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菲奥娜蹦出一个鼻音，显然依然对布兰特感到极其不满，“两个小时后到达布尔宁海岸，不过我建议让船只立即转向，反正尤妮拿到了控制权。”
“我有一件事情很在意。”
突然，布兰特少有的用认真的语气突然插入了通讯频道。
“我检查了所有的炸药，都不是定时引爆的，是电信号起爆的，也就是说，是遥控起爆的。”
“我是不是要庆幸一下斯宾塞走的时候没有炸掉船？”白墨转头看向斯宾塞离开的门。
“斯宾塞应该是希望船到了港口内才引爆，”菲奥娜给出一个合理推断，而后打了个响指，“不过事实上，他做不到，我一直开着电磁干扰，除了我们的通讯频道之外，不会有无线电信号能够成功抵达目的地的。”
“这就是我在意的地方，”布兰特伸手敲了敲旁边的炸弹的外壳，“从炸弹专家的角度看，很少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采用无线电引爆，一旦我们实施电磁干扰，那所有的炸弹就都成了摆设，虽然如果LNG船强行撞击港口有可能引爆炸弹，但是这个概率事实上是很小的，而且一旦进入港口区域，布尔宁方面发现异常肯定会派人强行登船的同时，按照标准程序启动电磁干扰，所以就第五梯队而言，这个错误实在是低级的令人发指。”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转向比较好。”菲奥娜沉默了一下，而后试着发问，“你看呢，白墨。”
“尤妮，能听得到吗？”白墨转头看向了刚刚被明娜搀扶起来的尤妮。
“我没问题，随时待命，队长。”
尤妮抬起头，冲着白墨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那就准备——”
“不行！不能转向！！！！”
突然，房间里，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白墨的命令。
陌生的声音传来的瞬间，明娜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少女直接将怀里的尤妮一把推到旁边的白墨怀里，而后拔剑出鞘，直接架在了声音的主人的脖子上。
“等等！我是平民！”
声音的主人瞬间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的同时大喊示意。
白墨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是一具“尸体”，这个穿着兜帽卫衣的男人从一开始就趴着倒在控制室的墙角，身下有一大片血迹，没想到现在“复活”了过来。
这个投降的姿势倒是做的很标准，白墨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肯定是练过的。
“表明你的身份。”
明娜的剑架在年轻男人的脖子上，对方不是先行者，只要她动动手指，这个装死技能点满的小哥就要看到自己的脊椎骨了。
“查理·文森特（Charles Vincent），我是戈尔斯共和国的平民，被第五梯队挟持到这里，我比较懂一些电脑知识，所以他们绑架了我的家人，胁迫我为他们编写程序。”
“所以说你是个黑客。”
白墨提炼了一下信息，而后点点头示意明娜将剑收回，“说说看，你都知道什么。”
“这艘船的控制系统已经被我全部改写了，此时此刻，只要你们从这个安控中心发出一个命令，不管是转向还是减速停船，隐藏在炸弹中的有线起爆炸弹就会爆炸，一个炸药会引起连锁反应，整艘船就都完了。”
“有线起爆？！妈的，老子竟然看漏了，操，我早说过我不想和第五梯队打交道，这下丢人丢大了！”
听到这些话，反应最大的是正在轮机舱里和导线奋战的布兰特。
“所以说，无线电起爆也是诱饵，一旦这艘船驶入布尔宁港口，布尔宁的海岸警卫队登船检查后……老天，这样炸弹一定会在进入港口后再起爆！”
菲奥娜伸出手，捂住嘴巴。
“这是保证让船只在港口内起爆的办法，”白墨点点头，看向黑客文森特，“那现在怎么办，你能结束这个程序吗？”
“你在侮辱我吗？！”文森特伸手抹了一把满是鲜血的脸，“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黑客，我写的东西是不会留下后门的！”
“而且，我建议你们放弃破解的想法，所有的非法访问都会引爆炸弹，一开始我就考虑到了可能会被人破解的情况……”
文森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明显气氛越来越冷，而他甚至已经看到明娜的左手搭在了剑柄上。
“不要误会，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他们还绑架了我的奶奶，我是被胁迫的。”伸出双手的文森特后退了一步，而后清了清嗓子，让语气严肃下来，“总之，唯一的办法，就是所有人从这艘船上撤离，然后人工引爆这艘船！”
“你疯了！”菲奥娜惊讶的呼喊声从白墨的外放麦克风中传出，吓了文森特一跳，但是青年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马上做出了反驳。
“我很清醒，大兵小姐。”
文森特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而后看向了明显是这群大兵队长的白墨。
“我一直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我没估计错，我们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达有效杀伤范围，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再拖延下去，这艘船爆炸的时候引起的海啸就会覆盖港口的人口稠密地区。”
