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格,新伯尔尼,绿区。
和大部分国家不同,群星宫并不在朗格的市中心,它坐落于城市的东南,一座大约五百米的山顶上,在群星宫的书房,拉开窗帘就可以从悬崖的方向,俯瞰整个新伯尔尼的万家灯火,就如同点点繁星一般。
这也是群星宫这个名字的另一个由来。
“说真的,刚刚得知安道尔的情况的时候,我是有些紧张的。”
金色短发的男人,现年二十岁的尼尔斯·埃德沃德·“看守者”·诺威尔此时此刻就站在这片脚下的群星前,他端着一杯红酒,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酒精还是兴奋的作用。
“接下来,北方联盟应该会集中全力夺回列奥尼达手中的另外半片钻石筹码,而我们的钉子也已经埋下了,两片筹码合二为一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大的机会了。”
没有实权的朗格王储露出得意的笑容,而后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站在身后,双手交叠在身前的女仆长,“我应该敬你一杯。”
“太过僭越了,阁下。”
女仆长莎莉叶摇摇头,用一个礼貌的微笑给出回应,“不胜感激,但在下只是您的仆人。”
“我不需要仆人,我不是那些衣服都不会自己穿的废物。”尼尔斯冷笑着摇摇头,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轻蔑和愤恨的光芒,“诺威尔家族也不会允许把持着这个国家命脉的,是一群废物。”
“我敬你。”尼尔斯收起愤怒的眼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冲着莎莉叶举起杯子,轻轻一笑,“还是要我帮你也倒一杯?”
“不敢,阁下。”
莎莉叶后退一步,低下头,而后转过身,端起旁边的醒酒器,将里面珍贵而昂贵的液体倒入旁边的高脚杯中。
“我只是一个没有用的吉祥物王储,我对这种浪费资源的形式化尊卑也不感兴趣,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尼尔斯露出满意的神情,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将目光重新挪回窗外的灯火星河中,“我只知道,没有你,没有明娜和艾莉,我无法成功,就算是死了,也只会让诺威尔家族蒙羞。”
“等我拿到钻石筹码,我就可以终结这一切,红区,三等民,脑满肠肥的贵族家族……我会继承父亲的遗志,彻底改变这个国家,改变这个世界!”
“但是阁下,我还是对艾莉……或者说尤妮有不确定的感觉。”
莎莉叶端着酒杯,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根据明娜传回的报告,她的情绪过于不稳定,很可能已经受到身边人的影响,我担心继续下去,她可能会……”
“她的忠诚毋庸置疑,作为诺威尔家的女儿,她绝对不会背叛父亲的理想。”尼尔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结论,他停顿一下,继续开口,“何况,除了你之外,我们也没有足够强的人,可以保证把钻石筹码从北方联盟带出来。”
“更何况……还有六十六号命令的存在。”
尼尔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但是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莎莉叶闭上眼睛,没有接下这个话题。
“我明白你的担忧,莎莉叶,但是作为诺威尔家的人,我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
尼尔斯摇摇头,似乎是想将莎莉叶提出的这个话题抛诸脑后,他上前一步,走到莎莉叶的面前,端起酒杯。
“敬我们十年来的第一次胜利,敬所有为了自由和平等奋战的勇士们,敬朗格。”
“敬伟大的朗格。”
酒杯轻轻地相撞,红酒在杯中摇晃着,杯壁上隐隐约约浮现出的灯火星海,融化在了猩红色的液体里。
“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列奥尼达。”
和群星宫里因为阶段性胜利而显得志得意满的尼尔斯不同,朗格的实际统治者,正在和地球另一端进行视频通话的朗格摄政王,弗朗西斯·“探求者”·芬奇看着有点漫不经心的第五梯队队长,希格斯上最大的恐怖分子,面无表情。
“没有什么解释,弗朗西斯,我只是失败了,字面意思。”
全息投影中的列奥尼达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手上的电子板,随意地挥挥手,“北方联盟精英云集,你派出去的第二梯队都无功而返,我一个小小的恐怖分子能做什么?”
“你这是打算糊弄我吗?”
朗格的实际最高统治者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没有太多变化,但是语气已经冷了不少,“你和那个布尔宁的小子聊了快十分钟,然后你告诉我你失手了?”
