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泡沫一旦戳破，得到的就是个空。
就像是太后得知，她所有的爱，都来源于一个已经死去的男人一样，痛苦万分。也是先帝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她还像个少女一般，带着幻想，以及不成熟的思维，哪怕是五十来岁的人。
“这世上，承诺都是自己给自己的。若有朝一日，我成了独孤皇后，出现了尉迟女，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抽身，夺回所有付出的情爱。”柳安然说的肯定，目光坚定。
她这样说的时候，没想过世间有一句话，叫做“一语成谶”。待那时在回忆当初的话，不由得苦笑，拿起容易放下难。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眼前。
太后听她这么说，露出诡异的微笑，随后漫不经心道：“哀家不过是看在同时女人的份上，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你，既然你不信，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今良妃逝去，程家不会放心让小皇子独自一人在宫中，你还是好好想想，程绮瑰入宫的事吧。”
“入宫？”柳安然淡淡一笑，面上多了一抹笃定泰山之色：“所以说，太后您不懂陛下。”
小皇帝是个重情的人，同样也会因为局势而妥协，但他更是一个非常看重尊严的人。程后良妃入宫，是他为局势的妥协，良妃入宫后的拂照，是对程后的情分，程绮瑰还想入宫？
程家把后宫当成了什么？他们说来就来的地方？！
不得不说，柳安然还是了解他的，可有些人不懂。这天早朝一下，程尚书跟着皇帝到了御书房。
小皇帝心道，此人可千万别那么不开眼。
可偏偏不想什么，来什么，他几乎是毫不犹豫，便直接说了程绮瑰入宫的事：“小皇子早早丧失生母，臣想若是有姨母在身边，也能给予母爱，照顾的更加妥当。”
小皇帝垂眸，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冷冽。没有男人讨厌女人，但讨厌硬塞给自己的女人。他立即便对程绮瑰，生出了无限的厌烦。但面上不显，他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哀伤：“朕先后纳长女次女，是效仿娥皇女英，若三女也进宫，那像什么话，何况除了程后，她们入宫都是妾，朕怎么忍心看着程后的妹妹，一直与人给妾呢？”
这大旗扯的是冠冕堂皇，程尚书听了想反驳：“能入宫是小女的荣幸。”
“皇妃终究是妾，朕于心不忍。”小皇帝一口咬死，摆出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也让人无可奈何。
程尚书沉默了片刻，拱手道：“陛下说的有道理。如今天色偏冷，而小皇子出生不过两日，经不起折腾，如此在程家先养几日可好？”
小皇帝眼眸一暗，这是用皇子威胁自己，他温和一笑：“也好，那就劳烦爱卿了。”
待程尚书退下后，他用力一拂袖，语气不善道：“朕自问待程家不薄，他们居然还登鼻子上脸，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大总管听着小皇帝发脾气，一声也不敢吭，眼睛盯着脚尖，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等撒完气之后，他喘息渐渐停了下来，叫道：“研磨！”
大总管立马上前。
小皇帝蘸了蘸墨水，在圣旨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大字。
片刻之后，他闭目凝神：“传朕旨意，追封良妃为后。”
这道旨意一下，响彻六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良妃程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今逝去，朕心追思。着即追封为庄惠皇后，钦此！”
大总管宣旨之后，低声道：“陛下让奴才给皇贵妃带句话，活着的人，断然没有越过去你的。”
这句话，明白了就是怕自己不舒服。
柳安然没那么不识大体，叫人给大总管点喝茶水的银子，感叹道：“良妃身份尊贵，又为皇家开枝散叶，该有此封赏。”
何况，死了就是死了，死人的体面，是给活人看的。程家的举动，明眼人都看在手里。
如今皇帝降下如此的恩宠，他还在因为不让三女入宫而把皇子养在手里，真是持宠而娇。这样的舆论，对于爱惜名声的人来说，无疑是添堵。
又嘘寒了两句，大总管才离开，继续阖宫传旨。
到了永和宫，裕嫔跪地听完，惨白的脸色站起来，笑问道：“大总管，听说皇贵妃已经为淳嫔请旨，册封德妃？”
“是啊，说是今年除夕。”大总管面对除了柳安然以外的妃嫔，姿态拿的稳稳地，矜持的笑道：“咱家还没传完旨意，先走一步了。”
裕嫔将人送走，慢悠悠的回来，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倒。
贴身婢女扶着她，焦急道：“娘娘，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您瞧瞧，淳嫔都封了德妃。”
“我哪里稀罕什么德妃的位置？我就想我的冯侍卫活过来。”她眼睛涌出泪水，自嘲一笑：“皇贵妃，她可真是把淳嫔当成了妹妹，可论心意，我不必淳嫔差，为何啊，为何她不守信用，杀我良人！”
她买通宫人，亲自去看了冯侍卫的尸体，因为瞧得仔细，发觉那头上被一根针刺破脑髓，对外只说是摔的，若不是她亲眼看见，还要被蒙蔽过去呢。
贴身婢女有些犹豫：“真的是皇贵妃让人么？皇贵妃不像是那样的人。”
“她若是和皇上说了，就是皇帝的所作所为呗。他们都一样，反正我做错了。我不该有喜欢的人，更不该告诉皇贵妃，害了冯郎一条命啊！”裕嫔捂着心口，痛哭流涕：“我迟早要杀了，这个伪善的女人，她口口声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她眼中闪过憎恨之色，那恨意滔天。
贴身婢女说不出话，只是暗暗想，娘娘恨的是皇贵妃，还是除了恨一个人，不知在如何是好？
后宫不平，前朝也是纷纷涌涌，毕竟程家一门两后一皇子，这是多么大的恩宠。
一时间，程家风头正旺，柳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人人都恨不得生个好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