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儿又羞又囧又怒,指着明蓉的手指颤抖个不停,“你,你这个……”
“姑娘这是感谢我的不计较,连手指都想送给我了?”明蓉笑意依旧,话语中却带出点嗜血的味道来。
那雪儿感受到明蓉看向她手指的冰冷视线,下意识地飞快将手缩了回去。而她哥哥终于英勇地站了出来,将银子抛过来,一脸屈辱道:“银子可以不要,但是这位夫人说话实在太不礼貌,必须向我妹妹道歉。”
明蓉瞧了瞧地上的银锭,对十一道:“十一,去把银子拿回来,真是奇事,素来只听闻天津卫有狗不理的包子,没想到如今还有狗不理的银子。”
人群再次轰然大笑。
兄妹两人脸气得通红,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位夫人怎么能这么说恩人,她们都是好人,你们仗势欺人!”
明蓉侧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天兄妹两人救下的张大海。
明蓉都懒得理他,这是旁边有个懒散的声音道:“好人能不告主人、翻墙而入?好人能如此胡搅蛮缠?这位大叔对好人的说法也着实是奇怪了些。”
明蓉顺着声音瞧过去,之间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翩然而立,身着深紫色的长袍,腰间缀玉,纤细却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把玩着一把折扇,再往上瞧,白皙的肤色,斜飞的双眉和隆起的鼻骨很是凌厉,只是,那大大的杏眼实在是破坏了严肃的美感,更何况,那可爱的娃娃脸,此时摆出一个痞子般的表情,一点都不搭调。
明蓉忍不住勾起唇角。
保成顺着她的目光瞄过去,然后微微眯起眼,低头对明蓉轻声道:“玩够了吗?”
明蓉点点头,然后抬头对那兄妹道:“容本夫人提醒一句,再不上船可就来不及了。”说着下巴朝客船的方向点了点。
两人回过神来一般,回头一看那满载的客船,而水手么已经开始撤下踏板了,于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刻往那边奔去。
可惜等他们跑到那边的时候,船已经起锚了。
明蓉低低一笑,和保成继续向船上走去,保成却突然顿了顿,回身朝方才说话那个少年淡淡道:“你可是要回江南?”
少年一愣,随即笑着抱拳道:“如此便多谢这位爷了。”
保成微微一点头,几人一同上了船。
眼瞅着那兄妹俩快速地朝他们的船奔过来,十一迅速将那踏板往船上一收,而那边十五极有眼色地立刻起锚,待那兄妹到这边的时候,船已经离岸边十来米了。
明蓉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十一的额头,“鬼丫头。”
十一一本正经地福了福身,“谢夫人夸奖。”
保成看着她们调笑,只是朝一边十六道:“带这位公子下去安排客房。”
十六应了。
那少年笑嘻嘻道,“多谢这位公子,在下姓陈,单名一个暄字,不知这位爷贵姓。”
保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嘴里吐出一个字,“王。”
陈暄也不以为忤,依旧笑嘻嘻道:“多谢王公子,陈暄告退。”
明蓉和保成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然后相携回了房间。
“那陈暄是谁?”
保成抿了一口茶水道:“江南盐商总商之一陈家的次子,本名陈宁,字和暄。”
明蓉疑惑了,“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保成失笑着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柔软而饱满的指肚在她耳边摩挲,让她忍不住轻颤,“快说!”一边微微侧身,躲过他的手指。
“自然是瞧过他的画像。”
好吧,虽然事实上明蓉觉得那一类画像上的人其实都是一个模样,不过谁让着陈宁长了一张娃娃脸呢,那肯定好认极了。
明蓉想了想,然后表示明白了。
“累了吗?累了就歇一会。”保成柔声对她说着,手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叠折子,“我还要处理一些事。”
明蓉理解地点头,然后又不解,“你回你房间看折子吧,在我这怕是吵着你。”
保成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就是我们的房间啊,夫人!”我们和夫人两个词咬的尤其重。
明蓉一怔,然后脸上浮起绯色,“那,晚上你也歇在着?”明蓉环顾了一周,发现能躺人的地方只有那张床。
保成唇边笑意深深,却没再说话,兀自低头瞧着折子,任明蓉一个人胡思乱想,坐立不安。
坏人!
明蓉朝那不动如山的男人拌了个鬼脸,然后气呼呼地走出房间准备让十五再搬一张榻过来,谁知出了门一拐弯,就看见那陈宁站在船舷边上看风景。
陈宁听见声响回过头来,见是明蓉,于是笑着一礼,“见过夫人。”
明蓉只好笑着摆摆手,“陈公子不必多礼,船上人本就不多,你尽管把这当自家的船。”
陈宁笑了起来,“我家的船可没这么好的。”
“这船也是我公爹留下来的,可惜夫君不擅漕运,倒是让家业败了不少,如今差不多也就剩了这条船了,陈公子家里的船只虽说比不上这船华丽,但是实用是肯定的,何况也必定不止一艘吧?”
“夫人说笑了,不过小本生意罢了。”
明蓉笑了笑没再搭话,反而又道:“方才在岸上看你的神色似乎是认识那兄妹两人?”
陈宁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认识不敢说,只是知道罢了,那兄妹二人分别名唤连墨雪、连墨峰,乃是青帮二当家的子女。”
“青帮二当家?可是那连富山?”明蓉惊讶地轻呼。
“原来夫人也知道。”陈宁目光微闪。
明蓉不屑地摆摆手,“我和夫君在那天津卫可留了好几日了,处处说着那连富山判出了青帮,我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几日都教我听烦了去,不过一个漕帮的二当家,叛出去便叛出去罢了,多大的事儿值得那般日日讲着。”
陈宁眼中的笑意深了起来,然后道:“是啊,那连富山其实也没什么大本事,此次当真是兵败如山倒了。”
明蓉撇了撇嘴,“他倒不倒我是不知道,我只奇怪,他都那么倒霉了,他那两个孩子怎么还能在天津卫这边肆意地玩耍,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家里头出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