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范萱菱睁开了双眼。她茫然地直视前方，而前方只有一片深蓝。
她强迫自己呼吸，却只吐出了几个气泡，范萱菱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又掉进了水中。
「爱丽丝……」
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这声音冰冷而无感情，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呼唤。
范萱菱的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发女人。
女人的黑色长发飘散在水中，像水母一样不断起伏，乌黑的眸子毫无感情地看着范萱菱，她的脸在冰冷的水中被染上了浅蓝色，纯黑色的衣裙向水下更深处蔓延，看不见底。
「留下来。」
女人的声音不容反抗。
恍惚间，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和范萱菱面对面，两双乌黑的眸子对视。女人的眉眼，都是她十分熟悉的感觉。
「你……」
范萱菱下意识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张开的嘴唇只吐出了一个个气泡，这些泡泡向上飞走，到了她看不到的地方。
女人黑漆漆的眸子将她的意识带入了深渊。
突然，范萱菱的大脑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熟悉的感觉涌入她的脑海。
范萱菱脑海深处的，那个山洞里的记忆突然碎裂成碎片，原本和谐的黑发少女和巨龙，转眼间，变成了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色渡鸦和一头深色巨龙撕打在一起；画面一转，一个黑发女人手握匕首，试图刺向深灰色长发的男人，而后者则掐着她的脖子，两人怒目圆瞪，双眼间夹杂着仇恨的血丝。
「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女人的声音将范萱菱的意识拉了回来，只见她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范萱菱愣了一下，她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女人的脸，突然一股恐慌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范萱菱刚想试着用意识和对方交流，突然被人向上拉去。
*
乔伊抱着范萱菱浮出了冰面，他轻轻把范萱菱平放在冰面上，而后者就像溺水了一样躬身干咳，侧身对着冰面干呕。
“没事了，没事了。”乔伊垂眸顺着她的背，让她能够好得更快一些。
重新离开冰层的二人，在冰湖的另一边出现了。
“我没事……”过了有一会儿，范萱菱坐直了身体，她拍着胸口，像缺氧了一样大口呼吸。
“你刚才突然被拉下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乔伊生怕刺激到虚弱的范萱菱，轻声问道。
“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范萱菱跌跌撞撞地跑到冻在冰层中的黑发少女旁边，差点摔倒的她被随后赶到的乔伊一把拉住，避免了她脸朝下摔向冰面的厄运。
范萱菱摆脱开乔伊拉着她的手，跪在冰面上，不顾寒冷的用手努力擦拭着冰层，妄图让黑发少女的脸变得更加清楚，“能看得清吗？能看得清吗？”
她拉着乔伊问了好几声，直到后者担忧地抱紧了她才罢休。
“我们刚刚不就确认过了吗？她是和我祖先共同生活过的女孩。”乔伊抱住不停挣扎的范萱菱，安慰道。
“不是！不是！”范萱菱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盯着冰层中的少女，雾气不知在何时变得更加浓重，“她是我！那是我的——”
“什——”
当二人的话说到一半时，他们身下的冰层突然发出开裂的声音。随着这声开裂声，一条缝隙开在了冰层中的黑发少女脸上，而这道裂缝迅速扩散，直接散布到少女上方的整个冰面，冰面随着裂缝的扩大开始震动。
不等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着的范萱菱反应过来，乔伊马上抱起她向后退去，而他们刚才所在的冰面果然裂开下陷了。
伴随着整个冰层的异变，被困在冰面中的黑发少女睁开了双眼，一双黑色的眸子马上恢复了神智。她突然抬起了双手，黑色的羽毛也随着她的动作开始震颤，少女的面容快速的、一步一步的变化着，直到最终变成了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模样。
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意地狂笑着，纯黑色的羽毛聚集在她的身边，她原本洁白的衣裙瞬间染成漆黑一片的黑色长裙，铁青的脸也慢慢变得苍白，而那些羽毛幻化成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她的身体在自己的狂笑声中慢慢浮在了空中。
直到她舒展开身体后，女人才停止了笑声。
「我等你好久了，谢谢你让我重获自由。」
范萱菱微张着因为吃惊的嘴，她明明看到了女人的一张薄唇在动，她的声音却从脑海里响了起来，而这声音，也让她异常熟悉。
“你——”完全在状况外的乔伊也被眼前发生的事吓呆了，他下意识发出一个音节。
「我是你们记忆中的人没错，但我，不是你祖先的妻子。」
说到这句话时，女人微眯住了双眼。
「我和他有不可磨灭的仇恨，而他却将我封印在这里，这座小岛就是囚禁我的牢笼！」
「千百年来，他用尽各种手段让我无法脱身，还伪造了虚假的记忆给他的后代，让我的傀儡转生无处遁形。」
女人说到一半，她低头看了看颤抖着嘴唇的范萱菱，又看了看睁大双眸的乔伊。
「真是让人潸然泪下的凄美爱情呢，人和龙的爱情，不被世人接受，只能生活在封闭的小岛上，度过余下的一生。可惜——」
女人抬起头，看着虚无的雾气。
「最终还是让我的傀儡得逞了。」
“之前的异变，难道都是你——”乔伊问道。
「没错！谁让他片刻不离你们身边，我只能用非常手段。」
“我管你那些有的没的，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范萱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乔伊下意识按在怀里。
“身——”乔伊眨了眨眼，他突然捂住了头，倒吸了口凉气。
而怒火攻心的范萱菱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异常，她对着空中的女人怒喊，“怪不得我会觉得你的脸很眼熟，声音也很熟悉，因为那根本就是我的身体！你到底做了什么！”
「想都别想！」
女人威胁地向范萱菱怪叫一声，这声音像某种鸟的叫声。
「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身体，你凭什么说它是你的？」
“我——！”范萱菱气得有些眩晕，在恍惚间，她面前的山谷、女人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龙吼。随着这声龙吼，女人背后的山谷突然一声巨响，塌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