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胤眼眸一凛，现在若是闪避已然来不及，他索性将后背留给那人。
白小棠心情复杂，他还是这般维护着自己，心里的酸涩越发浓重，泪水顺着外眼角滚出。
那般哀伤的眼神，让萧玄胤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
她或许又想起了什么！
眼见着锋利的刀刃就要刺入萧玄胤的后背，“噗”的一声，利刃刺破皮肤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紧跟着是让人难以呼吸的血腥气。
白小棠一怔，“你为什么不躲？”
萧玄胤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的眼睛，没有吭声。
蓝玉拔出手中的剑，那人身子晃了晃，砰然倒在地上。
看到他无恙，白小棠长吁了口气。
“王爷，您没事吧？”
萧玄胤顾不得去回答蓝玉，只是握着白小棠的双肩，非常认真的凝着她的眼睛，“小棠，你有没有事情？”
白小棠已经想起了些许事情，尤其是那象鼻山上的暗红血液，就跟现在地上的血液一样，那样的触目惊心。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是杀手的血，而象鼻山上的是无辜妇孺的鲜血。
白小棠就这样紧紧的盯着萧玄胤的脸，真的很难想象，当日他到底是如何才下的这样的命令，这般的冷酷无情！
“小棠！”
萧玄胤迟迟没有得到她的应声，心慌的厉害。
白小棠看着他的目光不再如以前那样，反而越来越冷。
“小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想着这次他们要去往南方赈灾的事情，白小棠深吸了口气，极力压下心中那些纷乱的情绪。
“我没事，可能是有点儿恶心。”
萧玄胤研判的看了她一会儿，将信将疑。
白小棠不去看那暗红的血色，“能不能快些离开这里？”
她实在是不想再继续看这些东西，每看一次，便觉得心中窒闷无比。
萧玄胤命暗卫快些收拾，而后揽着她的腰身向前边飞掠而去，晚风习习，拂在面上很是凉爽，可她还是能够嗅到那腥甜的味道。
他的手刚刚碰触到她的肩膀，她便如避蛇蝎的避开。
“小棠，你是不是……”他的手顿在半空中，神色也异常僵硬。
白小棠又如何不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无非就是说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还真的是虚伪！
虽然还不能将所有自己忘掉的片段都连接在一起，可她清楚的知道，萧玄胤逼着自己喝了药，而后便忘记了一切。
“我没事！”
她极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可是无论她怎样伪装自己，还是难掩她话语深处的冷淡。
这或许是萧玄胤第二次感受到慌乱，第一次是在象鼻山上，同样都是血色的场景，难道他们还将要面临的是同样的宿命吗？
暗卫很快便打扫好了现场，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蓝玉道：“王爷，侧妃是不是吓到了？”
白小棠回眸看了一眼蓝玉，那一眼透着犀利，完全不同于她平日里的那种精灵古怪的眼神。
萧玄胤此刻已经可以肯定，白小棠已经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你们莫要妄自揣测！”萧玄胤沉声说完，挥了下手，众人退避到远处。
凝着她的神色，萧玄胤压下心中的苦涩，仰头看着天边的阴云。
“小棠，你一定还在怪我！”
白小棠微怔了一下，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还是被萧玄胤一眼看穿了，深吸了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所以，你很有自知之明。”
既然都被看穿了，她也就不伪装了。
“我不想过多的解释什么，但有一句话，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什么话？”
“你也知道，太后一直在盘算什么。”
白小棠眉头颦紧，探寻的看着他。
“母妃的死是因为太后，他一直担心我夺了她儿子的江山，所以，百般算计针对我。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一次次的躲过各种暗杀算计有多么的疲累吗？”
萧玄胤说的这些，白小棠自然很清楚，毕竟之前也没有少看各种宫斗小说，还有相关电视剧，九子夺嫡的事情更是经典之中的经典。
她没有插嘴，只是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后话。
萧玄胤仰头，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那个皇位，说真的，如果不是当年太后算计了母妃，本来应该是属于我的。”
闻言，白小棠呼吸凝滞，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那是我的！”萧玄胤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即便你心中再不甘，你也不能下那样的命令！”白小棠脸若寒霜，一字一句的说道。
