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纤沉吟了一会，道：“说实话姑娘弹的曲子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刚才听来，却听出一丝愁闷无奈的感觉，似乎姑娘心属什么，但却无法得到。”
那女子如秋水的双眼静静的注视着莫纤，过了一会，双目一敛，伸手慢慢摘了面上的面纱。
面纱下面的一张脸，微微有些苍白，但是越发衬得尖尖的瓜子脸风致楚楚，眼角眉桃的一丝忧愁，似是能牵动人的心。
看着这样一个美人，莫纤心里也软了起来，心中不由叹息，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竟然沦落风尘！
莫纤叹了一口气道：“姑娘真美。”那女子淡然一笑，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只有薄柳之姿。”莫纤摇了摇头道：“我是说真的。姑娘刚才弹的什么曲子？”
那女子淡然一笑道：“没有名字的，不过是妾身心思所致，随手乱弹的罢了。”莫纤惊异的瞪了一双眼睛，随手弹拔，果然美人都有才的啊！
“敢问姑娘芳名。”莫纤拱手道。那女子轻抿发丝，道：“小女子名叫白玉。”莫纤笑道：“真是人如其名，白玉无暇。”白玉听了面上微微一红，莫纤突然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沦落风尘，还那里谈得上白玉无暇。
莫纤歉意笑道：“在下说错话了，这一杯酒就当陪罪吧。”说着执酒递给白玉，白玉却道：“公子是无心之语，白玉心里明白，所以不怪公子。”莫纤道：“白玉姑娘果然善解人意。”白玉淡然一笑道：“白玉心中很是佩服公子，公子来到这芳菲楼里，又叫了白玉来陪，却一直恪守礼节，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却是对白玉礼敬有加。”莫纤忙笑道：“在下也只是一个凡俗之人，见了姑娘的美貌，心中大是倾倒，但是姑娘虽然身处风尘之地，但是言谈举止，却有莲华出泥而不染之节，在下自然不敢亵渎姑娘。”
白玉嫣然一笑，道：“公子能听出白玉曲之意，白玉已然当公子是知己了，只怕公子会嫌弃白玉身处烟花之地。”
莫纤摇头道：“若能得白玉姑娘说出知己二字，在下心中自然是欣喜不已，怎么会敢嫌弃呢。”
莫纤此话完全出于真心，她虽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地，但是看着眼前的白玉风姿嫣然，气质不俗，又才情不凡，心中羡慕，倒是真心想和她亲近，只是碍于现在是男子装扮，不好做出什么亲近的举动来。
白玉温柔笑道：“刚才公子把白玉比作莲花，白玉的居处倒真的有几缸白莲，正值花期，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致去欣赏一番。”莫纤起身笑道：“自然是有兴致了。”
小宛见状道：“公子，咱们还没有吃够酒呢。”莫纤道：“你没吃够，你就自己在这里吃吧，我跟白玉姑娘去看莲花，看完再回来找你。”小宛道：“这可不成，我陪你去吧。”
莫纤摇了摇头道：“不要了，你在这里等我吧，我马上就回来了。”莫纤本来这里是为了找晏明，但是又不能带着小宛去找，此时白玉邀请她去欣赏莲花，倒正可以顺便去查看一下这个芳菲楼有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
小宛不悦的皱了皱眉，道：“那好吧，公子你快去快回啊。”
莫纤点了点头，白玉重新又蒙上面纱，抱着琵琶走了出去，莫纤急忙跟上。
白玉带着莫纤从二楼的走廊走过，下面的人看到白玉和她走过，有不少人都出了艳羡的目光。
看来这个白玉平时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但是估计因为她的听曲的那个规矩，也肯定没有几个人能真正见她的相貌。
两人走过长廊，后面有一个楼梯直接后院，后面倒有好几个院子，莫纤一边走一边看，白玉问道：“公子看什么？”莫纤答道：“没什么，你住在那个院子？”白玉伸手向前一指，道：“前面那处。”莫纤向前看去，只见那边确有一处小小的庭院。
那院门个垂落着一些花草，十分雅致。
白玉带莫纤走进院子，果然看到不大的庭院中，错落着有几缸荷花，其时正开的繁盛，碧叶田田，白莲如玉，清雅宜人。
两人走到一缸莲花前，驻足观赏。莫纤轻轻嗅了嗅，一股莲花特有的清香浮在空气中，叹息道：“开的真漂亮。”白玉点头，道：“这都是一个人送给我的。”
