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国旗拉着报完名的人回来了,在村委会停下车,进到里面,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好又回家了。上午回去的那批人怎么没再来?这个嘀咕一直在王国旗脑海里打转。他来到了景建国家里,只见头门紧闭,景建国的车停在门口。王国旗轻轻推开门:“有人在家吗?”没人回应直奔侧房景建国屋子。掀开门帘只见景建国一个人躺在炕上,大大的睁着眼睛,望着屋顶。
“我以为你不在了,咋不见你报名啊?问题解决没啊。”
“我的问题解决了,大家的问题没解决,你那老爸真不是东西。”景建国面无声色平淡的说着。
“哎哎,你咋说话了,有病了还是,我爸惹你了?”
“没惹我,惹了大家,狗屁村长,狗屁书记。”
“景建国,你说这话要负责任啊,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能骂我爸。”
“我没骂你爸,我骂的是村长,村书记,和你爸没关系啊。”
“你,你.......”王国旗气不打一处来“你起来。”拉起景建国“把话说清楚?”
“我热火热火的把报不了名的人拉回来,指望着你爸能给大家想个办法,你爸一句没办法就打法了,这还是村干部的作为吗?你在村里问问去,现在估计已经传疯了。”
王国旗愣住了,脑海里翻腾着:自己的父亲不可能这样,一项教导自己要身正,敢作为,勇于担当,这事就是不好做也不该这样直接回绝。正愣神了,听见有人推头门进来了:“景建国,景建国。”一听是英子的声音。
“你下午怎么没去?”
景建国听了,又躺下去了。
“你的证明开好没了?”英子继续问道。
景建国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英子。“你的开好了?可为啥我听村里其他回来的说村上没给弄啊?”
“没啥,问他就知道。”说着眼神看了下王国旗。
“这和我有关系吗,我才刚回来,啥都不知道啊!”
英子瞅了瞅:“你这证明好了,为啥不去报名了?”
“不去了,这么多人和我回来,就我一人回去,说出来大家这么想?”说着一把拽过证明,撕的粉碎。
程英子和王国旗也看傻眼了:“行吧,你不报还有明年,没啥了不起的,只要好好学习,机会多的是,对吧,国旗?”
“对对对”王国旗应和着。
“好了,你们也不用安慰我,大不了明年我升到初中再来一年,照样高考,没事回吧,我好着了。”说着起来就把王国旗和程英子往门外掀。
“那我们回了啊,没啥事明天记得回镇上。”说着王国旗和程英子出了房门。
且说这开证明的事弄的全村人都知道了,很多人都有意见,这两天很多人都来回跑村上看能不能想想办法,都被王继承给回绝了,但王继承也为当初一口回绝大家的事内心很不安,当晚还被王国旗问了一道。自从景季海后,王继承成了书记兼村长,村里所有的事都是他说了算,事情多,会计邵仕山有时候也会替他分担点,为了开证明这事,邵仕山也替王继承挡了很多人。
且说这邵仕山,是景建国的舅家亲表哥,每年都有走动,景建国的是上邵仕山没少帮忙,但都是在暗处,也是为了别人少说嫌话,毕竟自己是村上的会计。在两边老人都不在了,这份感情却更加紧密。景建国心理当然也很明白,自己有些事是表哥帮忙的结果,虽然一个在村北,一个在村南,但平时很少来往。
高考报名完之后,考生们进入了更加积极的备战当中,每天村委会的灯火闪闪,煤油灯的光线都把大梁熏得乌七八黑了,有的人在里面一夜不睡,早上出来的人鼻孔都是黑的,这已经是冬天了。
高考这天,王国旗开着车拉着村里的考试的人去县城,景建国也开着车从村里目送到镇上,然后看着他们远远的离去,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心里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来,狠狠的一拳头砸在了方向盘上。
今年参加高考的拖拉机站里的除了景建国其他人都去了,王国旗、邵卓文、邵卓武,村里的还有程英子的两个弟弟等。高考牵动着村里每个人的神经,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更想堵一个未来,时光荏苒,岁月不老。
一个月后高考榜单公布了,王国旗考上了省城的大学,邵卓文考去了外地,,其他人都名落孙山,但是程党旗考上了县城的中专师范,邵卓武打算上自费,程党国差了半分,打算复习。
录取通知书很快也都发放完了,程党国独子坐在大桥边感受着冬日夕阳的温暖和微风的拂面,手里拿着草枝不停的折着,平时爱说爱笑的国字脸,瞬间充满着失望和无赖。中专不想去,自费又没钱,公办的又不够线,一时间只想狠狠的把头埋进自己胸膛的棉袄里哭上一场,一米六八的身材顷刻缩成一团,像一个收到收住了的穿山甲。
“党国,党国”只见程英子和王国旗老远的向程党国跑过来,程英子手里拿着个信封不停的摇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王国旗却慢慢停住了脚步。
“党国你看,快看,这是不是你的录取通知书?”说着党国拆开一看:“没错,是我的,补录了,补录了,啊,补录了!”说着拿着通知书疯狂的往家里跑,刚才还沮丧这的脸一下子精神焕发,打了鸡血一样。
王国旗在村委会碰到了送件的邮递员,看到了程党国的信,变送到了程英子家里,又一同来找程党国,只是望着程英子跑去程党国的瞬间,王国旗感觉到了距离,一种从来没有的陌生感,一种从来没有的距离感。即将离开这里去读书,以后会不会回来,还会不会看到眼前这个女人,难免让王国旗有些浮想。
“咋了,走啊。”程英子过来拍了拍王国旗的肩膀。程党国都跑的没影了。
又是一年年底,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这天二娘把景建国叫进屋子:“建国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去年给你说的那个女娃人家家里问你二婶了,你二婶今天又找我,现在好姑娘不多,我觉得你该定下了,你哥也结婚了,后面还有建党他们。”
“二娘,我不是不想结婚,没遇到我喜欢的我没法结,能让我再想想吗?”
