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桃之夭夭A》2015年第11期
栏目:锁清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花永熹,到你了。”管家的烟枪嗓一吼,八姐捂着手指头,将小尖刀递给了我。
看着面前缀着一点红色的大海碗,我大义凛然,手起刀落,大滴大滴的鲜血就从指尖划开的伤口,滴到海碗里。
没错,我正在滴血认亲。谁让自己是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嘴,偏偏不像扫帚眉、蛤蟆眼、香肠嘴的大帅老爹?
也许真是做贼心虚,我娘临终前就交代了应对之法。我特意买通老奴,在面前的海碗里放了明矾。这回,就算是看家的大黄狗旺财把血滴里头,也能验出是大帅的种。
两滴血在水中相融毫无悬念,暂时打消了花大帅的疑虑。
为了销毁证据,顺便向老爹表表我这颗赤子之心,我气运丹田,一屏吸一仰脖,一大海碗血水下肚,饱嗝混着解释溜出嘴边。
“嗝——爹,虽然我全挑着妈的优点长,但性子可是全随了您啊,豪爽、一口闷。”我这一招,把在场的十个姨太和我的十五个姐妹通通镇住了。
忘了说,这次滴血验亲是集体活动。爹爹占山为王那些年,抢了十个美人来压寨。他本想改良改良自己貌丑的基因,希望有朝一日能生个高大英俊、文武双全的儿子继承衣钵。不料,家中的丫头片子都能凑成四桌麻将,不见有个带把的。更让爹发愁的是,姑娘长得像他的吧,出嫁成问题,比如老大、老二……除了我;长得漂亮的吧,又偏偏没一点儿像他,比如我。
故而,爹爹才在身体不济的当下,想出滴血验亲的法子。我是顺利过关了,其他人呢?
一炷香过后,还未相融的血竟然达到八成。
二姨太号啕:“大帅,老大跟您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众姨太附和:“是啊大帅请息怒,定有妖人作祟。”
大厅哭闹成一锅粥,花大帅大吼一声“闭嘴”,揉着太阳穴回了屋。
我第二个撤回厢房,已等不及要去见见那个“作祟的妖人”。
“作祟的妖人”此刻以睡观音的造型,侧卧在我的软榻上,他听到脚步声,丹凤眼斜斜一抬,带着了然的笑意:“瞧你得意的,大厅一定很热闹。”
我三步并两步,来到软榻前,笑得前仰后合:“我爹脸都气绿了!快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姬沛云拿折扇敲我的脑门:“这么没大没小?当初请我出山,说好要尊称‘师父’。”
我腆着脸道:“师!父!快给徒儿答疑解惑呗。”
这声师父把姬沛云叫得通体舒畅,他伸了个懒腰,盘腿坐起,声音慵懒低沉,道破其中玄机:“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不过是让管家用蘸醋的布事先擦了个别人的碗而已。只要容器带酸,就算是自个儿的两滴血都融不到一起。”他越说越兴奋,索性大手一挥,“徒儿,快备笔墨纸砚!”
知道他又诗兴大发,我赶紧递上纸笔。
只见,姬沛云握着小狼毫,在名为《花大帅诗抄》的线装书上奋笔疾书——要问女儿有几个,十六女娃凑四桌。滴血验亲一团糟,不知她爹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