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在抚弄琴弦的颜如玉听到太子爷驾到有些吃惊,好一会才缓过来,赶紧道:“接驾,接驾!”
没一会青青就见出嫁前在“红合楼”没见过多久的太子,在一纵人的拥簇下走了进来,太子去“红合楼”从来都轻车简从,这算青青认识太子以来最大的排场了。
大家赶紧都跪了下来,太子缓步走了进来道:“如玉大喜,本殿特来恭贺!”
颜如玉更吃惊,本来要拱手行礼,听了退了半步才回过神来:“太子皇兄大驾,如玉寒府生光!”
青青没读过书,只是听着颜如玉几句话,怎么都别扭,这皇兄就皇兄,加上太子二字,很奇怪的称呼,而“寒府”这样的字,青青也没听说书先生讲起过。
太子大约听得多,倒不计较颜如玉的用词是否则妥当,眼睛一下扫到了青青脸上。
青青吓了一大跳,忙把手拢进袖里,眼睛盯着地面,原以为进了什么景王府,应该与什么花小楼、太子老死不相往来,就算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应该很容易见着才对,没曾想与这太子不过几天没见,就又见着了,只觉得这太子是不是比寻常人家的跑腿还容易见着。
太子扫了青青又扫回颜如玉,盯着颜如玉的脸问:“如玉,怎么这水肿病还没好一点!”
颜如玉摸站他的脸道:“太子皇兄,大约这成了不治之症了,时而好一点,脸没那么肿,但更多时都肿得厉害!”
太子便友爱地问:“如玉,这虽不碍日常事务,但也是病,有没有传太医再仔细诊治!”
颜如玉便叹了口气道:“太子皇兄,梁太医来看过几次,开过几贴子药,不见好转,小王就不敢再劳烦梁太医了!”
太子哼了一声道:“本殿看这些太医都是庸医的居多,等本殿忙过这阵子,非到父皇那里上本参他们不可!”
颜如玉吓了一大跳,赶紧摆摆手道:“太子皇兄,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梁太医知道了还了得!”
太子又哼了一声道:“如玉,不是本殿讲你,你这副性子也该改改了,这梁太医知道有什么了不得的,你是主子,还是他是主子?”
颜如玉一听就晃着脑袋抱着他那只猫在一边的花坛上坐了下去,嘴里还道:“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太子看见颜如玉手中的琴眼睛一亮:“咦,如玉,你手中的琴可是稀世之宝了!”
颜如玉听了赶紧把琴递到太子手中道:“如果太子皇兄喜欢,就送给太子皇兄好了!”
青青吓了一大跳,花小楼的琴这一转手到了太子手上,如果让花小楼看到了,那不就惨了,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太子轻拨了一下琴弦道:“如玉,这把琴听说是绝迹的,真没想到在这世上还能见着,怕万金都买不下来,你怎么收藏到了这么一把好琴?”
青青一听这琴万金都买不下来,不由得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拿去卖了,随便买些个东西唬弄陆采珠就行,这一下代价可花大了。
颜如玉抓着头有些糊涂地道:“太子皇兄,这琴如何得来,小王也有点记不清了!”
太子大约极是了解颜如玉,并没有继续追问如何来的琴,只道:“这样的东西落你手里,也是浪费,不如本殿拿去把玩一阵,如果你还要,再还给你!”
颜如玉手一空,那琴就被太子的人取走了,他心里那个才叫气恼呀,为得这把琴,他可没少花功夫,结果被青青这个不识货的东西当木板一般送给了陆采珠,自己不得已客气两句,彦容这么个巧取豪夺的胚子没客气一下就夺去了,几时再能转回手,他都没太大把握了,于是用眼睛杀向青青,那个家伙正装出一副老实样地跪在地上,心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老实的事,心里更气了!
太子得了琴,心情大悦便道:“都起来吧!”
于是地上跪着的人才纷纷起来,颜如玉恨完青青,知那琴一时半刻要不回来,就一拍手道:“茶呢,太子皇兄来了,怎么都不见茶上来?”
青青见颜如玉吩咐完了,陆采珠不知是不是没太子这样的人物,一时没敢接话,她身边的人就没人动,景王府连个应的人都没有。
太子本带着笑的脸慢慢阴沉下来了,声气不由得也重了:“彦苏,你这府上的人是聋了还是哑了!”
青青才知道这颜如玉还有大名的叫做彦苏。
颜如玉听了一惊连忙站了起来顺手一指,也不知道他指哪一个,然后就大声道:“吩咐你们呢,吩咐你们呢,都没听见吗!”
