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刚想翻窗户,忽又想到什么,一伸手摸颜如玉的袍子,又摸到几十文铜钱,青青有些吃惊,但赶紧抓了一把放在上衣的口袋里,然后抱着雪儿从窗户爬了出去,虽有些年头没爬过围墙窗户了,但是底子扎实,爬出去倒也没费多大力气。
青青跳下窗,又爬上不高的围墙,就出了“落香园”,正想往哪正门或哪个角门方向拐,却发现与平日溜出去的角门不远。
青青出示了腰牌,就大摇大摆地出了景王府。
眼下的青青跟前前次上街的心境都完全不一样的,虽然囊中依然不充足,但颜如玉对她好,喜欢她,就算颜如玉的行事有点古怪,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青青长这么大到底有人真疼她,那种心情自然就是看什么都好,看什么都美妙。
青青在这宝阆城仅认识个二混子,虽是心情好但也没多的去处,自然又往那茶馆子蹩去。
二混子经常混的这大茶馆多是低层人聚的地方,有苦力、有贩夫、有挑夫…,还有些暗娼也混在这里拉客,所以乌烟瘴气的,这会因为天冷,所以人特别多。
青青好不容易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刚要了壶茶,就听旁边有人道:“你们有听说吗,那个窝囊的景王在‘红合楼’纳的妾跑了!”
“跑了?”
“听说宁可回‘红合楼’重操旧业,也不给他当妾!”
“果然是绝配,窝囊王爷配下贱公主!”
“那窝囊废居然连个青楼女子都养不住,还做了桩更窝囊的事!”
“更窝囊的什么事?”
“那窝囊废居然亲自跑‘红合楼’把那贱公主接回府去了,结果又惹事了?”
“又惹什么事了?”
“那贱公主回府却不安分,又去勾引怀王!”
青青听到一片砸嘴的声,自己高高兴兴出来,竟然碰上这样一群嚼舌头的八卦男,便觉得菜馆没有意思了,想结帐走人,却听那些人砸完嘴继续道:“嘿,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做的哪一桩事不是惊世骇俗的,这窝囊主好歹还是个王爷,纳个妾也是寻常不过的事了!”
“你大约不知道这妾可不是一般的人,是南阿国灭国公主玲珑,这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呀!”
青青对于突然跃入龙门成为南阿国的什么公主一事,一直心里犯堵,当然如果真的做那万人之上,穿金戴银的公主,就算冒牌也就冒牌吧,担着风险也都罢了,问题是眼下她顶着这南阿公主的头衔,过的全是那猪狗不如的日子,干的全不是正经人家女人做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心里有二十分希望对这公主有更多了解,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一句话,只听又有人道:“这个窝囊的主,都窝囊到这份上了,就窝囊去好了,而当今圣上又做了一桩惊世骇俗的糊涂事!”
“圣上是极圣明的,怎么会做糊涂事?”
“圣上居然封这窝囊王爷做了什么大司马,掌管军权!”
“不会吧,那军里的事不是一直是怀王管着!”
“所以才有人讲圣上糊涂了,说易太傅、硕王都极力反对这事呢!”
大家一片讶然,青青也吓了一大跳,这民间的小道消息也太过于荒谬了吧,正想继续听这则有些震惊她的事情,却听有人道:“算了,咱们还是少论国事为妙,这南阿国灭后,东泠国也一日不如一日,都是不明不白的事,今日不谈国事,喝茶,喝茶!”
于是议论声嘎然而止,青青正想着如何才能凑趣,挑起他们再讲南阿公主的典故时,忽听有人道:“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嫂,小子今天为大家表演的幻术!”
青青一抬头,没曾想那表演幻术的年青小哥正是她寻多次的二混子,此时他正拿着一方白帕为茶楼的人表演幻术,不过是将那桌上的茶壶变没,又将没茶水的茶壶变出水来。
青青才想到今天是十一月十九,不逢十逢五,也不逢四逢八,这二混子正该出现在茶馆里,于是笑了起来,又发现这茶楼里也是济济一堂了,正中有张台,象是给说书的准备的,也不知何缘故今天没有说书先生来表演,所以下边就散乱卖唱的、卖花生瓜子小零食的、和变幻术的二混子,大家伙有看了叫天天一个样,没有新意;也有看了叫好,就把那二三个铜板扔那小子旁边放着的一个小铜盘里。
青青从二丫头口里知道二混子的家境不好,自然不好打扰他变戏法争家用,只得耐着性子等着二混子表演完。
青青一边喝着茶一边耐心地等着二混子,直到二混子表演完,正准备叫二混子,却见二混子忽看到了什么,急急收了铜盘跳下那说书的台子就走了。
青青见了赶紧扔了茶资去撵二混子,跟着二混子几转就转到后面那有恭房院子,青青看到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正双手拢着袖站在一堆干秸杆旁,看那样子象在等二混子。
二混子几步迈过去不解地问:“你们府上的法事不都做完了,亡灵也超渡了,还有什么事吗?”
