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漠一听哭丧着脸看着青青,青青眼一瞪,老漠赶紧把头低下了,苏一宁立刻道:“爹,你又欺侮外公了!”
“我欺侮他?我几时欺侮他的,你问问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爹的?”
“你就欺侮了,外公这么大岁数,你还让他给你做饭做菜,现在又让他给更多人做,我恨你,外公不给爹做饭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反了是不?”
“你这么对外公,将来你老了,我就这么对你!”
大家都被一宁的话给镇住了,然后看着他学着他爹的样儿,只是一宁是叉着腰,举着肉早子,青青是叉着腰,摇着孔雀扇。
看着苏一宁那副认真的模样,大家伙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青青举了半天扇子,看着紧要冲上来护着一宁的老漠,那扇子终没打下去,只是骂了一声:“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规没矩的小兔崽子!”说完哼了一声坐了下来道:“算了吧,老苏头,以后还是你给我做饭好了!”
大头“啊”了一声,老漠却不客气地道:“不太好意思,大头师傅,那边还得麻烦你!”
苏一宁才放下小胖手爬上案子叫了起来:“吃饭了,吃饭了,五叔叔,吃饭了!”
连平南打小长这么大,从不知道当儿子的是可以这样的,摇摇头坐了下来,那苏一宁却盯着连平南好奇地问:“宁儿不是跟你恼着的吗?”
连平南拿起筷子抓住一宁的小肉手,“啪”地就是一筷子道:“臭小子,不大点动不动跟谁恼,洗手去!”
连平南这一下子肯定不轻,一宁那小手上立刻起了道红印子,青青肉痛了一下,老漠嘴一撇立刻要上来申讨,苏一宁却笨笨地爬下了案子,把玩腻的肉虫子扔一边,乖乖地洗手去了,老漠赶紧从水缸里舀出水道:“宁儿,宁儿,来,外公给你洗!”
青青哼了一声,气恨恨地骂:“打小,没见你给我这么洗过?”
大头又很惊奇:“难不成你岳父大人很年幼的时候就入赘到你家了!”
“是苏某人很年幼的时候入赘到苏家的!”青青不耐烦地瞪了大头一眼,“你个多嘴的东西,再不开饭,你想饿死我的人,明儿赶工赶不出来,也没银子养活你这张嘴了!”
大头一听赶紧给大家伙打上饭,说了一声:“快吃!”
于是大家伙就看着青青一家人的乐子,吃了得那个才叫兴高采烈。
老漠放上筷子,青青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连平南见了不由叹气道:“你不是才吃过了回来的,怎么还这么饿?”
“那证明我有多辛苦,每天花费的力气多,自然吃得!”
老漠上完了菜,搂着一宁也坐了下来道:“就是,就是,我这女婿忙着呢,这个家全靠她了,全靠她了!”
连平南这两年多没少看这一幕,觉得自己到这个时候还见怪为怪,那倒真是奇怪的事了,于是拿起筷子便吃起饭来,一宁拍着湿湿地小手叫着:“外公,我要吃这个!”
“哦,喜欢吃这个,这个叫红烧狮子头,外公的拿手菜!”
“真好吃,外公还要吃,也要吃这个!”
“这个,这个叫盐渍小白菜,外公给你弄碎点,多吃点,多吃点!”
“这个也要!”
“这个扣肉,外公就知道宁儿爱吃,蒸得粑粑的,你都不用嚼的,一吸就进肚里去了,好吃吗?”
“嗯!”一宁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指着案子上的菜,把个老漠忙得人仰马翻了,青青盯着一宁那不停挥动的小胖手:这小子怎么比自己还能吃,小胳膊都圆成那样了,也不知道节制一下!
连平南见青青盯着一宁的小胖手,不知道青青是吃惊一宁会折腾他外公,还是能吃,觉得青青又大惊小怪了,一宁不过是她的一个翻版,只是翻得狠了一点罢了,有什么可吃惊的!
吃完晚饭,一宁叫热,老漠便把那洗碗洗筷的事都扔给大头,就带着一宁去江边洗澡了。
青青见大头不紧不慢地忙着,就算她想节约几个工钱,看人家洗那么多碗筷也不太好意思,想了想,便冲连平南一驽嘴道:“去给帮帮手!”
连平南一听眼一跳忙道:“当家的,你让我去扛十个麻袋吧,这活我干不来!”
大头却道:“当家的,没有关系,我一个慢慢洗,洗得完!”