青青见颜如玉实在可怜,这陆采珠房里的人怕一个都支使不动,便去端了两杯茶过来。
太子接过茶却“啪”地一声就摔到地上,青青吓得一下跪了下去,颜如玉见了有些吃惊地问:“太子皇兄,是茶水太烫了?”说完摸着自己的茶杯道,“不是很烫呀!”
太子却道:“来人,把这一干没尊卑的东西都拖出去砍了!”
青青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在这一干没有尊卑的人里面,太子身后那些个如狼似虎的随从立刻扑了出来,青青在“红合楼”见惯了轻车简从、喝酒狎妓的太子,总的来讲除了总喜欢摸自己的手有点招人讨厌,倒算得上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太子,他一声令下,景王府立刻间院子就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起来。
因为陆采珠在院里,那随从自然没放过陆采珠,拿铁链就给缚住了,陆采珠吓得连连叫:“王爷,王爷,妾身冤枉!”
颜如玉端着茶杯一个劲打抖,好一会才讲出一句完整的话:“太子皇兄,这…这不是下人,是小王才…才娶的新妇!”
太子一听才装模装样地哦了一声道:“抬起头来!”
陆采珠又颤抖抖地抬起头来,青青一见那眼含泪的模样,比平日还多了几分风韵,在青青眼里,这陆采珠是个俗物,但在男人眼里,这副样子绝对不俗,准确的来讲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的风 流样。
那太子立刻就怜香惜玉起来:“原来是新妇,如玉,你早说嘛,这可吓着弟妹了!”说完忙伸手去扶陆采珠,“弟妹且莫惊慌,彦容多有得罪了!”
青青才知道这个太子有个大名叫彦容,只是见彦容那手扶着陆采珠就没有放开之势,青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虽然她一度生了利用太子去对付易之山,但是真正让她付诸于行动,她又畏缩不前,对此青青不止一次骂自己没出息,但她就是没有那个勇气。
青青见陆采珠先是惊慌,随后大约觉得彦容和蔼,脸色慢慢恢复,又见彦容扶着陆采珠不再松手,青青也不知道彦容是不是借着扶又捏又摸了,陆采珠那恢复的脸色慢慢红润了起来,起初象樱花,然后象山里红,面上渐呈欣喜状,那手也没有一点要从彦容手中挣出的意思。
青青看看太子又看看颜如玉,心里暗暗佩服这陆采珠慧眼识人的本事,就青青这种没什么眼力健的女子也看得出,这太子与这颜如玉好比云与泥,太子生得樱唇皓齿,羞煞徐公,比过番安,头上还戴着一个太子这样闪光的桂冠,摆出一副帝王的派头,暗却把那风流多情的品性显露无遗;而颜如玉小脸苍白而浮肿,举动猥猥琐琐,不象在自己家倒象夜里翻墙的贼,说话又不利索,动不动还结巴,一个大男人,怀里总抱只猫,再看王府四处都透着寒酸劲,想来他头上那顶景王的帽子肯定不太闪光。
颜如玉看着两人没有松开的手,青青没看到他有什么异样表情,那只白猫却从他手里掉了下来,彦容才回地神来松开手邀陆采珠同坐。
陆采珠到底是刚出阁的女儿家,自是小心地坐在她名正言顺的夫君颜如玉的身边,但也不由得拿着那双多情的凤眼瞅了彦容几眼。
青青一看这苗头,彦容大约对这陆采珠的手感兴趣得多,怪说陆采珠结婚第二日就穿绿衫,让青青觉得扎眼,原来是有原由的,她不由再抚着自己的手背,轻轻松了口气,显然太子也不去追究那不分尊卑的事了,反高声道:“如玉,没曾想这么快就要到正午了,不介意留本殿一起用午膳吧!”
颜如玉还在支吾中,那陆采珠却抢先道:“能留太子爷在府上用午膳,那是景王府的荣幸!”
彦容一听就夸道:“如玉,别说你这新妇可真是个可人儿!”
颜如玉嗫嚅道:“可不,可不…,真是哩!”
青青听了眨了眨眼,岭头村的兄弟多了,她没听哪家兄长这么夸奖弟媳的,大约皇家,与一般的人家自有不同,否则颜如玉怎么会不生气,还大有赞同彦容讲的正确之势。
景王府平日少有来客,更少有象太子这般尊贵的来客,那桌午膳一直整治到日头偏了西才终于整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