莫纤见她脸蒙面纱，但是出来的双目之中，流露出一丝甜密的色彩来，笑道：“那个送你的人，跟你的所弹的琵琶曲有关么？”白玉收回看目光，看着莫纤，道：“公子真是白玉的知己。”
莫纤叹息，就算是美人也会被感情所困。
看了一会莲花，莫纤笑问道：“独赏莲花无趣，不如白玉再为我弹奏一曲吧。”白玉笑道：“好。”说着坐在院中的椅上，轻拢慢捻，乐声响起。
一曲很快完毕，莫纤道：“这曲子还是你随心拔弄，没有名字么？”白玉目光一转道：“是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弹过正经的琵琶曲了，不过那些往常来听我弹琵琶的人，也都听不出来，只道是他们没有听过的曲子。”
莫纤沉吟半天才道：“你只是每天这样弹曲排解心事么？”白玉目光一垂道：“大抵是如此罢。”莫纤叹息一声，道：“那你此时邀我来此，不怕你心中想的那个人吃心么，虽然我没有对白玉你做什么非礼之举，但是……”说着莫纤凝目在白玉脸上。
白玉叹道：“公子以为是因为我是风尘女子，所以才爱而不得么？”莫纤只是猜想，此时白玉直面的说了出来，莫纤倒有尴尬，只好微点了点头。白玉苦笑道：“爱而得，或者不得，都和身份地位没有关系的。”
“只有你爱，而他不爱罢了。”白玉幽幽说道。莫纤一愣，只道：“难道还有人会不喜欢你么？”白玉点点头，道：“公子觉得很不可思议么？”莫纤点点头道：“是啊，我看白玉你不但容貌美丽，性子又好，若我是……若是我我也会对你倾心的。”
白玉叹道：“就算美丽又如何，再美丽的皮相，也不一定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道：“不但是他，就连公子你，虽然欣赏我的容颜，也是不会喜欢我的。”
莫纤奇道：“为什么，不是我不喜欢你，只是我……”
“只是因为你是女儿身。”莫纤话还没有说完，白玉便开口打断了她。
莫纤只惊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看，看出来了？”白玉点头，道：“你装的其实一点也不像，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莫纤嘻嘻一笑，道：“不是吧，我还以为我装得很像呢。”白玉笑道：“你言行再像，但是明眼一眼就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姑娘。”
“是吗？”莫纤气馁道，“难道你们芳菲楼里的人都看出来我是女儿身了？”白玉摇头，道：“那倒不一定，你出手大方，他们大多数眼中只有金钱，那里还看得出来你是男是女。”
莫纤笑道：“这还差不多，也不枉我花了这么多钱，不过就算被你看出来了，我也值了，因为能看到你，能听到你弹曲，我就感觉到这一趟没有白来。”
白玉又摘去了面纱，笑道：“其实我开始是骗你的。”
“什么？”莫纤奇道。
白玉道：“我这个面纱从来没有在客人面前摘下来过，那个规矩只是我顺口胡诌的。”莫纤惊道：“为什么？”白玉道：“香珠收了你的钱之后，去叫的人并不是我，只不过是我自己要来见你的。”
莫纤越听越惊，猛的站了起来，道：“你，你是谁？”白玉笑道：“你别急，我只是骗了你这一点而已，你也女扮男装骗我了，咱们都扯平了。我其他的事情可没有骗你，还被你听去我的心事，你还算是占了我的便宜呢。”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纤不解的道。白玉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我才这么做的，而那个人你也认识。”莫纤心里怦怦直跳，一句话脱口而出：“晏明！”
看着白玉美丽的脸，见她微微点了点头，莫纤不知道是惊还是怕，叫道：“他在那里？”白玉淡然道：“你别激动，他现在不在这里。”莫纤不信的道：“那他怎么知道我来这里，还吩咐你来哄骗我？”白玉低叹一声，道：“晏明公子聪明无比，你也见识过了吧，这些事情他早猜到了。”
莫纤心里思潮起伏，不能平静，问道：“那他现在在哪？还有你准备把我怎么样？”白玉笑道：“你不用担心，晏明公子只是叫我留住你，所有的事情他回来和你见了面你就会知道了。”莫纤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心里百转千回，她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找晏明，此时听白玉如此说，便只好坐下来等晏明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