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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旧事旧人

掌柜的闲庭信步从铺子里出来。

那匹毛发雪白的高大神驹早已等的不甚耐烦,四周聚了不少人欣赏良驹,却只换来这厮翻起白眼,对着人群噗的一声崩出个马屁,臭气熏天。此时望见主人才哼哼了两声,扬起蹄子,那又凶又拽的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该说的,不该说的,今日都一同说了,他们三人中,论性子直当属刘多,可这事儿里面掺杂太多东西,刘多开不开口,非要自己来做这个坏人不可。

鹿谣儿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就是性子颇拗,虽然没有正式名分,但能被刘归井收做徒弟,跟着刘多在城隍庙里和自己拜过把子,他能是个笨蛋?

刘天命还没死的时候就常夸鹿谣心智淳朴,大智若愚,做啥事都不愿意往坏了想,是颗修道的好苗子。

这点倒是跟他大师兄刘多背道而驰,一个尽往好了想,一个尽往坏了想。偏偏这个刘归井还经常恬不知耻的故技重施道:刘多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不得不说,刘天命自个儿稀里糊涂的,一辈子没出过临青川,好不容易跑出去一次,结果直接嗝屁了,收了三个徒弟,也没一个善类,三年前刘多因为刘归井的事情,和屈梦觉两人差点把整个星见观掀了,后来他小师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没在北地被奸人害死,倒死在了自家人手里,若不是朱老三在皇帝面前得势,他那草包儿子还勉强算得上个小小郡王,否则就是有八条腿,也包管让刘多追上砍成条死狗。

可这样一来也就彻底引爆了星见观和朝廷之间的炸药,本来刘归井不明不白的死在北地就够让星见观火大了,就算平日里在观中他再不得势再不受掌门待见,可那也是掌门的三位门生之一,星见观中师叔祖一般的人物啊。

这种人在中原边境翘了辫子,朝廷却只查出北荒有一股蛮民动乱,咋的?当星见观的人都是傻子不成?他刘归井堂堂一阶命师,就算不擅长舞刀弄枪,长两条腿,打不过,跑还不会吗?

星见观贵为天宗,无上祖师训诫修道之人要与世无争,那些个牛鼻子老道们平时乐呵呵的呆在山里少有露头,你以为都是善人?啊呸,傲着呢!人族一脉同源,观里培养的那些个小妖孽出了山,明面上是星见观的行走,可实际上还不是给帝国镇场子用的,给你出人出力出场子,结果出了事,朝廷帝国这个态度?摆明了是在敷衍这边,那些老怪物们能买这个账才有鬼了。

天行符把刘归井一同北上的那小女娃送了回来,乖乖,好生个娃子,硬是七窍流血被摧残的筋脉尽碎,让人看着就心紧,一股脑的吃了无数灵丹妙药,连掌门都出了关,这才吊上了口气。

你说事情到了这儿,星见观也懒得跟朝廷去计较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磨好剑写好符,只需等那女娃醒了,前因后果便水落石出,到时候该找谁报仇找谁报仇,该算账算账,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那丫头醒过来后一对招子废了不说,话也不能讲,听也没法听,活生生成了一残废。

星见观多横啊?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使,刚准备往回咽,好巧不巧,朱老三那草包儿子,为了件‘四爪九面羊角玉佩’,硬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顶风作案,一拳打碎了星见观的大门牙,把刘归井的小徒弟逼的跳了河,这下得咧,就算那朱崇云哭爷爷求奶奶的说自己没逼她,是她自己跳的河,可事实摆在眼前,刘多气的跟条疯狗一样当场就要给这姓朱的来个五马分尸,也就诸位星见老怪在场没能得逞,可也没那么简单就能了事,他刘多不行,背后还有另一条疯狗屈梦觉呢。

拼道法,屈梦觉乃是星见掌门座下三位弟子中的大弟子,六岁进山,七岁能登天云台,十四岁赢下白马相冠觉醒半身,精通云、卦、相、阵、卜、鬼以及各种奇门术道,跟刘归井,蒲厢渔并称‘一梦三池’,在观里,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狠角色。

论身份,屈司座十九岁出山,任帝国观星嗣星见,与现十二神将之一‘掌中玉’玉夺以及师妹蒲厢渔驾车巡游天下三年,途中收一女为徒,回来后便登朝堂,一入皇都即为相,二十四岁边关动荡,带着其徒南宫空北上出关镇压鳞乱,黑云压城城欲摧,一手星天逆流杀尽伏谷次蛇,阴北度尸河,半身有名,封号‘降邪’,回国后有‘云轮’之称,位列帝国十二神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屈梦觉一怒,整个榛南都得好生掂量掂量。

涉及星见观和朝廷,皇帝陛下还真不好保下平南王朱镇川,若不是大唐神女苏陵君唐梦琊亲自出面说情,平南王尚且安在否还得两说,人们只知道屈梦觉回了观内一趟,第二天头破血流的走了出来,将星见观的弟子符令砸了个稀巴烂,那些个原本根骨不错,但背后有朝廷势力的星见弟子,统统不管不顾逐出山门,从此道是道,国是国,两家撇清干系一刀两断。

老死不相往来。

一名青年模样的侍从上前对掌柜附耳轻声道:“加上云轮,十二神将已经到了四个,南宫大人来消息说,让您今夜之前务必过去一趟,天府那头动静不小,陛下连夜召见李起,至多三日,铁骑便会兵临朝歌城下。”

掌柜的骑上他那匹欠揍的白马,对手下平淡道:“我先去镇魔司,这里封了吧,回头帮苏姐打打下手,晚点在摘星楼会合。”

一只羽翼黝黑的大黑鸟从天上掠过,朝着星见观的方向去了,天上那团云黑乎乎的,很是不详,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又有一场大雨,掌柜的望着天空看了许久,若有所思道:“你倒是得了个好师兄。”

……

……

‘海入河星’

‘见山低头’

南朝有六百九十八年历史,这座老观被无上祖师搬到朝歌城外,至今已五百多年,撇开殿乱时期,那个妖魔乱舞的年代,那时候没人有功夫记载历史,半身制下的人族经历了神纪、红楼纪两个纪元,曾一度在云泽上所向无敌,却也差一点让一殿灭了国。

如果没有星见观横空出世,百年前的结局还得两说,一殿的‘造神计划’算计了云泽上的每一支种族,甚至洞开了鬼门,引来禁忌之身的降临,只差一步之遥,便可以触及神道。

可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谁也没想到一个破道观竟然改变了世界。

此后星见观归隐,落于星见山深处,聚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每二十年开一次山门。到那一天,人族至少会多出一个冠绝天下的命师,此人不出意外,将开创一个时代。

想必寻遍云泽,除了鹿族的森林和传说中雾蛇背上的神隐楼,世间再找不出第四个这样的修行圣地。

“海入河星,见山低头。”有人喃喃自语,直直的仰着脑袋,盯着星见山入山处的八个大字。

在旁人眼里,这人似乎有些过于刺眼,不管是上山下山的香客,还是住在附近的居民,都像白日见鬼了一般避着他。

原因嘛……

这人缓缓挪步,一把收在鞘中的短刀被末了的流苏拍得震响,面具下一对暗红眸子眯了起来。

那是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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