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在十几分钟前，佩特森市就收到了海啸预警，发布者来自内务部，我检查了频道，是来自‘幻灵小队’的专属频道。”
“海啸预警？”
哈林顿皱了皱眉头，马伦少校看自己的长官已经提起了兴趣，马上继续开口。
“对，和海啸预警一同发出的，还有一段音频，我们之前就收到了，但是意义不明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报告。”
说着，马伦少校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而后播放出一段音频。
“通告全体布尔宁军方，内务部，或海岸警卫队，请追踪这个频道所在位置，同盟LNG运输船‘海克力斯三号’，船上被炸弹封锁无法转向，我们正在努力，若目标船只于布尔宁标准时1：53分依然没有转向，我们请求各单位立即摧毁船只并对邻近的佩特森，新亚当斯与哥罗林克进行海啸疏散，重复——”
“这群家伙……”
哈林顿反手看了一下自己的腕表，时间已经指向了1：47分的位置。
“强袭五处第五小队是距离最近的单位，但是也要20分钟才能赶到，基本上，我们如果不是现在炸了船，就是六分钟后炸了船，没有其他选择。”
“让第五小队马上赶往现场，就按照他们说的做，六分……五分二十五秒后爆破船只。”
哈林顿只犹豫了两秒，就马上下达了命令。
“明白，长官！”
“准备一下，我们马上飞往佩特森。”给无人机驾驶员下达了命令之后，哈林顿扭过头，又马上对副官开口。
“可是，长官，佩特森市即将面临海啸威胁……”
“执行命令！”
“是！”
下达完命令，哈林顿快速地走向玻璃房的大门，不过没走几步，突然停下脚步，而又转头。
“马伦少校。”哈林顿部长侧着身子，开口，“收拾好你的行李，一般战术指挥部不需要不按规矩办事的人。”
“是的，长官。”
马伦从座位上站起来，耸耸肩，而后敬了个军礼。
“如果这艘船没爆，”哈林顿伸手指了指屏幕上的海克力斯三号，“明天到内务部本部报道。”
冰冷的海水灌进白墨的耳朵，让前方剧烈旋转的螺旋桨的声音听起来如同火车在近距离擦身而过一样，沉闷而刺耳。
白墨扭过头，透过重重白色泡沫，勉强看了一眼右臂上的攀爬索的指示灯，好在还是绿色。
白墨嘴唇轻轻一动，一小串泡沫从青年的嘴角飘出，但是很快就混在了由高速旋转的螺旋桨产生的大量白色泡沫中。
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桨叶在切开海水的时候，叶片的背水面会产生局部真空或者低压，这个真空将导致局部的水产生汽化，所以就产生了大量的气泡，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
然而比起这些遮挡视线的泡沫，螺旋桨带来的恐怖水压才是真正的威胁。
落水瞬间的白墨就第一时间在水中发射出了右臂的攀爬钩，在空气中可以飞射上百米，而后洞穿复合装甲板的攀爬钩在水中只前进了数米就失去了力量，好在早有准备的白墨选择了强磁力头，直接吸附在了尾舵上。
但即使是如此，想要在足以推动数万吨巨轮前进的螺旋桨的反作用力下前进，也是不亚于在时速三百五十公里的高铁上徒手向前爬行一样的考验，因此白墨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足以将一辆小型越野车吊起来的攀爬钩，已经接近极限了。
好在只是数米的距离，白墨很快地贴上了数米高的巨大尾舵，青年左手从腰带后部拔出一根攀爬用固定锥，直接发力横着插入了尾舵之中。
完成了固定的白墨稳定了一下身体，嘴角再次吐出一小串气泡，他看了一眼左小臂的计时器——还有四分钟。
正常的先行者在水下憋气可以轻松达到十分钟，即使是剧烈运动也可以超过五分钟，也就是说，白墨不存在被淹死的可能性，只会和这艘船一起被炸上天。
稳定完身形，白墨反手从腰包里掏出了第一块定向炸药，比划了一下，而后贴在船舵上，用拇指拨开磁力吸盘的开关，炸药上黄色的灯光瞬间跳到了红色。
根据布兰特的计算，需要五枚炸药同时起爆，才可以将舵炸歪，而起爆时间，白墨则是设定为了进入核心影响范围前十秒。
白墨熟练而稳定地进行着操作，在熟悉了巨大的水压之后，他已经完全专注在了正确的位置摆放炸药上。
然而，有一种声音，却被螺旋桨的轰鸣声所掩盖了。
那就是攀爬锥在巨大的水压下扭曲变形的声音。
很快，四枚炸药都已经摆放完毕，白墨扫了一眼左臂的时间，还有大约一分钟炸弹才会被引爆，他从腰包里掏出最后一枚炸药，而后伸手将炸药摆向最合适的位置上。
“哐——”
然而，就在他刚伸出手的瞬间，一直承受着所有重量的攀爬锥突然从中间直接断裂！
巨大的水流瞬间将青年从船舵上冲飞，以极高的速度被抛向船后，甚至连固定在水面上的安全绳卡扣都直接被崩飞了两个！
一瞬间，青年就已经被抛开了十多米，在巨大的水流中，白墨就如同被卷入漩涡的树叶，或者，用更不恰当的比喻，一张被丢进抽水马桶中冲走的纸片一样。
