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我要巴巴地凑上去见他们我就不是爱新觉罗玄烨!
两人在我门前跪了两个时辰,我心里的气也慢慢地消了,我想着过一会就让他们进来,谁知没一会,保成那不孝子直接在外头喊,说我不见他们就算了,他们也不凑到我跟前惹我生气了,把弘曦留在皇额娘身边尽孝,他们就先走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直接摔了杯子,混账!不孝子!不孝女!
我也没心情再继续南巡了,匆匆地赶回了京城。
时间慢慢地流逝,我原本的怒气也渐渐地被消磨了,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想念他们的,虽然我知道他们必然是过的好,只是我仍然担忧着。
他们虽然在外头,只是半个月一封信,从来就没有脱过,一人一封,保成大多是各地的地理、气候、吏治、农事、行商之类的公事,而明蓉则是对我的挂念,对皇额娘的挂念,时常夹杂着养身的药膳方子,还有她们的生活,各地的见闻,也时常向我偷偷说保成欺负她,让我往后教训他。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让我回上一封信,可是我就是不回,谁让你们让我下不了台,我就不给你们回信!
我将他们给弘曦的信交给弘曦,然后让他就在乾清宫回信,我有什么想说的,也就顺便让他给说了,免得还要我自个儿动笔,哼,我的御笔是那么轻易就动的吗?我才不给那两个不孝子写信。
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四年了,我放置她们信件的匣子又重新换了个更大的,我再次发现自己在出神之后,不由恼怒,然后通知礼部,准备去热河散心。
谁知走到了半途我就生病了,这病来的很是凶狠,我很快就有些迷糊了,耳边一片嘈杂,其中弘曦那清亮的声音十分明显。
待我再次醒过来之后,便见着弘曦一脸关切地瞧着我,我动了动,发现他握着我的手,孩子特有的柔软和温柔自我的手心传过来,暖了我的心,我恍惚将仿佛回到了那一年,那个孩子伏在我膝上,亲呢地唤着我阿玛,明亮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崇敬和亲密。
“玛法,您是在想我阿玛吗?”弘曦笑着问我。
我避开了他调皮的目光,轻哼了一声,“谁在想他,不孝子!”
于是第二天,我便立刻想明白,弘曦那孩子唇边的微笑是怎么回事,我瞧着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恨恨地不想搭理他们,谁知那臭小子上前来抱住了我的肩膀,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八年的时间,他早已长成了健壮而成熟的男人,只是在我跟前还是像个孩子一般赌气,他握着我的手,慢慢地给我讲着他这些年做的事,其实大部分他都有在信里跟我说过,可是如今我听着他絮絮地说着,心里一片宁静。
他最后还小心地告诉我,他在试验那些蛮夷的东西,他怕我不允许,所以开始也不敢告诉我,我自然是板起脸训斥了他几句不务正业,只是也并没有阻止他继续下去。
随便他吧,若是对大清好的东西,他能试验出来自然是好的,弄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影响,他这些年四处跑,也做了不少事,省了我不少的功夫,这些已经够了。
他往后是要接替我的位子,在外头多多见识也是好的,免得最后继承了大统还被下头的臣子蒙蔽。
我听着他轻轻地说着话,慢慢地在他悠然和缓的声音里睡过去。
接下来的十来日,保成和明蓉那丫头一直陪着我,那丫头自小就是最会活泼逗趣的,我想板着脸都不行,她看着我的笑脸,然后握着我的手趴在我跟前轻轻地跟我说对不起。
我慢慢地叹了口气,我自然是知道这个丫头的,那时候纵然我嘴上说那么恨她,其实我到底还是心疼她,那时候她怀了身子,谁也不敢告诉,连保成都没说,我却还想着把她打发的离保成远远的,后头的四年,她一个人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养着孩子,还把蒙古改造的那么好。
从小就是个犹犹豫豫的孩子,一旦坚韧起来,让我吃惊,更让我心疼。
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告诉她,只要她和保成能够好好过日子就行。
她无声地点了点头,将脸埋到我掌心,我只感觉手心一阵滚烫的灼热。
待我病好了之后,他们还赖着不走,被我强硬地赶走了,我都好了他们还留在着干嘛,还不给我去捉贪官去?
他们这一走,足足有十年的时间,十年啊,我一日日地感觉到自己慢慢地老了起来,保清都已经不再年轻了,连十六胤禄都已经娶了福晋,更不必说年岁较长的老四、老五几个了,连孙子都有了。
而朝上的事情我渐渐地开始有些厌烦了,我越来越怀念以前,越喜欢去最早进宫的几个妃子那里坐坐,当然最多的是去皇额娘那里和她说话,皇额娘的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了,虽然一直服用着明蓉那丫头送回来的药丸,可是我知道,皇额娘就像那秋天的树叶,快要枯萎了。
我每天都抽了时间陪皇额娘说话,给她念明蓉那丫头的信,跟她抱怨那两个孩子没良心,不知道回来瞧我们,就知道在外头玩,得到了皇额娘的点头赞同。
这时候早已长大的弘曦便会在一旁嘟嘴说他失了宠了。
模样分明就是另外一个明蓉,我和皇额娘都笑了起来。
我说了一会儿话,让弘曦陪着皇额娘,自己慢慢地走出了宁寿宫,自皇玛么之后,皇额娘也要离开我了,孩子们啊,你们也该回来了啊。
我让人递了信给保成,他们终于在皇额娘去了的前两天赶了回来。
两个孩子陪在她身边两天之后,皇额娘含笑而逝。
无病无痛,寿终正寝。
这一次,始终有人陪着我一块儿难过,保成一直在我跟前,握着我的手,我感觉到丝丝让人舒服的暖气自他手心穿到我的身体里,让我浑身都舒坦着精神起来。
我什么都没问,就像这么多年,他和明蓉一点点都没变,我瞧着,什么都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