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澜过年的时候没有回家。在外面打工,妈妈也没有打电话来,如果说她真担心点什么,可能就是弟弟妹妹吧,她还是想多赚点钱,买台电脑什么的。她去了一个工厂,听说前不久刚有几个人跳了楼。当组长问遍了所有人才问到她为什么要来这里的时候,她偏着头说:
“不是说这里很苦很累吗还有人自杀吗?我就想看看我在这里活不得下去。”
组长笑了笑,说:“当年我怎么就没你这想法呢!”组长对她很好,一有空就来找她说话,也说不出别的,就是各种瞎扯,等到什么都扯的差不多了,就谈梦想谈人生谈未来谈做事。他说:
“做人一定要霸气,什么事你要想在老板的前头,做在老板的前头,到时候,他挑不出刺儿来,你就是领导,他得照着你的路子来!”
苏意澜看着他牛气冲天的样子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苏意澜把他所谓的“要霸气”称作“有魄力”,万事先行,不拖泥带水。
苏意澜也会逗她,那天清扫的时候,他看见桌子底下又糖纸,硬是说苏意澜丢的。苏意澜起先还澄清来着,他看她终于要争取点什么了,指摘的更起劲儿了。苏意澜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儿,突然也就明白了。她背靠着后面的办公桌,双手胸前一抱,煞有介事的看着她,一副我看你怎么着,你生气生气生气呀的样。
组长原本想借着这茬儿探探她的火气儿,看着她这模样儿,原本大闹一场一下软了下来,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苏意澜,说:“我就知道你想看我生气,我偏不生气,呵呵!”说着,又乐呵呵的出去了。
苏意澜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笑着又坐了下去,这局她还是胜了。苏意澜不自觉的想起她初见他的时候。苏意澜抱着一摞要送维修的机子百无聊赖的站在电脑前,等着前面的帅哥登记、检查、收机,奈何前面好几条线的人等着,机子实在太多了。正好,他一进门,原本安静的收机室“腾”地热闹了,他正在训线长呢。大家都是底下的人,又或许是这工厂里的粗鲁早已见怪不怪了,眼皮都不搭一下,只是漠不关心的发自己的呆,听到搞笑的骂人处,也掩着嘴嘿嘿的笑。唯独苏意澜一个人,抬起头端端正正的看着他。偏偏苏意澜不笑的时候自带高冷气质,一双诺大的眸子黑黝黝的像是昭示着自己强烈的不满,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看什么看,没见到过吗?”他注意到苏意澜冷冰冰的眼神一动不动,向苏意澜吼了过来。
“不能看哇?”偏偏苏意澜又是个强硬的主儿,也硬生生的怼了回去。
这一怼,组长却乐了,“哟呵,人不大点儿,脾气还挺大!”说着眼睛一瞪,硬生生的,把苏意澜回瞪了回来。后来,苏意澜天天在路上跟室友唠叨起的时候,心里是惊喜的,毕竟她是第一个能把自己回瞪回来的人。至少他就不会,顾铭只会不说话,要么走的远远的,看着自己。
苏意澜是怎么进的维修组的呢?还多亏了组长。其实苏意澜一进来的时候就挺受宠的,基本上没在流水线上工作过,只要她往那里一站,总有线长来挑她去跑维修。同来的大学室友总是羡慕嫉妒恨,苏意澜也搞不懂,她想了想,可能是第一天来的时候,领头的男人问:“谁愿意来当这群人的小队长?”苏意澜第一个把手举得老高。领头的男人目瞪口呆,仔细的打量了苏意澜一番,有些怀疑的说:“你要来?”苏意澜重重的点了点头。那男人才收起他惊惧的目光。
“好吧,你来。”那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意澜也不怯弱,真真的就站到前面去,凭着自己三个月国旗护卫队的训练,整起队来。苏意澜后来才被告知那批人里还有刚放出来的,苏意澜被问到怕不怕,苏意澜倒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她总能在合适的时机把人拽在自己手里。
