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的宗主继承虽然已经尘埃落定,但还是内忧外患,眼下并不是的得罪外人的时机,虽然家主并没有来,却派了个亲信来送人,楚纤尘便是因为这个,对待孙家的态度很是敷衍。
“早前听说这人与神医有过节,只是神医缠绵病塌,也不方便打扰,今日听说神医见好,便立刻把人送来了。”
楚纤尘熬了两夜,并非一晚上就能补回来的,此刻脸色依旧是十分苍白,看起来病气并未消散。
“那就多谢了。”
楚念仁的嘴已经被封上,此刻虽然怒目圆睁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楚纤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打发人把孙家的人送出去。
亲自取出封嘴的手帕,楚纤尘嫌弃地随手一扔,拍了拍手,散漫地坐在椅子上。
“楚纤尘,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搞笑呢?
要不是他和孙家的人说孙家宗主死在他们手中,自己又何必沦落到如此小心翼翼的地步,若是这人甘于平庸,楚纤尘怕是也没空和他计较,但送上门来找茬,这不是嫌自己活得长吗?
“就算逃到了这里,还是落在我手中,楚念仁,你还真是不幸,就算换了个地方,还是一样的,就连站队,都站不对。”
楚念仁依靠的人若是有了点出息,还可以水涨船高被那把大伞护着,可现在,那个热门人选,如今自保都困难,更别说护着他了。
“你也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作呕。”
许是楚念仁知道自己活不成,也没有挣扎,破罐子破摔,楚纤尘也懒得在这人身上再费心神,一挥手,让人把他拖下去,笑道:“呵,处置了吧。”
“你以为孙家真的不知道你做的事情么?杀掉宗主的仇恨那么深,根本不可能忘得,他们只不过是拖延时间,楚纤尘,你迟早会死孙家和苏家的人手中的!”
对这种话,楚纤尘只付之一笑。
她想要自保,自然会找旁的方式暗算孙家和苏家的人,楚念仁这恶毒的话,虽然难听了点,却也是提醒。
孙家和苏家不过是没有真凭实据,又顾忌着他们的能力,才不敢轻易下手,那么以后呢?一旦事情暴露,他们又会怎么处置?
唉,这些琐事,想想就烦心。
“你在想什么?”
万俟东渊摇着扇子走来,看起来很是悠闲,自从晋级到武尊,整个人身轻如燕,飘逸如仙,就连气质也变得不同了。
“无妨,你难得出关,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舍不得你,我闭关的日子全靠你自己,如今既然出来了,便不能留你自己面对。万事有我,你且去后院躺一下吧。”
“好。”
楚纤尘走后,万俟东渊忽然下令把楚念仁再带过来,“这宅子里有个地牢,是和厉王府一模一样的。”
楚念仁不知道这会儿厉王和自己说这个干嘛,只是某爷的名声太过暴虐,让他下意识地往后蜷缩。
“你、你干什么?”
“你似乎很了解孙家。”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们自从来到这里,低调到极限,除了去邵安故居那一次,几乎足不出户,外人就算想要试探,也没什么机会。
同样的,他们对其他宗族的了解也近乎于零,既然楚念仁落在自己手中,总不能轻易放过……
对于某爷的打算,楚纤尘一无所知,此刻她正享受着不被打扰地安静午后时光。
顾梦之和新的躯体融合的还不错,只是他始终无法接受这巨大的落差,房子里从来不放一面镜子,还被荆溪调侃说,当回了人却害怕照妖镜。
顾梦之现在身体并不适合奔波,这两人便在他们的地方住下来,无心派留了很少人伺候着,楚纤尘也默认了。
过了一段日子,顾梦之的记忆恢复了一些,可萧语之到现在为止也并未问什么不该问的,楚纤尘陷入困惑之中,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便让人更加留意那边的动静。
却没想到风声没等到,先等到了告辞的话,萧语之很快就要拉着顾梦之回无心派。
楚纤尘身为弟子,自然没有反驳的权利,平心而论,真要是有危险,就凭自己的本事也救不下来顾梦之,只能说生死由命了。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楚纤尘面露愁容地看着收拾妥当的顾梦之,表情一言难尽。
“邵神医你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以死谢罪的。”
“或许,萧语之算不上个坏人。他只是为了长寿。”
楚纤尘避开了旁人,独自和顾梦之低语,两人都觉得自己纯靠猜测,已经十分疲惫,萧语之行事如此隐忍,倒是苦了他们。
“我有未报的仇,我有未弘的道,那师弟有什么呢?他到底为何要长寿?”
