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梅林中的小亭子里，周凌一手抱着汤婆子，一手拿着铁钎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着面前炭火盆里烧的通红的炭块儿。
“来了，坐吧，也没什么事，就是近来无聊的紧，想找个人说说话。”周凌放下手里的铁钎，朝她招手。
姜瑜雪仰头看了眼，乖巧的走了过去，“瑜雪见过娘娘，娘娘千岁。”
“又没有旁的人在，本宫膝下只有太子一个，一直是把你当女儿看的，你要这么多礼可就寒了本宫的心了。”周凌说，看着倒是情真意切，就是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分真心。
姜瑜雪又客气了一番，坐到了她侧边，不过也是虚虚坐着，半个身子都架在空中，显然还是紧张。
周凌也不强求，看向外面的梅花，半晌叹了口气，“这梅花得在雪中才好看，这会儿看着也不怎么样。”
“娘娘说得是。”姜瑜雪说，虽然不明白她这句话有什么隐含的意思，但这句话她是不赞同的。
人人都夸梅花傲雪凌霜，可又何尝有人想过，若是梅花有选择，愿不愿意承受这种风雪摧折。
“出了正月你就要去宸王府了，能这么说话的日子也不多了。”周凌说。
“太子总是忙，来也说不了几句话，急匆匆的就走了，说起来本宫对你比对他还要亲，你这一走，本宫可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周凌看向她。
“不过小辈自然有小辈的选择，本宫只问你一句，宸王和太子，你究竟站在哪一边？”周凌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开始切入正题了。
“瑜雪自然是太子殿下这边的人，娘娘不必担心。”姜瑜雪低下头，心却砰砰跳个不停，这是来试探自己了吗？难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端倪让他们怀疑了？
周凌点头，“是个识时务的姑娘，就是命苦了点，”她笑了一下，“跟本宫说说，太子是如何跟你说的？”
姜瑜雪睁大眼，似乎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用藏着掖着了，本宫生出来的儿子本宫还不清楚，你想必是入了他的眼了，他承诺给你什么了？太子妃之位？还是后位？”周凌彻底撕开了伪装，眼中满是嘲弄。
“娘娘恕罪，”姜瑜雪也顾不得这数九寒天，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冰冷的石砖上，“那些不过是太子殿下的戏言，做不得数，瑜雪也不会当真的。”
天地良心，自己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姜瑜雪低着头，有点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发难。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周凌再次把目光投向外面的梅树，“像你这样的身份，给太子做侧妃都是妄想，太子是注定会走向那个位置的人，而你的存在将会是他一生中的污点。”
“瑜雪明白，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姜瑜雪闭上眼，虽然知道她说的话是事实，可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疼，就像被人用刀子剜了一块肉一样。
“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会站太子这边？”周凌再次抛出一个让人怎么回答都不是的问题。
姜瑜雪终于鼓起勇气反问了她一句，“娘娘这话的意思是说，瑜雪不应该帮助太子殿下吗？”
周凌勾唇，终于激的她说出真心话了吗？那看来自己的功夫还是没有白费的。
“是我在问你，而不是让你来问我。”周凌淡淡的说，“你若是心怀不轨的话，本宫也不介意替太子除掉你，一个棋子和他的母妃，你觉得他会选择谁？”
周凌其实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姜瑜雪确实是个识时务的人，也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太子可能是对自己一时兴起，但那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没有更多的了。
在自己和他母妃静娴娘娘发生冲突的时候，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他到底会站在哪边。
“瑜雪也只是走投无路而已，宫里留不得，宸王府又去不得，那不如娘娘给瑜雪指条明路，瑜雪到底该怎么做？”姜瑜雪委屈的说，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你这孩子，真是的，不过就是说你几句，怎么还哭上了，”周凌虚虚的扶了她一下，姜瑜雪很有眼色的自己站了起来，“闹的跟本宫欺负你一样。”
“太子要你做的事，你尽心去做就是了，”周凌说，“只不过注意分寸，要时刻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天也不早了，扶本宫回去吧。”周凌说，姜瑜雪立刻上前，看上去竟已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
周凌微微点头，这姑娘心境实在是好，要不是出身北蛮，身份又如此尴尬，她一定会想办法让她留在东宫帮太子的。
“若是太子问起本宫都和你谈了什么……”周凌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娘娘只是拉着瑜雪赏了赏梅，并没有说什么。”姜瑜雪敛眉，语气恭敬的说。
“本宫给你备了一份嫁妆，虽然不多，也算是一份心意。”周凌点头，“有什么短的缺的，尽管和本宫说，断不能委屈了你这新嫁娘。”
姜瑜雪在周凌看不到的角度苦笑了一下，新嫁娘？且不说自己嫁过去也只是宸王的侧妃，她就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哪里能担得起这么喜庆的身份。
刚从御花园出来，就看到庆德迎面走来，姜瑜雪心里咯噔了一下，看向周凌，却发现她神色如常，一点都没表现出不高兴。
“太子殿下请郡主过去。”庆德给周凌行了礼，规规矩矩的说。
“郡主还有半月就要出嫁，太子如此行径未免太荒唐了些，回去告诉他，郡主这两天就在本宫宫中，至于其他的，太子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庆德讷讷的应下，转身离开了。
“虽然宸王估计已经知道了你是太子的棋子，不过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往来，容易让太子蒙受不必要的闲话。”周凌说。
这是在跟自己解释吗？姜瑜雪点了点头，“瑜雪明白娘娘的苦心，日后会多加注意的。”
周凌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