“他叫白墨,我建议你记住他的名字,最好有空去看看他的资料什么的,以免将来被他打得找不着北。”列奥尼达抬起头,露出认真的表情,“我认真的。”
“列奥尼达,我现在怀疑你违背了我们的协议,”芬奇摄政王眯起眼睛,语气平缓而坚定,“我会把这一切告知卡里塔斯,并且重新考虑朗格对你的态度。”
“悉听尊便,摄政王阁下。”
出乎意料的,列奥尼达并不介意,甚至不想多说一句,赶苍蝇似的甩了甩手,而后直接掐断了通讯。
全息屏幕被关闭,笼罩整个房间的光芒消失,露出了列奥尼达所在的房间的原本样貌——这是一间病房,而他正坐在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异色瞳少女。
“阁下……为什么?”
在战斗中被切开动脉和气管的凯蒂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她知道列奥尼达一定会给她答案,即使她的问题和摄政王一样。
“我只是想到了白金轮盘和钻石筹码,更好的使用方式而已。”
列奥尼达显得心情很好,他将电子板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和水果刀,一边削苹果一边开口,
“芬奇拿到钻石筹码,朗格必然大乱,我原本以为布局北方联盟这么多年,他们已经是一盘散沙了,但是从柯克尔把那群先行者整合起来的速度看,我的计划没有那么顺利。”
苹果在列奥尼达的掌心旋转着,薄如蝉翼的苹果皮完整的被刀刃剥落,列奥尼达抬起头,看着凯蒂,冷冷一笑。
“所以,比起现在就拿到钻石筹码,我想先把这东西——不光是钻石筹码,也包括白金轮盘,变成一颗炸弹,抽空放进北方联盟的心脏,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联盟事实上有多脆弱。”
列奥尼达用刀挑断最后一点苹果皮,而后将苹果递给床上的凯蒂,凯蒂犹豫了一下,伸出因为骨骼受损还不能行动自如的左手,接住了苹果。
“我明白了,多谢阁下指教。”
“应该的。”心情很好的列奥尼达做出了少见的积极回应,他伸出手,轻轻地拂过凯蒂的额头,“因为,只有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这也是我收养你的原因,我的女儿。”
列奥尼达微笑着,将手中的水果刀折起,放在凯蒂的枕边,而后离开了病房。
布尔宁,莱朗,内务部所在地。
簌簌飘落的雪花给整个城市都覆盖上轻柔绵薄的绒毯,在把这个布尔宁中部城市装扮成童话王国的同时,也不忘记用自己的存在提醒一下享受了三天温暖冬日阳光的市民们——冬天才刚刚开始没多久。
杰瑞米·哈林顿,位高权重的布尔宁内务部部长此时穿着一件宽松的夹克衫,坐在一间空无一人的咖啡馆的角落里,他的坐姿和他的服装风格一样休闲放松,中年男人带着笑容,用咖啡勺缓缓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冲着对面的青年开口。
“无论如何,这次还是要多谢你,无论是及时传回尤妮·艾克西姆的情报,还是最后利用王储迟滞第二梯队,为我们争取到二十四个小时,都奠定了行动成功的基础,我已经为你申请了蓝宝石勋章,不过可惜,没法公开为你授勋。”
“你知道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老师。”
对面的青年穿着一件咖色的鸡心领毛衣,微笑着摇了摇头,苏铭,代号“普罗米修斯”的派遣间谍,正在行动间隙来到内务部的心脏,向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和老师进行述职。
“我知道。”哈林顿露出一个苦笑,“如果真的要算你的功勋的话,我这个位子应该马上让给你才对。”
“等您打算退休钓鱼去的那天,我不会推辞的。”
苏铭保持着笑容,似乎有些虚假。
“总之,总统已经批准了我们的行动方案,你可以放手去干,最好能够将王储和摄政王的矛盾激化或者公开化,让朗格陷入动乱和内战。”哈林顿部长吸了一口气,“争取为北方联盟争取到一个十年的安定期。”
“看来,十年后,北方联盟就可以确立对朗格的绝对优势了?”苏铭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轻轻地擦拭着,“当然,您不用回答。”
“绝对优势不敢说,但是可以打开一条新的道路。”哈林顿部长没有给出答案,但也爽快地给出了暗示,他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而后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子上,“你现在不打算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