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佣叫小娆,她是曾经服侍过许沉凉的人,也是在整个傅氏唯一不害怕傅薄凡的人。
其他的人都避傅薄凡如蛇蝎,可是她曾经在许沉凉身边的时候见识过这位曾经被傅氏驱赶、现在被整个傅氏仰仗的人有多温柔,所以,也只有她胆敢上前一搏。
“傅先生,求求您听我一言!”
傅薄凡眼中满是怒气。
他真没想到这些市井小民会如此胆大,竟直接拼死扑上来,说实话,他对于别人的生死并购不在意,但是事故发生在他身上,岂不是害他手上背一条人命?
傅薄凡怒道:“你是想害我坐牢?傅家的人已经贱到了这种地步,需要牺牲一个女人的姓名来坑害我?”
小娆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神都木了,呆呆地说:“不是这个意思……”
或许是知道事不宜迟,不能再耽误下去,小娆不敢再拖延,抓紧速度说:“我来只是想请傅先生宽宏大量,听傅夫人说一句话吧!”
“你有什么脸面,能让我来听她的话?”
可笑至极!
傅薄凡忍不住冷笑出声。
“我,我只是一介家仆,不敢说什么脸面,只是,只是傅夫人天天在探监电话中哭泣,傅先生,她只是想见您一面而已,难道不可以吗?”
傅薄凡再也忍不住,听不下去这些废话,上前一步将她推开:“推你一次,已经脏了我的手,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脏我的眼睛!”
“不,傅先生,求您了!”
傅薄凡回到车上,踩下油门直接发动汽车往前开去。
“少夫人也不会希望您这样子的!”
小娆突然大喊。
她喊完之后,自己都惊愕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要提到那个人,可是,那个少夫人,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虽然傅家人都把她鄙薄为妖精女人,可是小娆觉得,那只是偏见。
也或许,是应激反应之下,让小娆响了起来,曾经这位傅先生,唯一会露出温柔表情的时候,就是对着许沉凉的时候。
所以,她才会不自觉地在这种时候把许沉凉搬了出来当挡箭牌。
傅薄凡猛踩刹车,眼神一顿,停了下来。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
傅薄凡眼神阴鸷地问。
傅家的人,在他眼中都如蝼蚁一般,连看都不想看到,可她竟敢提起沉凉的名字,她好大胆子!
“噗咚”一声,小娆猛然跪了下来,“傅先生,我们都是傅家的家仆,若是傅家破产,我们都会流离失所,我年轻,还好说,可是那一大家子人,全都是为傅家劳苦了一辈子的,也只懂得服侍傅家人,若是让他们被赶走,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傅先生,您也是傅家人,我日日听着傅夫人在电话中委屈哭诉,实在不忍心,所以才求到了您头上来,请您不要见怪,发发慈悲把!”
傅薄凡隔着车窗,冷冷打量这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年轻女人,她怪异的动作引来了众人的围观,可她却好像根本不知道尊严和羞耻为何物,只是一个劲地磕着头。
她心里已经有了奴性,根本不觉得在外面给人磕头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傅薄凡收回了目光。
“我早已不是傅家人,说这样的胡话,想诓骗谁?”
“不不不,不敢骗主子们!”小娆惊惶失措,“您,您怎么会不是傅家人呢,您在我心中,一直是主子,我服侍过少夫人的,怎么能不认您呢!”
小娆面上的痛苦无法作伪,她发觉自己身为奴仆的价值没有得到体现,这种痛苦烧灼着她。
就像,她看到傅茯苓在监狱中受苦,就再也忍不下去,跑来求傅薄凡。
这不能说是傅茯苓有意挑拨,可是傅茯苓是否也知道小娆这样的奴性?
她是不是在暗中利用着他们这样的个性?
傅薄凡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些想法,但很快就把它们抛开。
这时,十字路口的绿灯亮了起来,傅薄凡踩下油门,飞驰离去,将小娆抛在了脑后。
风驰电掣到家,傅薄凡提着东西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许沉凉看了看他的脸色,忽然眉头一皱:“怎么,遇到什么事了?”
傅薄凡愣了下,接着展开一个笑容:“没有,怎么这么说?”
