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薄凡接到电话之后,双眼眯了眯,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对着身边和他一起正喝茶的局长点了点头。
周局长爽朗地哈哈笑出声,表情却是骤然锐利了起来,对旁边的属下一挥手,那下属是荷枪实弹的,接到指令立刻敬礼,转身就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楼下警车呜呜声响起,警车车灯旋转不停,往远处驶去。
周局长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余光扫着傅薄凡,谈笑道:“傅先生,你一届富商,竟要劳烦您帮我们缉毒,还真是辛苦你啦!”
傅薄凡嘴边淡笑,那笑容飘渺如雾,转瞬即逝,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也打着太极:“警民一家亲,大家都是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周局长眼神一暗,有些闷不住了,他本就是个直肠子脾气,最烦应付这些勾勾结结,而商人在他眼中就是头等的心眼多的人,他直言说:“傅先生,您这样帮我们,我们也实在过意不去,只是不知道,你给我们提供毒贩线索的目的何在?”
傅薄凡如鹰的目光转向他,也笑了笑:“周局,有些事情,我帮到点上也就该罢手了,更多的信息涉及我的目的,我没有义务要告诉你。至于你,若是怀疑我,任你什么时候来调查我,都可以。”
周局长也是风里雨里摸爬滚打过的人,在傅薄凡的视线下竟然也有些惊悚,他匆匆收回目光,说了几句寒暄话,带着自己剩余的属下迅速离开。
“头儿,你不是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傅薄凡也很怀疑吗?怎么不审了?”
“审,审你个大头鬼!”周局长用帽子打了那小年轻一下,粗声道,“惊凡企业现在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啊!傅薄凡他本人有什么前科吗?没有前科啊!人家还给我们提供线索为我们铺好路,现在是大大的良民,你拿什么去审?”
“可是......”小年轻不服气地摸了摸后脑勺久,“这不是您说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吗?”
周局长背着手,看了会儿星空。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既然是能有利于人民的好事,那就算我知道咱们被当枪使了又怎样?我不介意!不过,惊凡企业,以后我会盯得牢牢的。这次他帮了我们,只要他不违法乱纪,我们自然要给他一些回报,但是只要他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我的法眼!”
“看来举报坏人还是有风险的呀……”小年轻嘀咕。
会所内。
一群武装齐备的特警冲进包厢,一路无人阻拦,将大门一下子推开,包厢里烟雾缭绕,傅原早已神智不清。
“放下武器!靠墙站好!”
特警英武地大喊,傅原总算是稍稍醒过来了一点,睁开双眼看了看眼前,吓得立刻双目大睁,却全身无力。
他扒拉着四肢,往旁边到处找人,喉咙里嗬嗬地喊着:“救命,救命!老王,老王滚哪儿去了?”
一双锃亮的鞋子出现在他眼前,特警拿着透明的防护盾,将他大力挑起,像挑起一堆烂泥一样,往墙上一糊,双手按到身后铐住。
旁边的地上,小丽见情况不对,慌慌张张地想爬走,却也被透明的防护盾拦住了去路。
她跪在地上,抬起头,额上全是冷汗。
“你,靠墙站好!”
小丽还有几分力气,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双手举起,只是脸上已经忍不住地哭嚎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放了我吧,我真的是第一次!王总,王总救救我!”
她是在王老板的会所上班的,自以为就算出了事也会有王老板给她担责,可是此时再怎么哭喊,门口也始终没人来救场。
“别喊了!”特警被烦得直皱眉,“举报你的人就是会所老板,你还真是心大,一边坑着东家一边想拉东家背锅!”
怎么会?怎么会是王总举报?他的场子里有人吸毒,他不也要连坐的吗?
似是看出来了她脸上的震惊,特警小哥语气轻松地多解释了一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像你这样的,如果坦白从宽,还能有转机。”
小丽全身一抖,似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疯狂地转头四处寻找着。
可是,明明进来这个包厢的时候有十几个人,现在却只剩了她一个,其他的人早已离开,这种场景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阵绝望漫上心间,小丽撕扯着喉咙大声哭喊起来:“是有人害我的,是有人害我的!她们嫉恨我,所以故意挖坑陷害我,她们故意的!”
“再吵就封嘴了!”这女人叫得特警小哥掏了掏耳朵,不耐道,“总没有人逼你犯法吧!”