“所以现在就引爆这艘船的话，可以将人员伤亡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文森特咬咬牙，停顿了一下，“虽然港口设施基本上会被严重破坏，但是市中心只会受到很小的海啸影响……”
“菲奥娜，他说的是真的吗？”
白墨面无表情，按动耳麦。
“……是的。”菲奥娜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情愿，但是职业素养让她没办法欺瞒白墨，“我们还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爆炸造成的海啸会造成的人员伤亡会呈指数式增长。”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数字问题吗？”布兰特伸手揉了揉额头，“几千人和几十万人的选择？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困难。”
“但是这明显不是一个数字问题。”如同小声的嘟囔一样，菲奥娜补了一句。
“如果海啸覆盖市中心，这个数字就会再加上好几个零。”
在轮机舱的布兰特声音低沉，作出陈述而不是判断。
“要不然……试试破解？”
一直沉默的明娜转过头，看向白墨，后者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黑客文森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有反制措施，那风险太大了，只能作为最后的手段。”
白墨思考了几秒，把它归为了一个方案。
“那我们怎么办，甩开两腿有多远跑多远吗？”布兰特吹了一声口哨，“什么都做不了的话，我可没打算陪葬啊。”
回答布兰特的，只有频道里的无线电静噪。
“白墨。”
沉默持续了几秒，突然，尤妮再次开口了，少有的以姓名称呼自己队长的少女伸出手，轻轻地将搀扶着自己的白墨推开，同时也甩手拒绝了要过来搀扶的明娜，抬起头，看向白墨的眼睛。
“你们马上撤离……时间紧迫，越快越好。”
尤妮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少女抿了抿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继续开口，
“菲奥娜通知海岸做好防护准备，等你们安全撤离后，我试着破解一下，好歹赌一赌概率。”
“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引爆整艘船，就从数字上来说，我来引爆还可以让伤亡小一点。”尤妮停顿了一下，而后艰难地喘了几口气，继续说，“这是理论上最少牺牲的方法，就让我试试吧。”
“反正……我是没办法就这么一走了之的。”尤妮抬起头，直起身体，毫不回避地迎上白墨的瞳孔。
“好。”
白墨几乎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而后，没等明娜脸上的惊讶扩散开来，白墨就向着持剑少女伸出手。
“明娜，带她走。”白墨的脸上没有表情，仿佛只是在拒绝餐厅服务生往面包上抹黄油一样，“你们的工作结束了。”
“什么？！”
所有人都被白墨完全矛盾的两句话给搞糊涂了，尤妮直接上前一步，伸出手抓住白墨的胳膊，“你没听到吗？！我是说——”
“我很清楚地听到了。”白墨打断了尤妮的话，他转过头，声音提高了一些，让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
“我有办法让这艘船停止前进，但是很危险，而且我一个人做不到。”
白墨伸出手，握住尤妮的手腕，将她的手指从自己的胳膊上一点点挪开。
“而且，我没办法在拯救世界的时候照顾一个伤员。”
“我……”
尤妮张开嘴唇，但是马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明娜上前一步，扶住尤妮的胳膊，白墨冲着持剑少女点点头，再次开口。
“塞缪尔少尉，带尤妮走。”
“你打算怎么——”尤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马上被白墨打断了。
“你只需要知道，我真的是打算将这艘船彻底停下来，不管能不能做到，我是不打算有更多人牺牲了，”白墨将尤妮的手交给明娜，“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解释，但现在没时间。”
“我——”
“相信我，相信我会做到答应你的事情。”白墨伸出手，最后一次直接阻止了尤妮继续开口，“你这样答应过我的。”
尤妮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一秒钟的沉默后，金发的少女低下头，靠在了明娜的怀里。
“带她回巨鹏，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白墨看了一眼明娜，冲着她点点头。
“明白。”
抱着尤妮，明娜快步从青年身边走过，白墨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掌心交汇在一起的自己和尤妮的鲜血，白墨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让房间内的空气慢慢地沉浸下来，到最后，只剩下菲奥娜投影在每个人目镜上的一个鲜红的倒计时。
“先说好，”数秒的沉默后，白墨再次开口，“这任务很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