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一听沉吟一声:“突围?”
“对,王爷,只有突围出去,才能保存东泠的实力!”
颜如玉看了姚有为一眼问:“突围出去?出去又怎么办,能突出去多少估且不算,就算实力全部都保存下来,你打算在三桠子、阆镇还是宝阆城设防?”
姚有为一下被颜如玉卡住了,青青虽没打过仗,但颜如玉所讲的三个地方都去过,三桠子、阆镇离宝阆城近,都是商业发达,经济繁荣,却并不特别适合守城,象阆镇连围墙都没有,只是处于阆江和另一江交叉处,交通极是利。
颜如玉见姚有为不说话,便问:“怎么你想违抗小王的命令?”
姚有为脖子一梗道:“末将不敢,只是末将怕王爷没有打过仗,贻误了军机!”
颜如玉哼唧几声道:“军机,军机算个屁,小王只知道此次是奉了皇上的圣旨前来监军的,铜城是东泠最后一道防线,必须守,死守!”
姚有为大约从未听过颜如玉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讲话,听了那话自然心里更不服,但颜如玉抬出皇上,他嘴里却不由得应了一声:“是!”
颜如玉哼唧完又问:“波诺围过来了,那海子花呢?”
姚有为一听,没想到颜如玉还能想到海子花,便道:“现在还没有海子花的消息!”
颜如玉看了依旧叫得厉害的胡伦一眼道:“胡伦是只会叫的狗,不足惧,什么狗屁西雀第一战将,比起海子花,他只能算狗孙子!”
姚有为愣了一下,见颜如玉转身要走,大步跨上来拦住问:“那王爷,此战到底要如何打?”
颜如玉却拉着青青的手道:“本王一路西来,没停歇过,脑子不能想事,这会得去歇歇了!”
姚有为刚升起点希望,又让颜如玉给灭回去了,不满地横了青青一眼,青青赶紧自觉地把手从颜如玉手里挣了出来,姚有为随便叫来一个士兵吩咐道:“带王爷去北街那边的营子里休息!”
颜如玉也不挑剔姚有为没有亲自送他去,拉回青青的手,带着青青下了城墙。
青青本是一腔热血陪着颜如玉来送死的,颜如玉又肯带着她来送死,一路上不知道有多感动,甚至连殉情的种种情节都想好了,这会忽觉得自己又被颜如玉利用了,似乎再一次成了颜如玉的一个幌子,于是小手就不太乐意被颜如玉握着,稍用了点劲就挣出了颜如玉的手。
颜如玉却一下抓回去,重新捏紧。
青青噘着嘴跟着颜如玉来到姚有为安排的住处,没想到那住处实在简陋,柜子案几没有一样不缺胳膊少腿的,屋子也不严实,有些四面透风,就算四面透风,屋中还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那榻上铺的褥子极薄,被子也不厚,最主要是看上去,辨不出颜色,不知被多少人用过,让青青这么个受了不少苦,刚刚跟着享了几天福的人,都有些受不了。
颜如玉一看这住的地方,估计下雨都漏雨,于是忍不住道:“到底还是易之山不一样呀!”
青青只觉得这句话分明是讲给她听的,一生气再一次想从颜如玉的手掌中把手抽出来,只是又未得逞,颜如玉对领路的士兵道:“去,去给你们的姚大将军讲,就算是眼下,紧要关头,给小王间不透风雨的屋子,你家姚大将军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青青听到老宋笑了几声,花如花却忍不住道:“王爷,老花就不明白,明明我家楼儿在铜城的‘金多坊’客栈为您安排了天字一号房,那是一等一的好住,您不去,偏来看人脸色,受这苦楚?”
颜如玉却哼了一声道:“老花你懂个屁,小王是奉了皇命出征抵御外辱的,自该与前方的将士同甘共苦,跟你去那天字一号房,让将士名如何看小王?”
老宋又笑了,连青青也觉得这话实在好笑,既然你颜如玉要跟将士同甘共苦,还在这里挑三捡四干什么,那领路的士兵去了没一会就回来了气闷闷地道:“姚将军讲了,战争时期,非同寻常,这都是征用民房,军队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屋子了!”
老宋摇了摇头,花如花也摇了摇头冲老宋道:“这又是何苦呢,何苦呢,受那姓姚的气!”
颜如玉一听这话只得挥挥手道:“没有,就只能将就将就了!”
那士兵却颜如玉更有气性,鄙夷地道:“能将就还让小的跑这一趟,王爷是不知道前面有多缺人手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如玉一听眼一瞪,看那士兵走了,就道:“宋、老花,就…将就将就吧!”
老宋便道:“王爷,我们都好办,独是小青军师这夜里睡觉吹了风后不好吧!”
颜如玉瞟了老宋一眼,老宋赶紧闭了嘴,青青一听赶紧道:“王爷,小青没事,小青皮粗肉燥,住哪里都行!”
颜如玉想了一下道:“干脆你跟着老花去客栈住,小王跟老宋在这里将就!”
青青一听赶紧抓住颜如玉道:“小青宁可跟着王爷吃糠咽野菜,也不去‘金多坊’享福!”
颜如玉一听便拍着青青的手道:“还是小青知情知义呀,对小王没说的!”
青青实际上是怕在客栈遇上花小楼,一路上住的那些天字一号房,似乎都有花小楼的气息,青青哪敢一个人住,没想到却让颜如玉感慨是知情知义。
颜如玉便问花如花:“你呢?”
花如花嗯嗯唧唧两声才道:“连小青军师都这么知情知义,老花怎好丢下王爷一个人去享福!”
