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心派总要托付给一个人，你是不二选择。”
楚纤尘一笑，真是不知道此事和自己有什么相关，她这个无心派弟子还要用请帖来请，疏离是已经确定的事儿。如今顾梦之却打算把大权放到自己手中，这不是搞笑呢？
“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得到这个结论的。”
“这里和从前不同了，几乎已经被逼到不破不立的地步，而你，总是能孤注一掷。”
“呵，你就不曾考虑过，我是否愿意？信源大陆是邵安的住所，但我是楚纤尘，我会这里呆多久还在未定之天，你把重任交给我，就以为可以绑住我吗？”
“我只是……想给你多一些筹码。”
楚纤尘不曾料想缘由竟然是这个，一堆指责的话梗在胸口，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的确，她现在的处境虽然不那么被动，却比从前更加危险。
就算拉了孟家下水，也不能完全，多一些棋子总是好的，只是若今日承了顾梦之的情，以后怕是会觉得亏欠。
“你身在无心派，看着与世无争的，却没想到什么都清楚。”
“我不关心，却有人送上门来絮叨，偶尔听一些便也知道了。”
楚纤尘没多说什么，只是起身去到了远处的椅子，顾梦之就那么看着，眼神宠溺地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
“我还知道，无论是孙家还是苏家的宗主，都是你干的。”
“这事儿就算了，我可不背这样的锅。”
杀人没错，但不是两个，楚纤尘知道自己说不清，旁人也不会相信，所以还不如一个都不认。
“是吗？那地火，是怎么落在你身上的？”
“他二人为了抢地火大打出手，两败俱伤，我正好经过罢了。我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没救，至于他们怎么死的，又与我有什么相关？”
楚纤尘大概可以猜到顾梦之和屠神塔之间还有关系，即使这塔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还是可以知道，或许作为魂体，他会错过很多事情，但如今是个有躯体的人了，自然与众不同。
“你自来能言善辩。”
“只有我说，只有你信。”
“我自然是信的，却不知道旁人是否会相信。”顿了顿，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点，这才抚摸了一下身侧的拂尘，“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的。”
“可无心派是你的心血，因为我一人的关系毁了，你就甘心？”
“人死如灯灭，哪里能把身后的事算尽？再者说，神医的人品，我信得过，如今的无心派，也该要清洗一下了。你可以当我还了你的救命之恩和提携之情，也可以当我与你互相利用，怎样会让你心里好过，都行。”
“那好吧，这心意我领了。”
“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一命换一命，这种入地狱一般的行为让楚纤尘心里有些酸痛，但凡有第二个办法，她也会规劝顾梦之，可现在，这人主意已定，她自己又想不出任何的解决方案……
唉。
“若是没我，他的阳寿只剩四个月，你要抓紧时间计划了。”
这也意味着顾梦之所获得的新生，在四个月之后也结束了，楚纤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来那个“好”字的，前世今生的链接，再次被打断，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从房间中出来，见到万俟东渊一人在枯坐，就连一杯茶也没有，楚纤尘不由得一笑，方才所有的情绪都一扫而空，她笑道：“怎么，在这里等我？不放心？”
“我丰神俊朗，你如何瞧得上旁人，更何况，那人无论多么仙风道骨，如今依旧是个粗鄙的样子。”
楚纤尘一笑，没想到万俟东渊也有一日会刻薄至此。
心中大概有了数，但现在无心派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于是她示意万俟东渊回家再说。
此次无心派之行很快结束，看起来似是师父过于思念徒弟，才安排的一场见面，这几乎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可只有楚纤尘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分水岭，或进或退，已经由不得他们自己选择。
四个月的筹谋，楚纤尘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却没想到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刻，自己腹中竟然有了个小生命。
