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鹰隼般的眸子如同利刃，张药师真心觉得王爷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锁了自己的喉。
“王爷、王爷”，跪爬到万俟东渊身边，张药师的略带佝偻的身子更加扭曲，“当务之急还是救治王妃，属下有一建议。”
“说。”
面上阴云密布，旁人看来这依旧是他们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霸道王爷，可不断颤抖的指尖却轻而易举地出卖了他的心情。
“请王爷立刻派人找齐天枢。”
齐天枢……
真是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好不容易把他放在别院，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还要把他弄回来，这时候府中养了这么多药师都没用，要去请一个异端？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简一。”
“是，属下现在就去。”
室内安静下来，孟书雅和荆溪站在门外，担忧地向这里张望。万俟东渊斜了她们一眼，把楚纤尘搂的更紧一点，才淡淡地说了声，“进来。”
孟书雅缓步上前，斟酌着开口：“王爷，主子留在我这里的药剂，要不要先服用一点？”
“那个香薰？”
不知道香薰是什么梗，孟书雅下意识抬头，疑惑地看着万俟东渊，药剂、香薰，这看起来风牛马不相及的两样东西，王爷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
“拿出来给我。”
孟书雅听话地递过去，万俟东渊打开一瓶闻了闻，果然是那东西，似乎听说过它的名字，此刻万千心绪涌上心头，却一时记不真切，只模糊有点印象。
“这叫什么液？”
“续灵液。”
“知道了。”
楚纤尘还在呼痛，被火烧的疼痛逼迫着，她备受煎熬的样子让万俟东渊十分揪心，他把手递过去，让她咬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哄着，恨不得把痛苦转嫁到自己身上。
“尘儿，续灵液，喝一点。”
楚纤尘只觉得浑身所有的经脉都被热气填满，各股气流在体内乱窜，细长的血管被横冲直撞，直往心脏附近攻去，内火心烧，如置身在岩浆之中。
岩浆？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楚纤尘只抓了一点尾巴。
火，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是……异能？
水木异能本就是以治愈救人再生为本命的，在末世之中，楚纤尘水木异能的觉醒太过温和，以至于她完全没把眼前的处境和异能联系起来，如果是火异能觉醒，那么……
对，续灵液！
楚纤尘强撑着身体，紧咬着嘴唇，紧紧攥住万俟东渊的胳膊，青筋隆起，仿佛随时都要爆开，杏眸眯成一条线，每个器官都在用力到扭曲。
“尘儿，乖，喝一点。”
万俟东渊把续灵液含在口中，一点点渡过去，直到所有的存货都已经用完，才轻拍着楚纤尘的后背，像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小心又温柔了。
“好些了吗？”
“嗯。”
楚纤尘长舒一口气，暴走的经脉渐渐归于平息，身体像是负重千斤，完全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你好好的闭关，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楚纤尘还没来得及回答，屋外就响起简一的声音，“王爷，齐天枢到了。”
“齐……天枢？他来做什么？”
楚纤尘神情恍惚，思维也跟着迟钝，方才那些话她听得朦朦胧胧，此刻有些摸不着头脑，齐天枢，万俟东渊不是很讨厌这个人吗？
“扔出去。”
万俟东渊轻哼一声，锐利的眼神划过门口战战兢兢又一头雾水的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冷若冰山。
“嗯？额，是。”
让自己飞檐走壁全力赶到别院，就为了当着王妃的面把这人扔出去？身为王爷的近侍，日子越发难过了，王爷的心思怎么变得如此难以捉摸？
“等一下。”
简一拎着齐天枢刚准备动作，又听到这么一句，只好把人扛在肩上。
“让他把续灵液交出来，之后再扔出去。”
“是。”
楚纤尘无奈地抽了抽唇角，眼光一直没离开某爷的冷峻脸庞，这人是如何恬不知耻地说出这句话的，真让厚脸皮的自己甘拜下风。
又补充了不少续灵液，楚纤尘总算觉得舒服了些，血脉的堵塞感也淡了一些，却没有消失，难道那种奇异的感觉是和异能有关的？
“万俟，我好些了。”
“嗯。”
万俟东渊让人备好了水，又把下人全部支走，只留下他坐在软榻上，清冷的脸庞如同绝尘出世的仙人，高高在上禁欲淡然。
楚纤尘泡在水中，氤氲的水汽在两人之间形成一层水雾，她轻轻垂着头，媚眼如丝，朱唇轻咬，欲拒还迎，在心里评价着万俟东渊的打扮。
嗯，确实像是个道貌岸然地的伪君子。