青青最喜欢这样肯干,还不太讨价还价的,于是安慰带鼓励地问:“大头是哪里人呀?”那语气分明透露着,“你好好干,前程是大大的!”
大头笑了一下道:“怎么?当家有哪地方的人是不请的吗?”
青青有些郁闷:难不成这小子听不懂自己的话?自己那语气分明是要栽培他的意思,他咋就不明白呢?
于是青青便道:“大头,你好好干,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大头点点头道:“当家的,大头一定好好干!”
“跟着苏某人,你放心好了,一定少不了给你前程的!”
正专心干活的大头一听就笑了起来:“苏当家的,你准备给大头啥样的前程,从这给大伙做饭,提升为给当家的一个人做饭?”
那连平南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问:“当家的,刚吃过晚饭,要不要到码头上走走?”
青青在大头这里弄个灰头土脸,一听有人解围还给台阶下立刻就道:“好,好,去码头转转!”于是便摇着扇子跟着连平南去码头转悠了。
两人沿着江边慢慢走了一会,看见不远处有艘货轮正在下货,青青便道:“这姓张的就是能揽活,这时候还弄得着活!”
青青所讲的这个姓张的,算是码头一霸,手下几百号人,没人敢跟这家对着干的,自己当然也没少吃他的瘪,所以才有一宁那番话,好在有个连平南,吃吃瘪,倒也没吃过亏。
青青正要走过去看那船货,却听到有人道:“这还剩一个人了,有没有要?”
青青往那声音望去,却见是官家在提供差役,就是把牢里人犯典给码头上的工头做重活,收些个工钱,免得白养着。
一个蓬头圬面的人坐在地上,旁边有几个工头都摇摇头道:“这家伙只会吃饭啥都不会干,某家今儿可不典了!”
那官差一听就给地上的人一脚道:“没人要,没人要,今儿明儿你都别想吃饭!滚回笼子去!”
青青走过去,见那坐着的人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然后站起来要往旁边的一个铁笼子爬进去,青青忽有个感觉:这个人,她认识!
于是青青站住了脚道:“官差,这个人典给我使唤几天好了!”
正准备把人赶进笼子的官差一听便道:“今天算你运气!”
别的工头就好心地提醒青青:“这丫的是个什么都不能干的吃货!”
那人躲在笼子里也不肯出来,青青却一下爬上囚车,拉着那人道:“我苏某人要使唤什么人,苏某人自己还不清楚?”青青一拉没拉得动,就叫了一声,“五哥帮把手!”
连平南听了忙也上了囚车,把那人给拖了出来,还有些好奇地问:“苏当家的,这个又臭又脏的,你打算怎么使唤!”
“到时候再说!”青青说完去官差那里办了典人的手续,又付了典人的银子,官差道,“到期了交不回人,就你顶他坐牢!”
青青哼啊一声,办妥手续就对连平南道,“领到江边去好好洗洗,你的衣服,他应该能穿得,找套干净的给换上!”
连平南应了一声:“行,苏当家的!”说完就把那个不肯走的囚犯强行拖到了江边。
青青不敢往那江边看,这个时候在江边洗澡的男人多,忙往那上游走去,上游江水浅,还有不少露出水面的石头,一堆的女人就蹲在这些石头上洗衣服,不过都是这些苦力带来的女人,当然是在这里混得比较好的苦力才能带来的,青青见了叹了口气,忽有个女人端个盘冲青青一泼道:“臭流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洗衣服!”
青青被那盆水至少淋到了半盆,一下回过神来,却听那几个洗衣服的女人放肆地笑了起来,青青冲那几个女人挥挥扇子,有个女人便开始脱衣服道:“小白脸,老娘要下江洗澡,你要不要帮老娘搓个背!”
青青就算是个女人,也被闹个大红脸,赶紧转身往回走,身后留下一群女人放肆的笑声。
这个码头粗俗、暴力,官府有些个三不管,大有强者为大的味道,不过青青觉得自己挺适合这个地方的,自己本就是个低俗的人,然后摇着扇子就逛回了屋子,回到屋子还没见连平南把人领回来,正想去江边寻,却听一个女人问:“你就是码头的苏工头?”
刚听惯“当家的”青青,猛地又被叫回“工头”,竟有些个不习惯,一回头,却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在问她,青青一背手道:“是,又怎样?”
“哟,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又瘦又小,獐头鼠目,不男不女的,你爹咋会相中你这样的!”
青青正欲开口讨伐,连平南领着一个男人走进来,男人一进屋子,那光彩立刻把屋里那盏油灯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