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这一日，楚纤尘在院中，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面露愁容。
“还在想那些事？你不是都计划好了吗，顾梦之的人都归你调度，就连孟家也同意了。”
“萧语之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
“若是他能带着那些秘密死掉最好，若是泄露了，你我怕是再也得不到安生。”
无论是浮生珠还是混沌珠，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瑰宝，楚纤尘和万俟东渊怀璧其罪，就算孙家和苏家不计较宗主的仇，光是这两样东西就会给他们惹来杀机。
“无妨，如今我也是武尊了，其他人也有小成，保护你和孩子自然不在话下。”
“就因为在乎的人又多了，所以我才不由得多想。”
“放心，有我在。”
“梦之说，让我到时候潜入无心派，去把浮生珠取回来。”
“眼下你的情况不宜乱动，还是我去吧。”
万俟东渊攥着楚纤尘的手，一起轻抚着她的肚子，就好像一家三口靠这个来维系一样。
“还有一件事”，楚纤尘取出蕴灵球，递过去给万俟东渊看，“羲华把这东西送给我，说是可能有用，我不知道用途，但你还是随身带着吧。”
“好。”
无论他们再不愿意，四个月的时限还是过去了。万俟东渊知道自己若是不出现，顾梦之就不会死，他若不死，萧语之也不会死，那他们将来可能面对的危险就更大。
一个贪婪的人，是绝不会止步于浮生珠的。
他终究还是去了无心派，借由黑夜的光芒顺利潜入了顾梦之的房间。
屋子里点着檀香，能看到线香袅袅的轨迹，纱帐放下一半，正好能看到那张粗鄙的脸。
“你来了。”
“嗯。”
“有你来送我一程，也挺好。”
“你无需这么勉强自己，若是不愿意……”
“为何不愿意？从容赴死，也是件好事，从未想过我还会有这么一天。既然是我识人不清，自己也要我来。”
炼丹的人追求也与众不同，万俟东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吞丹自尽，却如同一座雕像一般没有任何起伏。
他该是要庆幸今日来的不是楚纤尘，否则两世积累的记忆此刻目睹这人自戕，会有些难过的吧。
不知为何，有什么东西从空间戒中逃出来，悬在半空之中，突然变得明亮而刺眼，几乎越过屋顶和窗户，飞向遥远的天际！
他捂着眼睛，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光又突然消失不见。
蕴灵球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又落入万俟东渊的手中，只有仔细瞧，才能看到其中一个光点，难道这东西里面装载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万俟东渊捧着球，倚靠着柱子自言自语。
却忽的听到外面声音四起，万俟东渊去床榻旁取走了浮生珠，一闪身走出了这间屋子，隐在暗处观察着这里的动静。
无心派一夜之间两位上层突然暴毙，还有过这样妖异的光，放在任何地方，都还是一件值得被小题大做的事情。
深夜回到宅院，楚纤尘已经安睡，他拂去一身的冷气，等到身子暖些了，才趟到楚纤尘的身边。
“顺利吗？”
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身侧的温度，楚纤尘问道。
“放心，很好。”
第二日便有人来报丧，万俟东渊借口楚纤尘有孕在身不宜现在动身，便一个人前去处理。那些年杀伐决断，某爷可从来不曾有过半分迟疑，如今虽然被楚纤尘弄得带了点烟火气，却也只是对着小狐狸一人温柔罢了。
把无心派的事情交由这人，楚纤尘嘴上说着放心，心中却总是担心遇上变故。
万俟东渊一走就是一个月，回来时脸上都是轻轻浅浅的笑意。
看来，事情很顺利了。
楚纤尘刚放下心，又觉得不对，就算某爷的本事再大，可一个月的时间整饬整个宗派，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是不放心？”
“嗯，萧语之蛰伏那么久，不该不留后路，就算梦之和他同归于尽，这人也不会让咱们好过。”
“不知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正说到这里，却见孟书雅步履沉重地走进来，楚纤尘挥了挥衣袖，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为何，街上流言四起，说主子您有个什么珠子，还利用珠子，杀了孙家和苏家的宗主。”
呵……
真是难为萧语之，竟然能把这两件事情给合并了。
想来那人若是没死，也会用这种方式把她逼到绝境，然后交出混沌珠，认命地变回一个废物。
“那两家可有什么反应？”
“目前还没有，但估计拖不了多久。”
楚纤尘轻抚着空间戒，那里面还装着两位宗主的遗物，眼下怎么才能引发乱战，而把自己摘出去呢？
说什么为宗主复仇，呵，目的怕就是为了自己手中的东西吧，明明是自己贪婪，还非要找借口，真是让人觉得可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