想到这里，连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万俟东渊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紫砂杯盖，转头看向水中的小人儿，她刻意勾引，就以为这件事能翻篇？
把自己弄得牵肠挂肚又来隔三差五来一次昏迷剧痛，这小狐狸莫不是欠收拾了？
还指望着把自己逼到兽性大发，然后出于内疚，不再追究？想得挺美，可自己哪会放过这个机会。
推开茶杯，万俟东渊褪去了外衣，径自上了床榻，手臂支撑着身体，他半躺着，里衣松松垮垮，胸膛半敞着，他随手拿了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着，古铜色皮肤跟随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倾泻而下的墨发，不染人间烟火的冷漠面容，配上这撩人的动作，楚纤尘别过眼睛，低头玩着水，勾引人这件事，某爷已经登峰造极，她只能甘拜下风。
“爷，您怎的这么会勾人啊？”
楚纤尘自惭形秽，双臂撑在浴桶边缘，声音如同天籁，只是语气很是哀怨。
万俟东渊斜了她一眼，像是古刹老僧一样定力超群，他微扬的眼角十分魅惑，像是故意和楚纤尘作对一般，把勾人的本事又提高了一层，楚纤尘撇撇嘴，完全学不来。
怨念啊怨念，自己当了两辈子的女人，还比不过一个男人。可见自己活这么久，靠的就是坚强。
“被勾引的时候多了，学学就会了，不难。”
云淡风轻，万俟东渊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着，那句“不难”，就像是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打在楚纤尘的脸上，仿佛自己这点小伎俩就是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爷，你被勾引的时候很多？”
这小狐狸顾左右而言他，一点儿也不肯说实话，万俟东渊心烦意乱看不进去，索性把书放在一边，半躺着和楚纤尘说话，“开始是，后来死的人多了，勾引的人就少了。”
“那我算是个不怕死的？”
顶风而上勾引厉王，自己也可以说是女中豪杰了，也亏得这人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儿怜香惜玉地意思，要不然……
“你若敢逃，才真是找死。”
“小木呢？”
“在外面待着，今儿有些不安分，我让简一扔去兽园了。”
“说起这个，我上次还忘了问，兽园的防御阵既然可以随意开启，每个星级的灵兽也会互相隔绝，那上次我遇上失魂鸟，是你可以安排的吗？”
她……
怎么会忽然联想起这个？
万俟东渊已经准备好接受楚纤尘真诚的忏悔，还想借机狠狠地“教训”一下这只不安分的小狐狸，自己胜券在握，只等着小狐狸中计之后慢慢调教。
可，这丫头怎么不按正常套路出牌？
“额……”
“你犹豫了？也就是说，那是你安排的？”
失魂鸟，留下有情人。
那是试探，也是决定。
对于万俟东渊而言，承认自己先动心，就如同逼着自己低头，被小狐狸拿到把柄，到现在楚纤尘对他还有刻意隐瞒的事情，这本就让他不好受，若是感情上也落了下风……
他不允许，决不允许。
他可以情深似海，也可以毫无保留地说出口，但先动情这一点，是他的底线。
从床上起身，慢悠悠地走过来，眼神无奈而深情，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留下个暧昧的浅浅牙印，才说道：“尘儿，你这个坏丫头。”
“嗯？”
“下次，莫要让我担心。”
“嗯。”
楚纤尘虽然没想明白万俟东渊为何突然妥协，但不用自己的拉下脸来求人，这人就主动来示好，自然是极好的。
万俟东渊轻抚着她的鬓发，蹲下身来，与她对视，实在不忍心责难她，无奈地吻了吻她的唇角，“算了，还是别有下次了。”
“爷，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今日炼药十分不顺，炉火总是点不着，许是我太过执拗，又让静嬷嬷去买了一些，后来就这样了。”
“静嬷嬷？”
万俟东渊始终没忘记，静嬷嬷曾经是宁王的人，若今日护法的人不是这人，他也不会怀疑，可怎么就这么巧，这人护法，楚纤尘的武力没有精进，炼药都如此不顺利。
就连楚纤尘闭关之前的炉火符也是静嬷嬷准备的。
而且，宁王被他们害得多惨，静嬷嬷岂会不知？
事情一旦联系起来，答案就呼之欲出，这人一定有问题。
“你打算如何处置静嬷嬷？”
“为何要处置她？”
万俟东渊的眼眸转了转，不知道楚纤尘的计划是否是连根拔起，一时也没接上，反而开始在脑海中周密地计划着，静嬷嬷这自杀式的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是怎么做到的？
炉火符流传的时间很长，除了符咒大师，很少能有人动手脚，剩下的符咒也第一时间都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我实在想不明白，静嬷嬷到底是怎么害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