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许沉凉赶紧捂住儿子的嘴,紧张地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小声说,“别胡说。”
许东祁委屈巴巴,他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爹地,一点都不向着他,还总是欺负他,大人和小孩吵架,真不要脸。
许沉凉摸摸他的小脑袋,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安慰说:“以后麻麻万一再有什么事情,他接你来这里,不要害怕哦,他是世界上除了麻麻以外另一个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人。”
虽然现在傅薄凡还不知道许东祁就是他的儿子,但是,许沉凉就是有这样的信心,傅薄凡绝对不会伤害他。
许东祁小朋友撇了撇嘴,显然是不相信。
许沉凉微笑,拿起他的小书包,牵着他下楼。
刚走到电梯边,刚好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正是之前在酒店见过的小松。
小松黑色的额发有些凌乱,搭在苍白的脸上有一种日系少年的瘦削感,他一边摘下手上的黑手套一边走出电梯,差点就撞到了许沉凉的身上,他及时刹车,眼神一凛,看清许沉凉的瞬间,惊讶地冷斥:“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吗?”
许沉凉:“......”
好吧,她之前给人留下的误会太深了,以至于这少年一看到她就像只斗鸡。
“没什么,我马上就走了。”许沉凉微笑,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点点头,牵着小东祁走进电梯。
小松皱眉,心中略觉得怪异,转过头沉默地打量着。
许沉凉一身素淡,牵着孩子的手腕为了方便做事,袖口微微挽起,这有些凌乱、不够体面的着装,却意外地给人一种安心和温暖的感觉。
她温润的眼睛平视着,里面蕴着丝丝点点的笑意,仔细一看,又是那么虚无缥缈,好像隔着云端看一朵花那样不真切,姿态中有一种难以捕捉的优雅和高傲。
这不是一个沉迷声色的女人会有的神态。
这是第二次见她,也是第二次因为她觉得意外,小松心中一动。
“等等。”
小松张口,又闭上,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许沉凉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笑了起来,唇角边挽着一朵花:“不是说,不出来送吗?”
傅薄凡换了一身家居毛衣,拿着一本书站在书房门口,或许是因为阅读,他难得地戴上了眼镜,俊朗的面容多了一分柔和的神秘感。
只是,那张脸还是那么冷。
“我出来看看你怎么还没走,以为你在我家迷路了!”
许沉凉:“......”
这个房子确实很恢弘,但也没到会迷路的程度吧?
“凡哥。”
小松低着头走过去,许沉凉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一眼。
这人和傅薄凡身边的属下不太一样,似乎,关系要比别人亲近一些。
她淡淡收回视线,询问了句:“那我们先走了?”
傅薄凡没什么表示,许沉凉就松了一直按着的电梯按钮,电梯下行。
听着报楼层的声音,傅薄凡脸色黑了黑,烦躁地走开,走到厨房里把大开着的柜门砰地一声关上。
那女人的眼睛长着不知道干嘛了,没看见他家厨房里的食材已经准备得整整齐齐了吗?竟然也不知道主动做一顿饭,就真的这么走了。
小松摸不着头脑,上前汇报自己的工作,傅薄凡听完之后,简短地点评了两句,便挥挥手让他回去。
小松却没有走开,站在那儿踌躇了一会儿,捏着拳道:“凡哥,有件事情,就算是逾越了,我也得说下。刚刚那个女人,带一个孩子,又不是顶漂亮的那种,说不定就是很有心机,您现在位置紧要,最好是离那种女人远一点……”
傅薄凡眼神一凛,如同暴雨将至的乌云,层层密布,锐利的目光倏地射向了小松。
小松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一只被狮子盯住的动物,冷汗涔涔冒了出来,尽管傅薄凡凡一个字也没说,他已经被气场上的威压给生生吓得内心打鼓,两腿战战。
除了在真正遇到危急的时候,他还没见过凡哥这样严肃的表情。
傅薄凡沉沉地给了他一眼,才终于把那死亡恐惧一般的凝视转开,在小松肩上拍了拍:“以后,不要随便提起那个人。”
傅薄凡经过之后,小松身上下了一身的冷汗。
不要随便提起那个人,不是因为提起那个人让他厌恶,而是因为,他不够格提。
小松眼瞳震颤了下,那个纤弱的笑得没心没肺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再联想起傅薄凡刚刚那个独占欲极强的眼神……
小松终于明白,他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什么。
那个人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不同寻常的存在。
小松的拳头逐渐捏紧,走到傅薄凡身边,低头说:“凡哥,我错了……我不应该谈论您的私事。”
傅薄凡短促地笑了声,摆摆手,带着几分宽和地说:“也没必要吓成这样。”
他看着身边这个面容带着几分青涩的年轻人,这是他的心腹,是他要着重培养的年轻人。现在这个场景,怎么看着,有一种他在把许沉凉介绍给心腹认识的意思?