“你这娃啊,咱们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想啥想啊,等你遇到了那个你认为合适的人家估计娃都会跑了,天底下哪有那好事等着你了?你要想清楚哦;还有给你介绍这女娃在咱们村七队,家里兄弟姐妹们人也多,上面的姐姐一个结婚了,一个订婚了,还有就是这女娃来过咱们家,人看着很干练,我见过几次了,你可考虑好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一说,景建国立刻明白了原来不是别人正是程英子,本想着马上答应,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对,只好再给二娘说道:“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我给您答复,好吗,这事您也就险别回复二婶了,等我想下,好吧二娘。”
二娘见景建国语气突然没有了刚才反抗的那么强烈,觉得这事有戏,便也不再为难,便答应给景建国两天时间。
景建国心里是又惊喜又担心,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对,舍与得又是一道万分艰难的选择题,夜不能寐,茶饭不思,这里转转,那里踱踱,仿佛一颗钉子要扎心,要么忍着疼痛,要么把它拔出来。走着走着来到了王国旗家,便进去了。
“难得啊,贵客临门。”王国旗大声的招呼着。只见王国旗家里椽瓦房里外盖满了,他住的房子里一个大炕,一个大柜子,墙上贴着各种画,房子里还有个小沙发和一个小茶几。
“今天咋想起到我这来了?”
“这不嘛,你现在可是村里的大学生,我是来沾沾喜气,同时祝贺你这个大学生来了。”
“哎,哎被胡说,大不大学说实话啊,我这又不是凭这本事来的。”说着王国旗看看窗外,家里没人。“我这啊考试的时候我看旁边的一个人的题,还抄了一些,我爸也在县城给我找了关系,考试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照顾。”
“哦,你小子,厉害啊,这手段都可以啊。”
“这你可不能给别人说啊,我拿你当自己人才给你说的,你可保密,千万保密。”说着默默的咪咪一笑。
“知道,我的大学生,在你是损人利己啊。”
“其实啊,你不来找我,我这几天还想来找你,有个事想和你说说,是咱兄弟两的事。”说话间语气有些沉闷。景建国听着有些不解,四周瞬间没有了两人的笑声。“英子的事!”王国旗继续说,气氛更加的深沉。
“我知道你也喜欢英子,但是兄弟我强人所难,硬是从你那里生拉硬拽的想把英子拉过来,当然我也明白,英子心里喜欢的也是你,不是我,所以了我马上也要念大学了,以后还回不回来都很难说,我想着把她还给你,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按我们之前的约定,我给你们开婚车。”王国旗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景建国沉默不语,手里卷好的旱烟在茶几上不停的敲打着。
“哥,兄弟我错了,给个机会,物归原主,来,我这有瓶好酒,我给你赔不是。”说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啤酒。“喝过没?”拿两个杯子倒了起来。
“干”两个人大口的喝了起来。这啤酒喝的虽然没有白酒那么烈,但是大口喝那叫一个痛快。王国旗的话似乎解开了景建国心里的结,拔出来那根要射向心脏的箭,一杯啤酒景建国一饮而尽“再来!”,两人一杯接一杯。没几下酒喝完了,微微有些上脸,两人相互看着苦笑着:“你小子!”景建国指着王国旗说到“啥都让你占了,啥都让着你,今天就当你还人情了,你小子,心眼多,也坏,,不过我始终把你当兄弟,啊,哈哈哈哈。”借着一点酒劲,景建国说了一大堆心里从来不敢说也不能说的话,王国旗一边听着一边呵呵的笑着。一瓶小酒喝的似醉非醉,说的似话非话。
晚上景建国便回复了二娘。且说程英子家也没瞒着程英子,婚事的情况也告诉了她,英子自然心里欢喜,但是又顾忌了很多—一个自己爱的、一个爱自己的,又或者是两个相互爱着的,她也不能确定。
这婚事两家人都默认下来,只剩下找个合适的日子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