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心狠之人何止千百,当初皇阿玛不也对我不闻不问,额娘不也总是让我想办法引了皇阿玛过去,皇玛么不也是为了培养我继承大统?
那么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境况我不是从小就开始身处吗?我还要有什么期待?
我正在考虑如何对佟氏下手的时候,佟氏却已经病了,我冷哼一声,病的巧,不然我会放过你?
贵妃病了,宫务也就没法处理了,我直接下旨分给了四个妃子,三个人如今也就剩了乌雅氏一个,我瞧着她一副温柔似水、体贴入微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冷笑。
我不高兴,整个紫禁城也笼罩在沉闷里面,不过好在台湾那边的捷报传了过来,也让我愤怒之余有点可以开心的事情。
到了第二年的正月,朝中上下对是否留台产生了争议,我沉默着听着两方的臣子在争论,心里衡量着得失,让我有些疑惑的是,保成居然也力主留台。
其实原本我对台湾那个小岛并没有什么重视,不过也正是保成说的,虽然不用重视,但到底是大清的领土,而且据说上头矿藏丰富,说到此处我倒是心里一动,然后权衡之下,我还是决定在台湾设下府县管辖。
这之后我便直接将台湾的一干事宜全都丢给了保成,反正也不过弹丸之地,给他练练手也是不错的,那时我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练手,会在往后练出大清最强大精锐的水军来。
我的心思随即转移到了治水之上,黄河年年泛滥,沿河百姓流离失所,我在亲政之后便时常开始忧心河工问题,只是直到此时也腾出手来专心地去治理。
九月份,我决定南巡。
我原本谁也不想带,保成自是要留在京里,皇玛么和皇额娘都不愿奔波,而且此次我也主要是要去巡阅河工。
谁知临行前,明蓉那小丫头硬是缠了我许久,说想要跟着出去瞧瞧,我实在是被她缠的烦了,便也就应了,当然也没忘了和她说,这趟不是出去玩的,恐怕要吃点苦头,谁知这丫头一点没放在心上,我只当她是不相信,心底还想着到时一定要给她个教训,免得不知轻重。
然而正是这一趟,也让我见识了这丫头坚韧的一面,我也真正看清楚,这个小丫头,再也不是需要我小心碰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小丫头,她聪明、灵秀、轻巧、勤劳,她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端茶倒水、裁纸磨墨却没有一丝怨言,她能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踩着黄泥水却依然轻柔含笑,她能在我和靳辅等一干臣子连夜议事之时细心地捧来汤水吃食……
这就是我爱新觉罗玄烨的女儿,大清的长公主!
我听着低下臣子一边用着膳食一边小声地赞扬着她,心里涌起了沸腾的骄傲,这是我的女儿,我这么优秀的女儿,我为她而欢喜、而自豪。
我回宫之后,忙碌之余立刻将她的婚事提上了日程,我仔细地筛选着,一边和皇玛么和皇额娘商量,还派人去调查瞧中的几个人,最后终于定下了奇他持的从孙班第,是个头等台吉,虽然官职不是很高,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大婚之后可以直接留在京中任职,到时安排个武职也是挺好。
最重要的是,经过我的调查,这个班第的性子是个最老实不过的,而且到如今也不过就两个通房,连个妾位的都没有,更不必说福晋、侧福晋之类的。
我给皇玛么和皇额娘瞧了,她们也很是满意。
于是趁着巡幸塞外的时候,我准备让那丫头先瞧瞧人,总不能一面都没瞧过就嫁过去了吧。
只是我没料到,出京不过几日,宫里就出事了,我接到消息,小四病危,不是病了,是病危!
随着传过来的是事情的原委,以及幕后之人,我只感觉胸口有一图案炽烈的火焰在燃烧,我下令掉头回宫,然后就沉默地坐在车驾里。
我为什么还要再容忍,一次次地容忍,然后容忍的结果就是我的子嗣被那些女人一次次地作为牺牲品,一次次地残害,我还要忍吗?
我不想再忍了,我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了她们这么大的胆子,敢一次次地朝我的子嗣伸手。
好在还有明蓉那丫头在,所以小四顺利地被救了回来,虽然同时也没了一个小六,可是那个病歪歪的孩子此时并不能平息我内心的怒火,我觉得,这完全是因为乌雅氏的罪孽太深,所以那孩子也承受不住她的煞气,被她的恶毒给冲死了。
我冷静异常地把乌雅氏给无期限禁足了,我真的是不想见到这样的女人,这后宫的女人,我不介意有点小手段,不然又如何能自保?我也不是很介意互相争斗,只要不动皇嗣,不触及到我的底线,我都懒得去管。
可是这个乌雅氏,不仅动了皇嗣,更触及到了我的底线,我始终都不能明白,是什么养的额娘,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朝自己亲生的骨肉下手,就因为小四自小被抱给佟氏,他就不再是你乌雅氏肚子里面爬出来的?
一个女人能恨另外一个女人恨到这样的程度吗?恨到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顾?她们成日里互相残害,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我的宠爱?可是她们不知道吗?这么心狠手辣地将对方踩下去,才更加让我忌惮让我痛恨。
她们早就已经在追求荣华富贵、追求滔天权势的执念中,失去了身为人的本心。
这一刻我突然就有些怜悯她们,她们在自以为是的道路上奔走着,却始终看不清身处的位置,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可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们真的是为了我这个人吗?不,她们为的是圣宠,为的是荣华富贵,为的是家族的兴盛,族人的加官进爵。若是有一日,我不是皇帝,她们还会为了我这样吗?肯定是不会的,她们为的,始终都是我的身份,而不是我这个人。
所以,我给了她们相应的身份,而不用去管她们的本身。
我回过头,将她们抛到脑后。
我很遗憾那小丫头没能瞧见我给她选中的额驸,于是第二年巡幸塞外的时候,我将小四几个都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