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庭,陆璃也不见踪影,只有那个被放大的盒子,里头那条银色小鱼正在睡觉,只时不时缓缓的会动一下鱼鳍。
我凑近去看,小鱼的鱼尾上有些细小的伤痕,不停的在往外流血。
只能自己愈合么。
我皱眉。
“鲛人一族受伤只能自愈。”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转头看过去,果然是陆璃。
他手中拿着一个瓷瓶,神色淡然的看着里面沉睡的小鱼。
我往旁边让了让,陆璃走到我身边,拔出瓷瓶的塞子,把里头的药粉一股脑的倒进去。
我离那盒子有些近,扬起的粉末飘了过来,只嗅到一股花木果树的清香味道,待你细闻,只余一股甜香,久久不散。
这又是什么?
只见陆璃倒进这些粉末后,里头的银色小鱼像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欢快的摆动了两下鳍,接着沉睡过去。
我仔细的看了看银色小鱼的尾部,原来的伤口仍在,出血也并没有停止。
可能是缓解疼痛的药吧。
陆璃也站在那里看了一会,见到小鱼似乎舒服了一些,走到木桌那儿,给自己沏了杯茶。
今日又得知了一些关于陆璃的事儿,让我对他生出一些好奇。
陆璃原先应该是位仙君,可能由于一些原因被去了仙籍,来到这“千瘴”还债。而陆璃还是仙君时,救过鲛人问荆,还给她取了名字,甚至可能为了保护问荆,还帮问荆定下一门亲事。
那日拒绝问荆时说了那样决绝的话语,到头来为了护住她亦默默做了不少事情。
真不知他这人究竟是好还是坏。
忙了这么一会,我望着中庭里散落的“鲛人泪”发呆,许多大大小小的珠子在月色下泛着蓝色荧光,这些都是问荆为她那位杜郎流出的眼泪。
我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往往叫人痴狂。
这些珠子散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只能找了一个比较大的盒子,蹲在地上把它们一颗颗的拾起来,连同那天问荆来时的眼泪珠子放在一起。
陆璃这厮就坐在那儿喝茶,看我忙活着捡这一屋子的珠子。
捡了一会,腰酸背痛。我站起来活动一下腰背,一抬头就看见陆璃那个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是要看穿我心里想法似的。
“明日出发。”陆璃丢下这四个字,放下手中茶杯,径直回了东院。
切,拽什么拽。
我对着陆璃的背影撇了撇嘴。
收拾好了庭院中的眼泪,我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熟悉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很快就到了,我早早的醒过来,简单洗漱后带上我的剑,来到了中庭。
小盒子里的问荆也醒了,正在水里慢慢游动着,看到我过来,朝我吐了个泡泡,算是打了招呼。
我也笑眯眯的说了句“早啊,问荆姑娘。”
正打算与问荆聊上几句,那个煞风景的就来了。
陆璃换了一身青衫,头上系着纶巾,端的是一个风流才子的模样。
问荆看见陆璃,在水中欢快的游动了两圈,显得很欣喜地样子。
“不带上问荆姑娘么?”看着陆璃径直走上长廊,我不由地问出声。
陆璃站在长廊上,背对着我们,凭空取出一个格子。
那个格子里的东西我还有些印象,不过是个破旧的布包,没什么特别的。
陆璃看都没看我一眼,又走回问荆所在的盒子这边,用术法把问荆从盒子里带出来,直接放进了布包中。
这······问荆姑娘离了水,还活的成么。
正想着,陆璃又板着一张脸,将手上的布包递给我。
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手倒是接了过来。
我真是想打自己的手两下,怎么这般听话呢。
拿到布包,我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开来偷偷瞄上一眼,问荆还是那尾银鱼模样,在空无一物的布包中游得畅快,见我打开布包,又朝我吐了个泡泡。
果然是“千瘴”中的东西,就是不同凡响。
就这么一会功夫,陆璃已走上长廊,眼看要拐过弯去到前面了。
我赶紧盖上布包,将它背在身上,追了过去。
崔珏做事果然干脆。
看着门口已经恢复原状的小摊,不得不为那东海的五太子鞠一把同情泪,谁让你惹谁不好偏惹陆璃,惹了陆璃也就罢了,还被崔珏抓住了小辫子,我摇摇头,这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鬼市的小吃仍旧和平常一般热闹。
我摸了摸手上一共只有二十文的铜钱,想起上次陆璃的警告,打算忍下这股食欲,不再乱买东西。
奈何街边飘来的香味甚是馋人,我只得暗暗咽下口水,心中默念:我不饿,我不饿······
终于是到了鬼魂少的忘川河边,陆璃白皙纤长的手指划出一个阵法,金光闪过,已到了地方。
我挣大眼睛打量了一会,觉得这里颇为熟悉,跟着陆璃走上街道,才突然认出,这是洛阳。
陆璃倒是对此地颇为熟悉的模样,只沿着这条大路径直走,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处府衙前。
我抬头看着牌匾上的两个大字“知府”,再看看门口带着刀的侍卫,心中正觉奇怪,只见陆璃抬脚就要往里走。
“哎哎哎,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那侍卫走过来,拦住我与陆璃,把手按在了刀柄上“要告状的,看见没有”那侍卫手往西边指了指“沿着这条街往西,第二个路口往东,在走上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陆璃看了看拦着他的侍卫,眸中一丝情绪也无。
我看见他抬起手,想起上次的那枚冰刃,他不是要切了这侍卫吧。
赶忙上前一步拽住他的手,对着那侍卫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走错了。”接着拉住陆璃,返身往一条小巷中走。
陆璃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一直被我又拉又拽的拖到了巷子里。
“虽然人家说话不好听”我看着陆璃的眼睛,耐心的说:“你也不能随便动手吧。”
我第一次在陆璃的脸上看出了疑惑与不解,虽然在其他人看起来与他平日的表情并无不同。
“你好歹也是做过仙君的人”我斟酌了一下用词,想到自己正在感化一个轻视生命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成就感“不能随便与人计较,须知道······”
我正准备用前段时间看过的佛经上的规劝之词劝一下陆璃,就听得他突然开口:“如若随便对凡人用术法”他看着我的样子像是再看傻子“会遭天雷。”
我默了默,意思是我多事了?
陆璃转身出了巷子。
我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唐绵绵,你还能再丢脸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