她也听到了那些话,猜容兰若现在可能不太好受,可她见容兰若神色并没有什么,走出一小段路后,她才问道:“小姐,我们不进去了吗?”
“不必进去了。”
容兰若来白巧居的本意就是想见见这位白夫人的,她不希望在她以后的计算中出现什么变故,如果这位白夫人公然出来与她作对,那么她的计划将全部都付之一炬。
今天,她亲眼见了她的愧疚与自责,这白夫人一生都是如此郁郁寡欢,只希望得到自己女儿的原谅,其他什么也不在意。
这也就意味着,不管她“容兰若”做了什么,白夫人也都只会见怪不怪。
无论如何,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的,与她青宇笙无关。
她只要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