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白一页一页的在平板电脑上划拉着，慢慢的观看那手术方案，尽可能在眼前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把里面的技术要点弄明白。
可是越看下去，他越有点疑惑起来，眉头也忍不住轻轻地皱了皱。
大厅里的人都在等着他，吴少聪最先留意到他脸上的表情，便问道：“小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如果有什么疑问，你尽可以提出来，我可以为你解答。”
张少白想了想，对吴少聪问道：“这个方案是您制定的？”
吴少聪之前已经承认过了，这时候自然也点头：“是，我制定的，有问题吗？”
张少白看了一眼罗主任，问道：“我能看看罗主任的片子吗？”
吴少聪沉吟一下：“可以。”
他转头朝一直站在罗主任身后的那个看样子像是秘书一样的青年人打了个手势，那个青年人便从一旁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张少白，想了想他又嘱咐了一句：“罗主任的身份特殊，他的身体状况必须保密。”
张少白点点头，表示明白。
心里忍不住好奇的猜测这个罗主任的级别，感觉好像很高的样子，就连自家老爸也没听说过要保密身体状况，倒是当年爷爷在世的时候，有过要保密的时候。
看完片子，包括核磁共振的结果，张少白更疑惑了，所以眉头也皱的更厉害。
吴少聪看见他这个样子，便问道：“怎么样，小张，有什么问题吗？”
“这……”
张少白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他看来，手术方案有点出人意料的复杂，不是说他不能做，只是这样的方案比卡特杜撸多教授设计的几个方案要复杂许多，会使得手术的成功率大大降低。
眼前这位罗主任，看起来并不像那些运动员，需要这么好的术后效果，这样的手术方案对他来说实在没有必要。
看见张少白这个样子，吴少聪还没说什么，倒是一旁院办的那位李主任有点着急了：“小张，有什么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李主任的大名叫做李成文，毕业于袋鼠国某知名医学院。
他主修的是药剂学，回国后并没有进入临床岗位，而是走了行政的路子。
因为家里的一点关系再加上优秀的学历，他进入附属医院没几年，就已经成为院办最年轻的副主任，如无意外，他很有可能在四十岁的时候就能主持院办工作。
李成文虽然在国外留过学，可是他非常清楚国内官场上的那一套，一直以来他在工作中的处事原则是：对上亲近而不谄媚，对下严厉却不苛刻。
正因为这样的处事原则，上级对他的感觉是很懂事，年轻有干劲，而下级则觉得他不是容易对付的上司，必须做事努力。
因此，李成文在院办做得有声有色，属于医院里最有前途的干部。
这一次，李成文知道眼前这位罗主任的来头，主动在医院领导面前“挑担子”，争取到了来这里的任务，就是为了在领导面前有所表现。
可是这时候看见张少白这么欲言又止，生怕张少白会得罪领导，连带让他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他才第一时间提醒张少白。
张少白听见李成文这么说，便索性直接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刚才看了吴教授您的手术方案，看样子对于术后的恢复要求很高，这……这有必要吗？”
吴少聪的目光有点闪烁，沉吟了一下后才说道：“罗主任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他们市足球队的队员，现在年纪虽然大了，可是他对于足球的热情不减，还会经常参与业余的足球比赛，所以这个手术方案就是为了他能够尽可能恢复过来，不影响他的足球运动。”
这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张少白看着吴少聪，真心有点无语，脑子里忍不住回想起刚才在平板电脑里看到的病历。
这位病人，也就是罗主任，他的跟腱就是踢球的时候因为热身不足弄断的，刚上场没有五分钟就断了，这种情况如果继续踢球，实在太危险了。
喜欢一项运动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非要亲自去参与啊，采用这样的手术方案来重建跟腱，张少白真不觉得是一件好事。
张少白很认真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说道：“对不起，这个手术，我做不了。”
“哦？”
“啊？”
“嗯？”
一时间，好几种语气助词出现在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也一瞬间全都落到张少白的身上。
罗主任和他的那位秘书，眉头几乎不约而同的轻轻一皱，看向张少白的目光中带着点不豫。
而吴少聪则怔了一怔以后，直接开口问道：“小张，我看过你的手术视频，我的这个手术方案你应该是能够做到的，你怎么也不尝试一下讨论细节，就直接拒绝了呢？”
张少白一旁的李成文也连忙说道：“是啊，小张，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研究一下手术方案的细节，再说其他的。”
张少白摇了摇头，很坚定的再次拒绝：“这个手术方案过于复杂，我真的做不了。”
说话时，他想到的是之前自己因为“泌尿圣手”而名声大噪时，关安山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儿：“要学会拒绝那些不恰当的手术，这才是一名医生真正成熟的标志。”
因此，他又多加了一句：“就算我勉强接受了，恐怕也做不好这个手术。”
李成文忍不住拽了一把张少白，沉声道：“小张，不用急着拒绝，我们可以回去研究一下。”
对他来说，就算真的要拒绝，也不能这么硬梆梆的当着领导的面拒绝，可以回头婉转点拒绝，这样不得罪人。
张少白转头看了李文成一眼，说道：“李主任，这个手术我真的额做不了。”
李成文不禁无语了，只觉得自己这次主动请缨的这个活儿，真是挖了个大坑埋自己。
一时间，大厅内沉默了下来。
所有人都各自想着心事，张少白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答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