傅薄凡摇摇头,莫名其妙地又笑了一声。
心情无缘无故地好了几分。
小松看在眼里,更是心惊……
他差点就做错事了。
晚上许沉凉提着保温盒又去看了季霆一次,他躺在床上安心地休息,看着他虚弱的样子,许沉凉忍不住又流露出几分愧疚的神色,被季霆笑着数落了几句:“别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现在在这儿休息也挺好的,公司的事情连轴转了一个月了,不出点事还真不放我休息。”
许沉凉听了就很认真地说:“季大哥,你是自己的老板,要对自己好一点,还有,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什么叫出了事才休息?”
季霆笑得温文,宠溺说:“好,都听凉儿的。对了,那群人,被抓起来以后怎样了?”
在许沉凉回避他之前,季霆聪明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许沉凉摇摇头:“我不知道,后来没再听说后续了。对了,警察留了我的手机号码,应该会留我去录口供吧。”
季霆无所谓地点点头,眉目间露出一丝冷淡:“那都是社会的渣滓蛀虫,没什么口供好录的,他们差点就伤了你。”
许沉凉抿紧唇,想说什么,却又终究没说。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事情,猛地抬起头:“等等,我好像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人联系我了!”
正常来说,案子发生之后目击者是越快去录口供越好,许沉凉却耽误到现在,也没有人打个电话给她。
她转动目光看向季霆:“普通的民工因为生活的压力和劳累,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反抗的心思,他们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好,被别人给取代,其实当时我就怀疑,这些人背后是有人在指使的,只不过,他们不配合,我没能问出来。现在出了事伤了人,还没有人找我录口供,也没有人调查季大哥你的伤情,这很不对劲!”
季霆眼眸中闪过一道光亮,沉思过后,嘴角微弯,看着许沉凉说:“凉儿,你现在思维怎么这么敏捷了?倒不像是原来的你了。”
“哎呀,季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别打趣我了。”许沉凉想到有可能这些人的罪行就会这样被遮掩下去就头皮发麻,急得像只踩在热锅上的蚂蚁。
季霆忍不住伸手拉了她一下:“好了,你别晃来晃去,晃得我头晕。如果他们背后真的有人,那你就更加没办法了,他们是护定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的,你着急又能改变什么?”
“怎么能这么说!”许沉凉眼睛瞪得溜圆,“他们让你受伤了,如果不是你及时保护了我和那个孩子,被他们砸到重伤的就会是一个无辜的儿童!我不管这后面有什么利益勾结,我都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算了。”
许沉凉作为记者,看多了这种例子,在跟踪报道这些事的时候,她除了悲哀,还有愤懑,但不管怎么说,那些事都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她很难有切肤之痛,可现在,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季大哥还躺在病床上,可伤人者却很有可能不会得到应有的制裁,甚至连一个赔礼道歉都没有,许沉凉心里腾的就怒了。
她发怒的小脸多了几分红润,肤色胜雪的白皙脸庞看起来柔软可亲,那抹生气的神采是那么真实,令人动容。
季霆痴痴地看着,忍不住说:“凉儿,你生气是为了我吗?”
若是能得到她的心疼,他受这伤也不冤。
许沉凉的动作顿了顿,眉心微蹙,仿佛思考着什么很困扰的事情。
她转头,看向季霆,忍不住心里那种违和感。
她是为了正常权益被侵犯而愤怒,可季霆心中竟只有那纷纷扰扰的小情小爱?
许沉凉无法理解,种种的细节,也让她觉得,自己和季大哥是真的聊不到一起去。
她真怀疑,季大哥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她?
到底是他不够了解她,还是他一直混淆了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