青青听了这话可觉得奇怪了,自己是颜如玉的侍姬,对颜如玉知情知义,那是应该的,你花如花是花小楼的亲爹,你跟着颜如玉知情知义可是为哪般?
只是颜如玉显然没有往花如花是花小楼亲爹方面考虑,一手拉着青青一手拉住花如花感动地道:“小王真是感动,真是感动,既然都要陪着小王受苦,那赶紧把那些漏风漏雨的地方都堵上吧,老花这事就交你来办了!”
花如花“啊”了一声,老宋又忍不住笑了,花如花立刻指着老宋道:“为什么不是他?”
颜如玉拍拍花如花道:“老花呀,小王还要给宋安排更艰难的事去做!”
“你要给他安排什么艰难的事做?”
“此事是秘密,自然是天机不可泄露。”
于是很快颜如玉就带着老宋忙天机不可泄的艰难事去了,而青青则半倚在堂屋唯一那张铺垫极薄的榻上,一边吃着颜如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果子,一边看着花如花撅着屁股,弯着肥腰一会爬上一会爬下地堵那些个漏风漏雨的地方,嘴里还不停地叫念着:“我让你们欺侮你们的如花爹,仔细如花爹把你们的脸都糊屋顶上!”
青青因为花如花是花小楼的爹,对他本无一丝好感的,但听他反反复复地念着,忙得满头大汗的,不由得有些同情这花小楼的这亲爹了,于是便道:“如花爹,你也忙了一个多时辰了,要不要喝个茶休息一下呀!”
花如花正站在楼梯上,一听这话就道:“还是小青这个小祖宗好呀,知道体贴如花爹!”说完立刻把手中忙碌的东西扔一边从楼梯上爬下来一边道:“小青小祖宗呀,如花爹还没完成王爷安排的差事,王爷回来怪罪下来,可是你让如花爹喝茶休息的呀!”
青青没想到花如花会把罪名推自己身上,这花家的人果然不善茬,自己就不该生那同情之心,于是眼一鼓瞪着花如花。
花如花却当未看见,提起壶往茶壶里注水,一边注一边又念念有词地道:“还有什么比大冬天的喝上一杯热茶更让人心情舒爽的!”说完全端起茶杯,吱吱有味地呷起茶来。
青青自然知道自己跟花小楼那段不太光彩的过去,最好别抖落出来,如果抖落出来,还不知道颜如玉受不受得了,于是在房间里就坐不住了,略小坐一会就找了个借口离开那个有些透风的房间。
青青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敲门,一个跟随开了门,青青便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她正吃惊,却见车帘一掀,红莲从马车内爬了出来。
青青才想到颜如玉吩咐把陆采珠送铜城的话来,于是心一紧,拿着果子愣在那里。
红莲刚一下车,就听白梅吩咐道:“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没见小姐在车里坐着都累了!”
青青见红莲极气地放下搁脚的小杌子,那眼在恨,嘴在嘟囔,放好了才道了一声:“小姐,请下车!”
那陆采珠才呻吟一声:“腰都快折腾断了!”然后从马车内出来,一边下车一边不满地道,“颜如玉这是要干什么嘛,非把本小姐折腾到铜城来?”
青青才见马车身后还有几个骑着马的追随,陆采珠把眼一翻冲那几人吼道:“问你们话呢?”
白梅也搭腔道:“就是,问你们话呢,都死啦!”
为首的一个才道:“娘娘,我等只是照王爷的吩咐送你过来,其余就不知道了!”
陆采珠骂了一声:“混帐!”伸脚踢了那车辕一脚,赶车的立刻回道:“小姐不需用马车了,那小的可去交差了!”说完赶着马车走了。
陆采珠还想骂,见那几个如同哑巴的跟随坐在马背上虽个个无精打采的,却没有一个有离开的意思,陆采珠只得悻悻地道:“走,先进去歇歇,看颜如玉要捣什么鬼?”
陆采珠说完才带着白梅、红莲往院子走来,那几个跟随见陆采珠进了院子,才打着马走了,刚才开门的跟随立即伸手就关上了门。
陆采珠走进院子,就看到了青青,姚有为给颜如玉布置的临时住处并不大,只有一个小院子,正面有六间大房,侧面有两排耳房,耳房大约住了那些个跟随,所以青青想躲也没地方躲。
青青只得捏着没有啃完的果子,看着陆采珠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直到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打量起青青来,没一会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哟,颜如玉这到铜城是守城,还是寻欢作乐来了?左右是忘不了带上你这个小婊子呀!”
青青想那红莲、应儿嘴都挺臭的,大约是有其主自有其仆,心里不喜欢朱云奇也不喜欢陆采珠,但比较公正讲这陆采珠跟朱云奇一比,比那朱云奇还招人烦,于是没搭理,继续咬了一口果子。
陆采珠不由气道:“问你话呢!”
白梅也赶紧上前道:“公主,珠娘娘问你话呢?”
青青便回了一句:“王爷到铜城做什么,没有给玲珑交待过,如果你想给王爷当婊子,你得问王爷愿不愿要你这婊子!”青青话刚一讲完,就见颜如玉与老宋走了进来。
陆采珠听到开门的声音,一转头见是颜如玉,立刻一拍腿就嚎了起来:“颜如玉呀颜如玉,我的好爷呀,你看看这个小贱人都讲什么话来着,她骂珠儿是婊子,骂珠儿没关系,她分明是指桑骂槐,骂珠儿是婊子,那王爷你是什么,你不成嫖客了?”
青青没想到陆采珠这么能…能联系,她以前还真小看了陆采珠,颜如玉却把脸一拉道:“玲珑是不是都是小王把你惯了,居然敢对珠娘娘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