小丽的话映入了傅原的脑袋里,“挖坑陷害”这四个字似乎让他联想到了什么,但还来不及深想,傅原就被蒙着脸带走。
噩耗传到傅家时,傅茯苓从浅眠中惊醒,她侧身躺着,窗外树影唰唰摇晃,像鬼怪一样伸出手把她给攥住,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一场噩梦。
“什么......什么事?”傅茯苓艰涩地咽了口口水,她年纪大了,晚上突然惊醒,口发干,头发涨,整个脖子僵硬得像一块石头,稍稍扭动就有咯吱咯吱的响声。
管家是知道事情十万火急,才半夜被催着闯进来的,看到傅茯苓这样的老态,他竟有些不忍卒睹,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弯腰低头说:“傅原少爷,在会所吸/毒,现今已经被拘留了。”
如当头棒喝敲在头上,傅茯苓挣扎着下床,穿鞋。
“我去带他出来。”
“夫人。”管家忍不住劝道,“这不是小案子,背后还牵扯到A市贩毒的大团伙,您难道真要为了......一个那样的少爷,屈尊降贵去白费力气吗?”
傅茯苓的动作僵住。
没错,现在傅家已经不是过去的辉煌,摇摇欲坠的家族经不起一点点的折腾,傅原向来不成器,就算把他给捞了出来,他也不会记得恩情。
可是......
傅茯苓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是变老了,心也没有以前那么硬了。
“管家,你说的没错。可我们傅家,现在还有几个能依靠的?傅原虽不成器,可除了几个钱,他没有别的图谋。若是他进去了,傅家就是从此土崩瓦解啊!我这个身子骨,还能撑多久?”
管家怔住,接着深深地福身。
“是小的多嘴了,一切听凭夫人的。”
傅茯苓半夜换衣,赶去了警局。
刚办完大案,值守的警员们都有些打瞌睡,看到一个年纪颇大、气度雍容的女人走过来,纷纷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起身。
“你好,有什么事?”
傅茯苓前些日子在看守所被关了几天,现在看到一身制服的人,手还有些发抖,她强自镇定住:“我找我的侄儿。他是昨晚被抓来的......”
警员对视一眼,颇有几分怜悯同情。
“嗯,按照规定你可以探监一次,请进。”
警局外,隔着一条街的高档酒店里,傅薄凡坐在落地窗边,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着,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拿起红酒杯,浅尝了一口。
“凌晨四点,看来傅茯苓,倒是很看重她这个侄子。”
傅薄凡毫无感情地低喃,像是在评定一块猪肉的好坏。
亲生儿子被她赶出家门,一个不成器的侄子,她却珍惜爱护。
傅薄凡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这不是吃醋,更不是嫉妒,只是一种厌恨自己生来不平等的憋屈。
毕竟是给了一半血液的生母,被这样对待,无论如何心中也会有些落差感。
好似,从生命的根源处就被人给否定了,这种痛苦是无形的,却又时不时地纠缠在身边。
傅薄凡站起了身,酒店暖黄的灯光照着这一处吧台,其它的地方都是黑暗而静谧的,他迈开长腿,缓缓走进黑暗中,房间的另一端,是一张温暖柔软的床。
床上的被褥里,有一团娇小的隆起,秀美的女人蜷在其中睡得香甜,黑发散落在枕上,犹如一幅铺开的水墨画。
傅薄凡小心地靠近,单膝跪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许沉凉的脸颊轮廓。
他眼眸中划过一丝痛苦和隐忍,低下头,一点一点地,在许沉凉的脸颊上印上吻痕。
从额头到鼻尖,再到柔软的双唇。
他含住,深深地吸吮,直到许沉凉快要因为透不过气而从梦中醒来。
傅薄凡松开之际,不甘心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埋首在她颈边,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牢牢罩在她的上方,是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
就在这时,许沉凉在梦中不适地嘤咛了一声。
“嗯……薄凡......”
傅薄凡听见她梦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眼神不仅变得温柔了不少。
他轻轻抬起头,附上耳朵听许沉凉还要说什么。
只见许沉凉闭着眼睛皱着眉,不安地在床上划拉了两下,喃喃说:“怎么还没来呀……薄凡,快来睡觉了……”
傅薄凡的神色瞬间柔和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