那人听了才笑着转过头道:“是,是,小哥不必紧张,我还想见见你的父亲!”
青青一看吃了一惊,这人居然是鲁永丰的那个奴才,也就是那天把自己从王府后面那条岔路掳走的人,青青知道这人的本事,赶紧躲墙后,不敢再露面,却听二混子有几分不耐烦地道:“你们的事,我们都办妥了,也是银货两清,你还找我爹干什么?”
青青才知道二丫头那天告诉自己二混子做事的是鲁府,而不是陆府,她真想拍拍自己的头,只听那人道:“小哥,是这样,我还有两府亲戚,家里也死了人,见你们做生意仁意,所以想把你们介绍给这两府的管家!”
二混子一听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有生意呀,你早说呀,这事你交待给我就好,我会告诉我爹去安排的!”
“这两府可是大府,我得亲自跟你爹商议,价钱好说!”
二混了哦了一声便道:“是这样,那你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有家‘四喜赌坊’,你去那里找我爹,我爹天天都在那里赌钱!”
那人听了才道:“如此甚好,那我去了!”
“不送!”
青青估计那人走了,才探出头,只见二混子叼着一根草根很得意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青青赶紧走上去小声叫了一声:“二混子!”
二混子一见青青,双眼一亮叫了一声:“是你,小青兄弟!”
青青顿觉得周围都失却了颜色,她才知道男人也有生得如此迷倒众生的,比那玫玉还让人魂不守舍。
青青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不由得骂自己怎么见着二混子就好象没了操守一般,自己不是刚刚答应与颜如玉厮守一生,还要忠于他的,于是赶紧道:“二混子兄,刚才那人你认识?”
二混子哼了一声道:“谈不上认识,不过刚刚给他府上做了场法事,怎么了?”
青青赶紧咳了一声道:“这个人看上去挺不老实的,小青怕二混子兄上当受骗!”
二混了又哼了一声:“就这条街,有几个敢骗我二混子,有几个能骗着我二混子的!”
“那你不是把你爹在哪里告诉了他,他如果蒙骗你爹去了,怎么办?”
二混子一听就笑了,凑青青耳边极得意地道:“你二混子哥哥,有那么笨吗?”
青青只觉得二混子靠得近了点,动作亲昵了点,语气暧昧了点,但她却没有反感,只是有几分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
“你二混子哥哥不过骗骗他罢了!”
青青才松了口气,二混子一伸手拉住青青的道:“这些日子你怎么都不出府,害我好等!”
青青笑着摇摇头道:“小青怎么没出府,只是没遇着你罢了!”
“这里冷,我们到里面去吧!”
“你不怕那老头再找回来!”
“怕什么,他找回来,再说我爹可能赌完钱走了!”
青青一听就笑了起来,二混子一愣道:“小青笑起来真好看!”
青青有些脸红,却听二混子又道:“这簪子你戴着真好看!”
青青更不好意思了,不由得伸手去摸那簪子,忽听人怯怯叫了一声:“哥!”
两人一抬头,就看到端了一盆子茶碗的二丫头,二丫头正定定地看着两人的手,青青才赶紧抽出手来叫了一声:“二丫头!”
二混子一见就极不耐烦地道:“你躲这里干什么?”
二丫头赶紧弱弱地申辩了一声:“哥,我…我洗碗…”
二混子更不耐烦了:“你要洗碗就赶紧洗去,杌这做甚!”
二丫头立刻应着端着盆子跑了,青青忙道:“二混子,你怎么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
二混子哼了一声重新拉起青青道:“一天到晚总是鬼鬼祟祟跟着我!”
青青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你的妹子崇拜你!”
“谁让她崇拜!”二混子说着又把青青拉回茶馆,忽又想起什么,拉着青青又出了茶馆,寻了家饭馆道:“都快中午了,肚子饿没?”
青青没客气地点点头道:“别说还真有些饿了!”
“我请你!”
“让二混子兄破费了!”
二混子叫了两个热菜,一个冷菜和一壶酒对青青道:“小青兄弟,喝两口酒吧!”
青青长这么大只在太子寿宴上喝过酒,她私下认为酒不算什么好东西,却还是点点头道:“好!”
于是二混子就给她倒了杯酒道:“不怕,是米酒,酒劲不大!”
青青听了小小地啜了一口,果然甘甜,二混子又道:“这家的酒好,菜好,价钱还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