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里机器轰鸣，地面轻轻震颤。
周向南带领人群走了一遍，康劲夫没再询问，问了也听不见。
赵上田几人瞟一眼，没耽误手中的活，继续忙碌着。这是提前交待好的，领导来了不得围观，要保证生产的安全。
出了厂房大门，康劲夫脱下帽子摘掉口罩。
“小周，我看你这工作强度不小啊！”
“是的，康书记，其他还好。就是填料还做不到自动化，完全靠人工，所以这一块压力很大。扩建后的新设备增加自动化填料功能，我提出了这个建议，还不知道以我们现在的水平能不能研制出来。”
“嗯……小周，你的猪场也在附近吧？先过那边看看。”
“康书记，离这大概五百米。我带您去，大家请跟我来。”
这时饲料厂大门口已经围了一圈吃瓜群众，小四也混在几个孩子中间。
周向南这一向人来人往的，大家都习惯了。今天却不同，几辆警车给人带来的兴趣不同以往，索性闲着也是闲着，纷纷走出家门汇聚而来。
人越聚越多，警察已经维持不住秩序了，劝都劝不住，就没人理会。
大家都是从众的，人一多胆子就变大，也不管警察不警察的，也没谁离开。
周向南他们出来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门前乌泱泱的，人腿中还钻出孩子的脑袋和兴奋的脸。
厂区门口虽然不是人挤人，但基本也被堵死了。
“都堵着门干什么？领导来视察，都不要围观。”聂长源上前，但人群只是动了一下，还是没人离开。
聂长源只能找田解放，“老田，你让大家都散开，都围着干什么。”
周向南准备上前，大家信任田解放的人品，但在威信方面还是不足。
康劲夫拍了拍周向南的肩膀，阻止了周向南，自己向前迈了几步。
“同志们、农民兄弟姐妹们，我是康劲夫。”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有一个疑问，这老头子是谁啊？
在这缺乏电视和看不懂报纸的村子里，信息来源极其稀少，大家也不关心这方面的信息，最熟悉的官就是大队干部，其次可能认识一点公社干部，最后就是国家领导人了。至于中间的干部，与老百姓离太远了，爱谁谁吧。
“我代表省委省政府来看望大家了，也代表省委省政府给大家拜一个晚年。”
聂长源领掌，一旁的各级官员早已准备好，掌声热烈响起来，围观中的老百姓才稀稀拉拉的鼓起掌。
康劲夫抓住周广田的手，“老哥，多大年纪了？”
“我五十三啦！”吃瓜群众笑起来，康劲夫看起来已经六十好几岁，而周广田是典型的未老先衰。
“哦！老弟，你可比我显老，这身体是怎么了？”
“哪敢跟你老哥比啊！我这是哮喘，年轻的时候在生产大队弹棉花，都吸肺里了。”
“噢！你这是为国家做了贡献。去医院治疗了吗？”
“治不好啦！我儿子带我去京城找大夫看了，维持活着吧。那就是我儿子。”周广田指一下周向南，骄傲的语气太明显了。
“老弟，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可得保重身体。外面冷，先回家去吧。大家都回去吧。”
周向南几人也上前，“都回去吧，看完了就别在这堵着了，一会还有卸料的车进来，这里也不安全。这车来车往的，尤其要看好自己的孩子，别只顾热闹把孩子忘了。”
人群终于往外散了，几名警察从人群中分出一条路，周向南带着大家终于从人群中穿了出来。
走在田间，大家好像把刚才的事情忘记了。康劲夫一边走一边询问。
“小周，这田里麦子长势不错啊。现在一亩地能收多少？”
“康书记，今年应该能收六七百斤的样子，不算太好，也就中不溜水平。一般都根据天气情况收五百到九百斤。这季粮食收成不高主要是因为去年一直少雨，前期不冷的时候还漫灌一遍，后来开始水库排干修堤坝就没水了，一直干燥到腊月才下了一场雪，就这也管不少用。”
“现在农民种田靠经验的比较多，更多的还是靠天收，所以我们不光发展城市经济，也要发展农村经济。”康劲夫颇有感慨。
“是啊！康书记，咱们这里刚刚包产到户，即使减产也比以前强得多，所以大家还是比较满足的。一般人也不愿意太折腾，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但我感觉渐渐的这种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哦？小周，你是这么认为的？”
“是的，康书记。因为我每天都在做买卖，我能感受到外面工程越来越多，原材料供应却不足。这样情况下去各行各业都必定会涨价，但涨价的水平是有差异的。粮食价格水平很低，也涨不过别的产品。到时候孩子上学，家庭成员疾病等负担靠土地里的收获已经是抵消不了了。”
康劲夫已经听下脚步，微微颔首。一群人挤在一米多宽的草埂上，听着周向南侃侃而谈。
“小周，你还没说完吧？”秦振邦忍不住问了一句。
“各位领导，我的想法是我现在富裕了，我有能力也有义务把大家带动起来，尽量让大家在农田之外还有更多的收入来源。不敢说多大范围，最起码把本公社的经济带动起来，让他们富裕起来。”
“好！”康劲夫带头鼓掌，就这几个人的掌声也有了热烈的感觉。
小四若是在现场肯定要把周向南的嘴捂起来。这个思想怎么也得两年后才会明确的提出来，这属于剽窃，还不是剽窃一般人的。只怪小四平时聊天透露出来的太多了。
一群人走走停停，但还是没过多久就到猪场。
方建国早已在猪场等候多时，连忙迎了过来。
“康书记，这就是方建国，负责猪场的管理。”
“好！小周，你的小伙伴都是年轻有为啊！”康劲夫松开手，“发展现代畜牧，促农增收致富。这也是你们自己想的？”
“是的，康书记。”周向南撒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方，带我去你的猪场看一看。”
康劲夫把每个圈棚都转到了，仔细询问了小猪的生长情况、出栏日期，母猪的育龄状况，足足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振邦，这一圈圈猪喜人啊！老百姓的肉食水平还严重不足，我们有责任让他们的餐桌丰富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