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闹事者气呼呼地抬着架子往官府的方向走去,千棠神色平静地跟在他们身旁。彩绒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眼睛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群,果然发现了里面有人慌慌张张地就离开了。心下一计较,她立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叶沫。
“王妃,师兄他……被人陷害了,奴婢希望您能出面帮奴婢向王爷求个情,请王爷到府衙去一趟。”彩绒焦急地跟叶沫说道。
叶沫一惊,“什么?千大夫出事了!”她蹙起眉头,看着着急的彩绒,赶忙安慰她,“你别担心,我们都相信千大夫的医术,他不会有事的。这样,你先过去看看情况怎样,我马上去找他,让他过去府衙一趟。”
彩绒点点头,“多谢王妃。”也没多废话,转身就离开了。这里毕竟是江州,怎么也是地头蛇占便宜的地方。如果有他家主子帮忙撑场子,至少知州不敢做小动作。
叶沫也没耽搁,立刻大声叫来了宋应珑,把彩绒告诉她的话转达给了他,随即催促道,“千大夫好歹也救过我的命,你可不准让他出事啊。”
正在当苦力搬花的宋应珑听了叶沫的吩咐,当然是点头答应。拍拍手,他脱掉身上叶沫专门给他做的罩衣,安慰了叶沫两句,就出门去了。
其实叶沫也想要跟去的,但是冯谦又把萧凌然拉走了,她得在店里看着,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儿,抱着叶熙去了柜台。
“二小姐。”
叶沫刚把叶熙背在背上,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叶沫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了,说起来她也是挺佩服他的,这都碰壁无数次了,还这么坚强地不愿放弃。
叶沫暗自叹口气,笑眯眯地说道,“甄公子,凌然和冯大哥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我得顾着店里的事,恐怕也没办法和你多聊。”
甄宇扬咬着下唇,“凌然明明是老板,为什么还要跟着你们的掌柜出门去啊?”甄宇扬是江州最大布商的儿子,平时也不用做太多事,才这么有时间跑来找萧凌然。在他眼里,老板只需要在家里待着就可以了,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所以,对冯谦把萧凌然拉出去的事,感到非常不满意,觉得他在偷奸耍滑。
叶沫听了只是莞尔一笑。宋应珑叫人调查过他,所以叶沫也知道甄宇扬的身份,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她耸耸肩,“我们这个花艺坊本来就是个小店,不可能什么事都交给掌柜去做。凌然作为老板,出分力也是应该的啊。更何况,她自己也愿意出门去,我自然是不会拦着她的。”
甄宇扬听了有些不高兴,上次那个男的是这么说,怎么二小姐也这么说。这大冷天的,难道不该是在家里更暖和吗?可话是叶沫说得,他就算心里不爽快,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再找时间来找凌然了。”甄宇扬向叶沫鞠了躬后,转身离开了花艺坊。
叶沫对这个甄宇扬说不上好感,也谈不上恶感。人倒是挺有礼貌的,只是有些自以为是了些。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出生富贵人家的孩子,他的经历造,加上他父母的教育,就了他对万事万物的看法。可惜,除了家世和样貌,其他的还是差距挺大的。
刚结束了去客人家中拜访和送养料的萧凌然,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哆嗦一下。这是着凉了,还是有人在背后说她?萧凌然动动鼻子,狐疑地想着。
冯谦转头看着她,无奈地说道,“不是说了让你多穿一些吗?你的身体虽然很好,但怎么都是女孩子,怎么能穿这么些就出门。”说完,解下自己的大麾披在萧凌然身上,见她要拒绝,很强硬地命令道,“是我把你拉出来的,我怎么可能让你招风寒。否则,王妃不找我麻烦,我自己都没法原谅我自己。”
萧凌然怔愣地看着他,完全无法忽视自己的怦然心动,小脸有些微烫。好在这下雪天挂着冷风,把她的小脸刮得红彤彤的,冯谦也分辨不出来她是冻得还是羞得。心中暗喜,她也没再拒绝,双手接过往领口拢了拢,她“哦”了一句,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冯谦看她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他可没错过她眼里的喜悦,看来她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嗯,回头,他得好生琢磨一下,要怎么说,才不会让心上的姑娘拒绝。
