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央央问话时视线并没有从云雪树上收回来，眼神之中却多了些复杂。
很久很久以前，她告诉过湮辞，长阴太丑了，要是能让凌雪峰的云雪树布遍那里，配上晶莹剔透的河水，绝对比她的忘川河畔还要美上几分。
当时湮辞还说她一个终日不离红色的人，怎竟对雪白的云雪感兴趣，太不像她的作风。
其实与其说古央央喜欢曼珠沙华那妖冶的红，还不如说是一种习惯。
而云雪，她初见那一眼，就喜欢上了。
湮祀偏眸，“……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我……不配听？”
湮祀薄凉一笑，反问：“那你觉得你配听吗？”
古纤纤因为古央央怨恨他们湮家人，常常让忘川河畔的鬼民给身为鬼君的他制造麻烦，可他就不恨古央央？
湮辞，可是把他从深狱鬼窟的恶鬼嘴里救出来，给他湮姓，教他修行，让他管辖深狱鬼窟，最后又让他继承鬼君之位的恩人、义兄。
湮祀是亲眼见证着湮辞为古央央所做的桩桩件件事，他也是亲眼看着湮辞为了古央央魂散天地的。
可湮辞死之前，古央央说了什么，说她恨，恨爱上了湮辞，说湮辞薄情寡义，就算被封印，也是要留下那悲伤失望的七个字。
古纤纤也说恨，恨湮辞伤了她小姑的心，害她小姑被封印六百年。
可她古央央死了吗？不过是伤了个心，被封印六百年。
但湮辞呢？不仅送了命，还断了轮回，甚至至死，考虑的都是她古央央！
他当初恨不得把古央央千刀万剐，送他去陪湮辞。
可看出他意图的湮辞硬是借着最后口气在他身上下了不能伤害古央央的禁制，还言明自己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湮祀要是乱来，就是让他死不安心。
古纤纤受不了湮祀对她小姑阴阳怪气地说话，就站到湮祀面前，“鬼界众所周知，他湮祀为九尾狐，有着九条命，在传位与你后就云游四海去了，如此无心之徒会用心栽这一片？会像给小姑的信中所说的魂散天地？可别什么都往我小姑身上安。”
湮祀根本没看古纤纤，而是往白执那看去，“你可还记得一个跟你提过云雪的男人？”
白执对上湮祀的目光，“原来他便是上一任鬼君吗？”
湮祀点头。
“谁？”长黎看过来。
“那个一头银色长发的男人。”
长黎想了片刻，搜索出白执描述的人。
那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撑着黑色纸伞踏进归兮的男人，只为了问一个问题。
“他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凌云峰的云雪树生长在鬼界。”白执把目光落在古央央身上，清冷开口。
古央央看过来，“所以你知道这些树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执没有径直回她，而是先咨询湮祀的想法。
湮祀心里很复杂，他一方面觉得古央央不配知道，另一方面又觉得古央央应该知道。
明筝握上湮祀的手，轻声道；“你至少要让她明白你哥为了她做了什么，如此，心怀愧疚却无处弥补也不失为一种惩罚，何苦让你一个人受着，让你哥被人恨着。”
明筝说这番的主要意图，是见不得湮祀的眼底压抑着深沉的痛苦，说出来，可能也要好受些。
湮祀目光沉沉的看着眼面上皆是透着担心的明筝，笑道：“几百年了，该想通的早就想通了，不然我怎么会主动去找古央央的七魄，我哥他自己的劫，自己的选择，并不是我能抹掉的，也不是我想不说就无从查出因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