两人又是一阵叹息,想不通,唯有尴尬地苦笑。
“你可记起来那珠子你收在什么地方了?”
“记不清,若是我能想起来,早就还给你了。”
如此,也无法防着萧语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梦之到底还是跟着这人走了,只留下楚纤尘和万俟东渊一脸不舍,到底前世今生都和这人有纠葛,这人的背影渐渐消失,竟然有种把回忆都带走的哀伤感。
“尘儿……”
“嗯?”
“你五灵失衡的状态已经改变,如今我们并无顾忌了。”
楚纤尘怔愣了一下才相通某爷是在说孩子的事情,顿时红了脸,挥挥手自己先走了。
哼,虽然拙劣了一点,但的确是个除去感伤的好办法。
日子看起来平静如水,可他们都压不住下面的暗流涌动,有一日,矛盾一定会爆发出来的。
“主子,还请救阿姊一命。”
“嗯?孟书文又有什么事儿?”
楚纤尘放下书,拂去身上的毯子,懒洋洋地看着孟书雅。
“阿姊这一胎,怕是有问题。”
楚纤尘早就猜想孟书文是担心自己养母的迫害,才会始终没有消息,那人才死了多久,这么快就有孕。呵,虽然孟书文和孟书雅是一母同胞,但两人性格迥异,楚纤尘还真是不喜欢孟书文那种被害妄想症。
“有什么问题?”
“阿姊不想声张,此事怕是和宗派斗争有关,有人在食物中做了手脚,但不知为何,宗派之中的药师很多,却无人能看出来问题。”
“你要我过府去诊脉?”
楚纤尘合上书,随手扔在一旁的矮桌上,不说同意,却也没拒绝。
“阿姊眼下的情况实在不易挪动,所以,希望主子可以去一趟。书雅知道您的规矩,并不敢擅作主张应下,只是回信说会向您申请。”
“书雅,你要知道,就因着我们的情分,我不会拒绝你,但你阿姊也不能随意破了我的规矩。我们的处境虽然好了些,但后患无穷,我这么一去,孟家就得为我当枪使,不如你先问问你阿姊是否愿意。”
“这个……”
“她经营了那么多年才得到的孟家,真的会心甘情愿被我用来对付孙家和苏家吗?”
不得不说,在以血脉建立起来的宗派之中,孟家算是处境最好的,孟书文灵武双修,本事也不错,又是前任家主选定的继承人,继承家业几乎没遇上任何挫折。
她只需给个理由,其他人就会一拥而上,誓死效忠。
但孙家和苏家到现在还在清理残余,如果说孟书雅在楚纤尘这里有人情,上次已经用了,那么这次更过分的要求,就该付出更残忍的代价。
“主子,我会询问阿姊的。”
“书雅,你不能被你姐姐利用一辈子,这大陆咱们会呆多久也不一定。若我们真的离开,你要留下还是走,你总是要做个取舍的。”
楚纤尘相信孟书雅夹在其中并不好过,但逼她选择势在必行,自己的人怎么能被别人利用?
“属下明白。”
孟书文最终还是答应了楚纤尘这不平等的要求,可见这孩子对她有多么重要。
“你还年轻,就算这孩子有什么问题,以后也还会有,无需如此紧张。”
虽然生命很可贵,尤其信源大陆的生育率不高,但孕期用药是大忌,而不能用药只靠针灸和熏药太过艰难,耗费心神不说,生出来的孩子也不知身体会如何。
“这孩子,不一样的。”
她轻抚着肚子,脸上闪耀着母性的光泽,这种神色楚纤尘从未从她的脸上见到过,不由得皱眉思索,难道成为母亲真的可以改变那么多的事情?
“若你愿意舍弃这孩子,我可以帮你调养身体,你早点把身子养好,可以生出来一个更健康的孩子。”
“你不懂的。”
楚纤尘轻哼一声,她是不懂,这孩子生下来到最后能活多久还不一定,何必如此坚持?
“如果你真的懂,何必当初用性命相搏做出这种事情来?五内郁结疏于调理,你这身子在受孕的时候已经万般艰难,想要保住,也不知会付出多大代价。”
“多谢你的美意,只是这孩子我拼死也要留下。楚神医,那人陪我太多年,我不能辜负。这孩子不但要生,还要活,那人永远不能离开我身边。他一旦走了,我便再也抓不住了。”
楚纤尘料想她口中的那人该是孟书雅的姐夫,只是她没想到偏执到一心想要报仇的人,也会有自己心里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