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吴天宝你得负责,嗯,负全责。”
镇上的客栈,我爹检查完小少年的伤势,他压着喜从天降的心情训斥我:“石头是能乱扔的吗,胡闹,没看到这是活人吗,爹估计你已经把他砸傻了,以后就得肩负起人家的未来啊!”
从知道我怕黑怕鬼起,我爹就琢磨着给我找一个童养婿,传承他一身摸金的本事。
少年头上被包扎得像个大粽子,却不掩灵秀漂亮的样貌,难怪我爹见色起意,打起人家主意。他是两天后才醒的,估计被我师兄惊悚的样貌以及草莽脱俗的气质先入为主了,以为我们是打家劫舍的歹人,死抿着嘴巴,不肯说自己来历。
我给他端药,真心诚意地警告他:“喂,你真不说你是哪家的?你再不说,你就真要变成我家的了。”
我拿童养婿的事吓唬他,少年腿上盖着被子,身上披着外衫,像极了读书人家的子弟,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问我:“什么是童养婿?我从未听闻。”
十五岁的我,对于夫妻的理解还停留在很肤浅的层面,但又不大乐意在少年面前露怯。
“就是夫妻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代入我爹娘相处的情景,“你得天天挨我揍,还得挨骂,惨吧?”
少年肩膀颤了颤,估计是害怕了,半晌后,他轻轻说:“我叫陈逊,来自芙蓉郡……陈家,你带我走吧,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我不懂,哪有人明知是贼窝,却还愿意进来的呢。
七师兄的消息灵通,第二早便把消息打探回来了,我隔老远都听见这一伙人在房里骂骂咧咧,一进去方知是在议论陈家那点事。
“嘿,都说咱们做外九流的人没品没德,我看哪,那些自称名门大家的人才是真败类!”
原来那陈家做的是古董生意,是当地有名的富商,陈逊是陈家庶子,由于母卑出生后一直不受待见,但这孩子从小就天赋异禀,据说仿得再天衣无缝的古董,他一摸就能知道是真是假。
“那陈家不是捡到宝了?”我咋舌。
二师兄道:“开始陈家春风得意,当他宝贝珠子一样疼,但就在几天前,一个云游化缘的和尚说他这是妖眼,前面有多顺,以后就得加倍偿还。”
此话如平地惊雷,陈老爷挣扎了半天,决定将儿子弃之冰野,由他自生自灭。
当晚,我顶着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睛拍拍小少年单薄的肩膀,信誓旦旦,很有梁山一百零八好汉老大的姿态。
“你啊!今后就跟着我混了,我保证我吃干的,你就不会吃稀的,以后我罩着你——”
我正说在兴头上,窗棂外夜风吹入,本就发飘的烛火噌地就熄灭了。
“咱,咱们以后,后,大,大杀四,四,四方——”
病后初愈的少年声音软软的,像裹着糖衣似的。
“天宝,天宝?”
我只顾着颤抖,没空回他。
在一片黑暗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转头。
“哦,原来你怕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