萧玄胤止不住摇头笑笑，而后，脸色一点点的沉下来。
“你真的以为，即便我没有下那样的命令，皇兄也能够给这些人一条活路吗？”
“难道不会吗？”白小棠沉下脸来反问。
“你未免把他想的太好了！”萧玄胤眸光越发犀利，“那天即便我没有下那样的命令，萧承豫也一定会将这一切都算在我的头上！”
白小棠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看着他，脸色越发的苍白，“你们……”
“所以，明知道这一切最后会向着对我不利的方向，我为什么不能够先将这一切都算在萧承豫的头上？”萧玄胤目光灼灼的凝着她。
天边，阴云慢慢飘散开，月亮突然映亮了萧玄胤的脸孔，白小棠只觉得额角胀痛的越发厉害，原本之前就已经耗费极大的精力承受了太多太多，这一次，是真的无法再承受下去，身子晃了晃，向下栽倒下去。
在她就要倒在地上的时候，萧玄胤将她捞入怀中。
借着月色看着她的眉眼，即便此刻晕了过去，还是眉头紧锁，他忍不住充满怜惜的抬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小棠，我是真的不希望你想起一切，可现在你既然已经想起了一切，我也只能期盼你能够理解我的处境了！”
迷迷糊糊中，白小棠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这句话，眼睫轻颤了颤，却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天边一点点现出鱼肚白，蓝玉看了眼仍旧躺在他怀中的白小棠，“王爷，现在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这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他即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能够感觉到他们两人以后的关系很可能会非常紧张。
如果是这样的话，南方之行再带着白小棠一同前去，明显有些不合适。
萧玄胤深吸了口气，一夜未睡，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的眉眼，想着他们这段时间所有快乐的事情，心里一遍遍感叹的都是苍天不公。
“就按着之前说的，你先进城准备马车！”
听得出他话语深处的不容半分退让，蓝玉叹了口气，翻身上马。
白小棠其实早已经醒来，只是她不清楚自己该以一种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萧玄胤。
萧玄胤看着她长睫颤了颤，抬手摸了下她的脸颊，“小棠，别装了。”
闻言，白小棠蹙了蹙眉，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彼此无言。
良久，她才说道：“我想了很多。”
萧玄胤的手用力收紧，呼吸也好像凝滞，“你想怎么样？”
是会站在他这边，还是远离他？
白小棠非常认真的看着他，“你这一次是要去南方赈灾，是为民的好事，我既然跟着你一同出来了，便是想要尽一份力。”
其实，她没有说出来的原因，还有她想念他，自他定下来要去往南方的时候，她就不想与他分别。
萧玄胤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选择了跟我站在一起？”
白小棠沉默着，没吭声。
萧玄胤苦笑一声，“算了，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你！就像你说的，你想要尽一份力！”
白小棠并没有反驳他什么。
她会怨着他，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立场不一样，想法，做法也都不一样。
他一直都想要为自己的母妃报仇，想要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既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流血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而她，只是觉得那些人死的太冤，所以，这般差别之大的想法之下，他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很快，蓝玉便驾着马车赶来，萧玄胤就要扶着白小棠上马车，却被白小棠拂开了手。
他凝着自己半空中的手，嘴巴里一阵阵的发苦。
白小棠进了马车里，便一直靠在马车壁上，手越收越紧。
不是只有萧玄胤一个人贪恋之前的那些快乐时光，她也贪恋。
无意间摸到了绛云，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师傅，我到底该怎么做？
即便坐着马车，一路也颠簸的厉害，好多次，萧玄胤都想要挑开车帘看看她在里边做什么，可想着她那冰冷的眼神，便是胆怯了。
蓝玉不时看她几眼，“王爷，要不您也进马车里好了。”
萧玄胤摇头，“本王可是个男人，进马车做什么？”
蓝玉摇头叹息一声。
白小棠抿了抿唇，闭上眼睛，试图可以在梦中看到云逸，可辗转反侧，久久都没有一点儿睡意。
萧玄胤在外面听着她这翻来翻去的声音，只以为她是伤口疼。
一瓶伤药自窗口递了进来时，白小棠心中的涩意终于被放大到了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