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然紧紧抱住他，妄图用身体来温暖他：“今日，可是谁说了些什么？”
小皇帝言语里不自觉的夹杂了一丝讽刺的意味：“宣王祝朕生辰快乐，又与朕缅怀了一下生母。”生母，多么久远的一个词汇。
“不必理会。”柳安然言辞不善，自觉地低了低声音：“那种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听。”
他笑了，松开了柳安然，凝望着她，眼中仿佛有化不开的墨迹：“安然，我到了今日，才正式满了二十岁，你为我取个字吧。明日我就二十一岁了。”
柳安然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勿用，潜龙勿用。”
在发展之初，虽然势头较好，但比较弱小，所以应该小心谨慎，不可轻动。
小皇帝握紧她的肩膀，轻声道：“好。”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大总管将出席宴会的衣着捧了过来。
礼服乃是云锦织造，以黑色的绫罗为主，上绣黄龙、翟纹及十二章纹。下摆处还有许多波浪翻滚的水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宝物，俗称“海水江涯”，意欲绵延不断的吉祥，还有“一统山河”和“万世升平”的寓意。
这一身礼服，威严而庄重，那一团金龙，凛然慑人。
上位者的习惯，使他眼底一抹深邃不可知的神秘，越发的叫人心悦诚服。
柳安然为他束起发髻，戴上旒冕，横插一长笄，以别住冕。
笄的两端绕颔下系一小丝带，谓之纮；又各用一条名叫枕的丝绳挂下一个绵丸，谓之纩，纩下端饰玉，谓之珎。
趁着整理的机会，小皇帝拉住柳安然，低声道：“迟早有一天，你会一身凤袍，站在朕的身边。”
她含笑，为了轻便，只穿了一身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衣，外头披着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打扮的朴素自然，自然不如往常华贵。
自己不以为然，不想他这意思，竟是记挂上了。姣姣孤月，幽然的照着大地，礼乐光华，钟罄觥筹，不绝于耳。
上至后宫妃嫔，下至朝中二品以上大臣，一个不落，除了太后，她近日头风犯了。
宴会上，歌舞升平。
清心殿内，分为两个缓台。
妃嫔坐在皇帝下首，分两排坐，去年还是庄惠皇后相对，今年就成了淑妃。
臣子们在第二个缓台上，按着位分品级来分。
宣王坐在左手第一位，其次才是柳相程尚书之流。
宣王此时打扮也很正式，大秦规定，冕冠皇帝应该是十二旒，诸侯王九旒，他眼前也垂着许多的珠子。
随着皇帝宣布，宴会开始。
众人起身叩拜皇帝。
正是为，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皇帝免礼赐酒，柳安然因有孕，只是抿了抿装作意思，却发觉，原本自己杯中浊物已经被替换成了果汁。不由得像陛下看去，小皇帝恰在此时看来，露出狡黠的笑意。
两人之间没有交谈，但眼波流动之际，便能看清彼此的心思。
今年的饮宴，格外的平静，甚至无人提及立后之事。
也难怪，良妃以死，后宫淑妃虽然怀孕，但是番邦之人，决计不可为国母。程家自然安静了起来。
而柳相是个聪慧的，知晓柳安然为后，百害无一利，便不提，以至于这除夕比往些年，都要顺畅了许多。
今年番邦还派了使者，赠送了很多马匹羊类，小皇帝少不了，又是和淑妃一阵恩爱。
淑妃眼中的光芒，就好像那蜡烛，止不住的娇羞，还有情谊。
“爱妃如今已经有孕了，这小皇子必定是两国之间的见证。”小皇帝望着淑妃，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情，那脉脉的眼神，几乎是一片深海，将人溺死在其中。
柳安然瞧着有些眼熟，瞥向宣王，见宣王也在看自己，眼神和小皇帝相差不大，顿时升起一股恶心的感觉，掩嘴便呕。
小皇帝飞快的看过来，神色淡淡道：“皇贵妃可有不适？”
“臣妾无碍。”
这个时候，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吧。
柳安然坐在左边第一位，神色淡然，淡妆出席的她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她也不在意，在这烛光靓丽，朦胧之中，一味的看向场间最尊贵的男人。
小皇帝坐在上首，旒冕延之前端缀有数串小圆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皇贵妃可真是一心在陛下身上，眼珠子都不错开一下。”淑妃掩嘴巧笑，那双眼睛本就动人有光泽，这一笑，更是千般顾盼，万载流放。
德妃抢过话，不咸不淡的问：“六宫姐妹，自然心都在陛下身上，淑妃不是么？”
淑妃含笑：“自然是，只是瞧着皇贵妃目不转睛的样子，想打趣一番罢了，不想德妃竟然认真的质问。”
柳安然微微一笑：“德妃年级小，爱较真，淑妃也要和她较真么？”
“自然不会。”淑妃垂首，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掩住嘴角，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慵懒：“皇贵妃好生护着的非，让我等妃嫔羡慕。”
“六宫姐妹，本宫都是一般对待，本宫疼德妃，难道不疼淑妃么？”柳安然滴水不漏，叫人寻不出一丝的错处。
淑妃一见言语上讨不到好，便祸水移东，撒痴道：“娘娘这话，我是不信的，若是您一样疼着，不就该一视同仁么？淳嫔裕嫔一道入宫，一道为贵人，一道为嫔，怎么到了妃这，便把人落下了？”
“册封旨意，是陛下下的，淑妃不问陛下，问本宫做什么？”柳安然似笑非笑：“怕是喝多了吧。”
“是了是了。臣妾也觉得。”德妃应呛，笑道：“若不是喝醉了，怎么一口一个我的，上位者面前称臣妾的。淑妃可别说是你们番邦不兴规矩，人无规而不立，你瞧着你们的来使，还不是老老实实的行礼？”
她这话说的辛辣，叫淑妃辩驳不得，脸色一会红，一会黑，很是好玩。
柳安然瞧着有趣，补上一刀：“淑妃腹中有皇子，为了皇子好，还是少喝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