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房子鞋店一切正常，从李小菲的甜笑到所有商品的位置都是如此。门口的垃圾和水渍已被早起的清洁工打扫干净，橱窗的水雾也在李小菲抹布下消失掉。尤其让林南生高兴的是今天早上的生意不错，一两个钟头下来就卖掉了好几双中高档皮鞋。
好兆头。
生意人都喜欢兆头好。
这样的好兆头一直延续到中午时分，林南生给李小菲叫来一份外卖，自己正打算像往常那样去斜对面拐角的福庆楼吃便餐的时候，手机响了。
林南生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并不在意，立刻接了。这是生意场上经常发生的事，他不想白白丢掉一单生意。生意人当然要谋求利益最大化。
怪了，电话那头是通的，能够听到人短促的呼吸声，可林南生叫了好几声，对方却一声不吭。林南生关了手机，刚走出店门口，铃声又一次响起，他看了看显示屏，还是那个号码。迟疑片刻林南生再次接了，他又听到了喘气声，可无论林南生如何呼叫，甚至威胁，对方就是不讲话。林南生再次冷冷地挂了电话，穿过马路径直往福庆楼走去。
手机继续在口袋里响着，显然对方跟他干上了，他脑子里过了一遍电，想不出曾经跟谁有深仇大恨，也想不出有哪位朋友神经错乱要耍这种小把戏。现在不是情人节，更非愚人节，有什么必要装神弄鬼啊。
讨厌的铃声一遍接一遍响个不停，搞得林南生有点心烦意乱，他手伸进口袋，干脆关了机。
诸葛香草正在饭店大堂忙着，见了林南生进来，脸红了一下，交代总台领班几句，领着林南生上了楼。
转过几条迷宫般狭长幽暗的走廊，进了一个门，门被诸葛香草迅速关上，一对青年男女，正是如饥似渴的年龄，如同干柴遇到烈火，迅速猛烧起来。
情人幽会不需要语言，以身体开始，以身体结束。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只是小说家们的一派胡言，这至少对林南生和诸葛香草毫无意义。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就是有缘无份，只能做被传统道德鄙夷的地下情人。
事毕，躺在床上的林南生喘着粗气说：“香草，有件怪事。”
“什么怪事？”诸葛香草一边穿着衣服，心不在焉地说。饭店老板是诸葛香草的姑姑，诸葛香草是餐厅经理，只是一个打工妹，中午正是吃饭高峰，平常总是忙得晕头转向，眼下却跑到房里与情人行乐，要是被严厉刻薄的老姑姑知道了，非剥了她的皮不可。所以她想在暴露之前，尽快出现在下面大堂。
林南生哪里想到如此复杂，他只是想找知己说句话，松弛神经，愉悦身心而已。
林南生靠在床头喝着一罐红牛，点了一支烟，悠悠然吸了几口，见诸葛香草已穿好鞋子要走，才一副慢工出细活的样子说：“香草，你真不想听听？”
“南生，我想听，我愿意永远地听下去。”诸葛香草莞尔一笑，脸上挂着几多歉意，“可是，现在我得干活了。”
“昨天晚上，我见到了一个人。”林南生把话说得字正腔圆，“大凡活着都不可能见到的人。”
“你是说？”正要开门的诸葛香草愣住了，回头望着他若有所思。
“是的，一个死人。”林南生喝了一口红牛，吹了一道烟，显得轻描淡写。
诸葛香草脸黑了一下后，笑了，“不可能的，南生，哄我呢，三岁小孩子都不信。”
“看来你的高烧还没有过去，”诸葛香草转回去摸了摸林南生的脸作为安慰，边往外走边说，“好了，你先歇着，等一下我给你送午饭过来。”
“我不骗你，我看见了一个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