没干多久,苏意澜就暴露了,工厂原是不招寒假工的。被发现了又没法立马遣回,苏意澜一行就被赶到了一堆,说要重新分配任务。这个时候,维修部正好要人,组长过来挑,就一眼,他就从人群里看到了她,
“你,那个小姑娘,对,就你,跟我走!”她还是很豪气的样子。
苏意澜看了看四周,好像是在叫她,想着“干嘛,抱负吗?哈哈,不怕,去就去!”也大义凛然的跟他后边去了。
原就不怕,苏意澜来的就更坦然了,她的工作只是坐在电脑前登记一下需要维修的机子。如若没有人来,她就在一边玩。反正电脑没联外网,只能看内网上自己员工写的一些文章。苏意澜刚开始还只是偷偷的看,每次组长来的时候会遮掩一点,后来也就明目张胆了起来,有时候组长还会搬个凳子在旁边陪着她看一会儿再走开。别人来的时候也遮掩,但是不一样,苏意澜只是担心他们会觉得她不一样,毕竟是自己的小爱好,苏意澜无意做的那么明目张胆。
带着苏意澜的小师父是个年轻人,苏意澜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还有些小帅,像《白蛇传》里面的法海,后来坐在椅子上慢慢审量的时候,才觉得他的身高有些矮,也就一米七左右吧。慢慢的,苏意澜让他教自己EXCEL,他总是闪闪躲躲,不到逼不得已就不教,有一次,他硬是喊着苏意澜一个一个的输入序号,还好线长进来胡乱的教了她一些才节约了好多时间,还有一次很早没机子了,有人就催着她们下早班,苏意澜初来乍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刚好那天组长不在,小师父就撺掇着苏意澜去打卡,结果自己等到晚班才打卡,害的苏意澜没挣着加班费,第二天组长问起还骂自己笨。于是,她便更加觉得他不过如此了,反正顾铭就不会这样,可是,谁知道呢?
那段时间苏意澜挺快乐的,她会在路上叽叽喳喳不停的跟吹着组长怎么怎么样,不过话也不假,组长总是一天没事就往收机室钻,看到苏意澜得空了就过去巴拉巴拉的各种摆各种谈,苏意澜总是用她那小手支着下巴仰起脸笑着看他,他的唾沫横飞里掩饰不住温柔的笑意。这可苦了室友,毕竟还是在苦逼的流水线上赶着无聊的活计,末了才说:“怎么感觉我整天累得要死,你整天闲得要死呢?”苏意澜想起看完内网上所有的文章后,自己就一遍一遍的在废纸上写着他的名字,写满了顿了顿,随便找了个小角落写下自己的名字,又举起来看了半天,不如他的好看呢!组长,他的名字好听、还好看!苏意澜笑得更欢了!
下班的时候,苏意澜也会接到他的电话,他还是一个劲儿的哄他开心给他讲笑话,实在没什么摆的了,就给她唱军歌,军歌一颤一颤的,慷慨激昂,那个时候,苏意澜总觉得日子还是有些盼头的。
苏意澜只是不爱吃饭晚上加班到十点该吃宵夜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坐在电脑前,这样她大多数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偶尔也有两顿的时候。同行的一个男生看见了,就偷偷的给他带东西进来。当他把麻辣鱼干儿放到苏意澜面前的时候,苏意澜一脸天真的惊讶:
“你怎么过那个机器的?居然没有被发现?”
那个男生只是嘿嘿的笑,说:“不能不吃饭,你那么瘦!”笑着又出去了。
有一次苏意澜不小心把耳机带进来的,正愁怎么出去呢!被发现了肯定会没收,组长又不在。正好胖胖的线长进来了,看见支着下巴满脸不开心的苏意澜问:
“怎么啦?”
“不小心把耳机带进来了,待会怎么出去呀?”
胖线长听着,想了想说:“什么耳机,拿来,我看看。”
苏意澜递了过去。
胖线长拎起来看了半天,“这个啊,待会儿,我出去的时候帮你带出去,然后给你!”
苏意澜走在前面过了安检,苏意澜便站在一边提心吊胆的看着胖线长过来。果不其然,机器响了,看到是线长倒是没被没收,挨了顿训。苏意澜听着,心里挺内疚的,还是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