那头得了消息就赶去府衙的宋应珑,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大堂上,而是隐在人群中,偷偷地观察。本来还有些着急的彩绒,一直望着外面,猛地看到他,见他朝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微微点头,心头大石顿时放了下来。
这时候的大堂上,四个闹事者和千棠各执一词,正在七嘴八舌地吵闹着。大堂上的知州皱着眉头,显然有些不耐烦的模样。他使劲拍了惊堂木,堂下立时安静下来。
“你们几个说,你爹是吃了这位大夫开的药方死的。你说,你只管开药方,但不管抓药,他们爹的死绝对跟你没关系。”知州总结了他们各自的观点,用眼神质问他们,得到了几个人一致回答,“没错。”知州揉揉额头,“那么现在,你们各自拿出证据来证明你们的观点,否则本官无法评判。”
闹事者之一上前一步,抱拳跟知州请了安,指着千棠说,“我爹之前吃得是坐堂大夫开的药,虽然身体没见好转,但也没有别的毛病。可自从我爹去他那里看了病拿了药方,吃了那服药后,他的身体就倒下了,没几天就去了。”声情并茂地说完,他还假仁假义地留了几滴眼泪,扑到盖着的白布上哭道,“我苦命的爹啊,真是太可怜了。”
一个如此,其他几个人也跟风扑了上去,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吓得在一旁验尸的仵作,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千棠冷眼看着几个人,完全不为所动。他也上前一步,跟知州行了礼,“大人,草民在江州行医这些日子,从来都只是开药方。每天有数不清的病人来找草民看病,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人因为草民的药方出事。更何况,为何不是药材的问题,一定就是草民的药方的问题呢?”
知州看看千棠,再看看几个哭成一团的闹事者,头疼地大吼一声,“别哭了。”几个闹事者吓了一跳,这才吸吸鼻子,挂着眼泪站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知州还没开口,后面突然钻出来一个衙役,凑到他耳边一阵嘀咕,他的眼神动了动,只点了点头,就让那个衙役离开了。
“事情的经过,本官已经知道了。”知州看着站在一旁的仵作,沉声问道,“仵作,你已验完尸,可知这死者的死因?”
仵作赶紧上前答道,“回大人,死者系中毒而死,毒入骨髓。”他看了一眼千棠,又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发现。
等仵作一说完,知州嗯了一声,拍了一下惊堂木,“看来,事情已经完全水落石出,证据确凿。死者的死,系你这个在路边摆摊,草菅人命的混世大夫所造成。”
几个闹事者听了知州的话后,立刻扑到地上磕头,嘴里大喊着,“大人英明,大人明察秋毫。”
千棠冷笑一声,“大人,这里面还有众多疑点,你就此断定是草民造成的,才真的是草菅人命吧。”
“大胆!”知州再次用力拍着惊堂木,“当庭闹事,冒犯本官。来人,给我重打二十大板。”说完,从签筒里抽了几支签,一股脑地全扔到地上去了。
几个压抑拿着仗棍上前,眼看着就要挥到千棠的身上去了。
“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本王眼皮下乱来。”宋应珑掐着时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坐在上位的知州看到这位大人物一出来,额头立刻冒起了汗,赶紧从堂上慌忙下来,跪在地上请安,“下官见过王爷,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知州都跪下了,其他人,不管是压抑还是百姓,还是闹事者都赶紧跪下来给宋应珑请安。
宋应珑大步走到堂上,冷声说道,“刘风元,本王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官。如今看来,是本王眼拙了。”
“王爷的话,下官并不是很懂。”刘风元故作镇定,希望后面的人知道了前面的情况,赶紧有所动作,不要被宋应珑抓到什么尾巴才好。
宋应珑冷笑,“本王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后面的人是不是很忙啊,忙着把你收的贿赂藏起来呀。可惜,本王的人,应该已经拦截了吧。”
刘风元一听,背脊一僵,头皮一阵发麻,喉咙像被棉花堵住,发不出声音来。只有颤抖的身体,说明了他此时内心的恐惧。
“后面的事,姑且不说,咱们就说说这堂上的事吧。你口口声声说证据确凿,你倒是让本王看看,证据在哪儿?就凭这个半吊子仵作拿饭糊弄的话,你就想让本王相信你的判断?”冷笑一声,宋应珑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刘风元的位子,“既然你审不好案,本王就替你审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