“你这脸色看起来可不是没有事的样子。”许沉凉走过去,自然亲昵地接过他手中的食材,放到了厨房里,接着转到客厅来,搂住他的腰。
“是吗?”傅薄凡下意识地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变化,而且,他脸上还盖着半张面具,真不知许沉凉是从哪里看出来他面色不愉快的。
“你就算不露脸,我闻一闻你身上的味道都能知道你开不开心。”看出了傅薄凡的疑惑,许沉凉直接坐到了他怀中,将他的脸扭过来对向自己,“别看了,跟我说说,嗯?”
“你还记得之前,在傅宅,服侍你的那个女佣?”傅薄凡叹了口气,说起。
许沉凉皱了皱眉:“记得。她怎么了?”
那个女生还是傅原的爱慕者,可别是傅原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傅薄凡说:“她今天,不要命地扑到我轮胎底下来求我,求我放傅家一马,让我同意和傅茯苓谈判。”
许沉凉惊愕了。
“没想到,傅茯苓那样的人,竟然有这么忠心的属下……”
许沉凉沉吟着。
“这也很正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她在我们面前穷凶极恶,可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并没有那么坏。那些奴仆,指不定还把她看作是一个好主人。你不知道,有多可笑,那个女佣今天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求我让他们继续在傅家当仆人,说是一旦不能再当傅家的仆人,他们就无法生存下去……”
许沉凉摇了摇头。
“现在,我倒是有点迷惑起来了。我们对傅茯苓的报复,究竟是否过重?我们是否真的要将仇恨永远记在心里?不是有句古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这样下去……”
“嘘!”许沉凉还没说完,傅薄凡伸手打断了她。
一根手指按压在许沉凉的唇上,傅薄凡轻声说:“别怀疑自己,宝贝。如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同为一体,你若是怀疑自己,岂不就是怀疑我?”
许沉凉愣了下,接着笑了,如鲜花般娇艳,揽住傅薄凡的脖颈,说道,“我永远不会怀疑你。”
这充满信任的话如暖流注入傅薄凡的心间,他搂了搂许沉凉,接着说:“傅茯苓如今得到的一切,都不是我们强加给她的,都是她应该得到的报应。”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却觉得,那个女佣说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可以接受收购傅氏的条件。”
“……”傅薄凡沉默了,哭笑不得地刮了下许沉凉的鼻子,“我并没有打算原谅他们,怎么可能伸手救他们?宝贝,难道你觉得你老公是圣父?”
“不是这个意思啦。”许沉凉在他腿上扭了扭,躲开他的猪鼻子攻击,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你收购了傅氏以后,你就是老大,傅氏要么消亡,要么被人吞并,只不过这个对象换成你,并不能算是圣母行为,也不能算是在救他们。但是,一方面,你可以借此机会在傅氏那些仆人们心中树立威望,包括一些旧仆。这些人可是忠心耿耿跟了傅茯苓许多年的,现在,他们即将要忠心于你,难道不是很爽吗?还有,你还可以以此为条件,与傅茯苓谈判。”
傅薄凡听得眼前亮了亮,感兴趣地催促道:“你继续说。”
“我们可以趁机把萱萱的监护权要过来呀!”许沉凉笑着说,“萱萱是你的亲妹妹,她可以弥补你缺失的亲情,有这样的好机会,怎能不为她努力一把?而且,傅茯苓之前还借萱萱的事情闹幺蛾子,从此往后,你们就没有别的瓜葛了,再也不会有纠缠不清的事情了。以后,就每天都可以是开开心心的了,岂不是很好吗?”
傅薄凡眯着眼,似乎展望了一下那个未来。
他一手轻拍着许沉凉,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睡觉似的,一边说:“嗯,你说的有道理。”
许沉凉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也觉得自己非常聪明呢。
傅薄凡眯着眼,却是响起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上次离开监狱时,傅茯苓跟他说的那句话。
“作为条件,我和你交换一个秘密。”
“连你都不知道的,连许沉凉都不知道的秘密。”
当时,他并没有在意这句话,今天,听到许沉凉说“条件”两个字,忽然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看傅茯苓当时的样子,应该并不是简单的事。
冥冥之中,一声又一声的警钟在傅薄凡脑海中敲响,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既然有所忽略,那便去找补回来。
傅薄凡决定了,明天一早,就去监狱,和傅茯苓摊牌重新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