呛了一口水，白墨在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死死地抓住左手的炸药，而第二个反应，就是右手的攀爬索。
将攀爬锥作为主固定点已经被证明是一个错误，好在不知道是打算上个双保险还是干脆忘记了，白墨右手的攀爬索一直吸在尾舵上，并且在白墨被弹飞的瞬间拉住了白墨的身体。
如果不是这个攀爬索，白墨至少要被冲出去一两百米，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难说了。
白墨勉强在水中稳定了一下身形，而后按动右手的攀爬索回收按钮。
没有反应。
白墨想起当时攀爬索是收紧的状态，刚才剧烈的扯动可能已经破坏了里面的机械结构。
左臂传来一阵震动，这是离爆炸还有30秒时的提示，青年没有犹豫，直接一咬牙，右手一翻，抓住了攀爬索的钢丝绳。
一圈，一圈，青年在数百公里时速的水流中，将攀爬索的钢丝绳缠在自己的手臂上，以一点点地接近LNG船巨大的尾舵，巨大的压力将钢丝绳压入他的手臂，在手臂上足以抵挡小口径武器的装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更不要说没有保护的手掌位置了。
鲜血从被钢丝绳割裂的位置飘出，划过青年的面庞被冲向后方，青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没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样子。
精密，准确，永不放弃，连一句多余的抱怨都不会有，就像手枪的扳机一样！
倒计时再一次提示，还有十五秒的时候，白墨距离尾舵已经仅剩两米，青年右手发力一扯，直接向前一冲，将最后一段攀爬索缠在自己的手臂上。
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让他稳定姿势悠哉悠哉地装配炸弹了，而且，似乎是要执意和他作对一样，向前一跃的青年突然失去了平衡，整个变成了头朝下的姿势！
还有十秒！
然而，就在左手手背上的计时指向7的瞬间，青年突然左手一甩，奋力前伸，将炸药直接拍在尾舵上！
磁力吸附启动，炸药就位！
青年松开一直紧握的右手，左手一甩，直接将连着攀爬绳的右手盔甲从胳膊上卸了下来！
就在青年再次被水流抛出的瞬间，不算剧烈，但是足够精准的爆炸，在海面下，无声地发生了。
爆炸前两分钟，LNG运输船“海克力斯三号”，安控中心。
“搞定了，菲奥娜。”
“‘白鸟’收到，你离开爆炸范围了吗？”
“别把我和那个榆木脑袋相提并论啊，我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明白了，祝好运。”
菲奥娜抬手直接中断了频道，少女抬起手轻轻擦掉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倒计时上，突然开口了。
“求救信号是你发出来的吧。”
“嗯，啊？哦，你说那个迟一分钟发出的位置信息吗，我还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呢。”
文森特抬起手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在寒冬腊月里，被冷汗浸透身体的青年后退一步，白色的板鞋踩在自己汗水在脚下结成的水泊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挺冷笑话的，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布尔宁内务部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
菲奥娜转身，在另一边的面板上操作了一下，一边开口。
“抱歉，我不相信政府机构。”
文森特伸出手在胸口抹了一把，防弹衣硬邦邦的触感和已经干涸了的人造血液从手心传来，“所以我才开了一个网店，专门卖各种防弹衣和尸体伪装素材。”
“在布尔宁卖防弹衣是非法的。”菲奥娜抬手撩了一下头发，“不过反正你不是布尔宁人，而且这个世界也确实越来越危险了。”
“我们现在做什么？”
文森特点点头，而后岔开了话题，青年伸出手，死死抓住旁边的防碰撞手柄。
还有三十秒炸弹引爆。
“你有宗教信仰吗？”
菲奥娜倒是很淡定。
“我奶奶信地球教，我是说，温和的那种，我是社会达尔文主义者。”
“那就向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社会达尔文主义创世人，奠基者。）祈祷吧。”
菲奥娜伸出手，抓住自己那一侧的拉杆，而后敲下回车。
刺耳的碰撞警报划破了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