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坚的房门上被子弹打出了一个小洞，即使是程斌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近在咫尺的自己和老蒋都毫发无伤，而远在百米开外的房门居然会中弹。
经历了如此激烈的一场枪战后，营里的街头再无一个人影，就连本来态度坚决的黄娟都被吓坏了，让丫丫拉到她的房子里不再出来，所以现在坐在梁坚房子里的四个人是程斌、老蒋、梁坚和特木。
梁坚倒水的时候，程斌问道：“你确定不需要换条裤子？”
“那是水。”梁坚愤怒的说道。
程斌摊了一下手，表示自己接受这个解释，老蒋坐在凳子上，把两只胳膊放在桌子上，讥笑道：“他没有吓瘫已经让我惊讶了。”
“说得好像你刚才是自己走进来的一样。”程斌还是很分得清自己所处阵营的，所以毫不留情的揭露他，直到坐到椅子上的时候，老蒋的腿都还是软的，这点他刚才扶着老蒋的胳膊可以作证。
老蒋毕竟是个人物，这个时候已经重新镇定下来，看起来又恢复了从前的王霸之气，怒道：“我就迎着子弹站在哪！”
“当然。”程斌说道：“鉴于你现在的状态，我确信你就是那么干的。”他说道：“你就指望这些人帮你打丧尸？我是应该说你们的运气真好还是那些丧尸的运气真差？”
老蒋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有些牵强，他瞪着程斌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程斌。”程斌侧身依靠在老蒋对面的墙壁上，看着他说道：“专程路过。”
老蒋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到梁坚身上，后者拿了两个水杯过来放到桌子上，然后说道：“他是神的使者。”
老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半天才说道：“那只是你编的瞎话。”
“看到他之后，我觉得那是神给我的启示。”梁坚说道：“不然为什么我能编得那么准？”
“我怎么知道。”老蒋说道：“还有人能猜中双色球的号码呢？你不会也告诉我那也是神告诉他的吧？”
“那也许是在福彩中心的朋友告诉他的。”程斌一本正经的插话道：“你愿意相信哪一个？”
“我相信老梁。”一直沉默的特木说道：“否则你怎么解释他这么强？”
“我X。”老蒋说道：“他这不叫强，这叫作死，除非他能弄个神迹出来给我看看。”
“事实上我还没死。”程斌说道：“神迹的事还是算了吧，我又不打算卖书给你。”他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这都不重要。”他指了指桌子：“灌水结束了，说说你的来意吧，我听说你已经快一年没有回来过了，总不会是听说我来了所以专门送脸下乡吧？”
老蒋眨了眨眼睛，两只手不安的动了一下，程斌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身上有枪，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让你先拔枪五秒钟，然后一样可以抢先爆你的头。”
老蒋并没有试图验证程斌的话，他倒不是相信程斌的话，主要是考虑到这件事没办法remark，而且他知道自己的手枪根本没有上膛，就算真给他五秒钟也未必能打得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梁坚说道：“他知道王启年的事吗？”
梁坚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怎么了？”
“我猜我找到他了。”老蒋说道。
这个消息让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特木直接跳了起来，梁坚这次倒显得沉着得多，他看着老蒋说道：“他在城里？”
“不是。”老蒋说道：“我的人看到有一个像是他的人骑着马往草原深处去了。”
听到草原深处这个词，梁坚忍不住看了一眼程斌，然后才对老蒋说道：“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他来过这里。”老蒋说着看了一眼程斌，转头向梁坚说道：“所以才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程斌忍不住咳了一声，讥笑道：“你的人说王启年往草原深处去了，然后你带了一票人马到这里来？你就不能编个像样点的瞎话吗？”
老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梁坚慢慢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也不相信他。”说完他抬头看着老蒋，问道：“你是终于忍不住了？”
老蒋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咬牙说道：“那又怎么样？”
梁坚握住自己的杯子，低了低头，然后突然扬手把杯子向老蒋砸了过去，老蒋看起来已经有了准备，脑袋很及时的向旁边一侧，可惜梁坚的准头不怎么样，要是不躲的话还砸不到他，这一躲杯子刚好砸到脑门上，血顿时流了下来。
老蒋叫了一声，跳起来带翻了凳子，愤怒之下伸手去拔枪，但是程斌抢先了一步，他向天开了一枪，叫道：“都住手。”随着枪声，外面守着的人以为出事了，所以房门立刻被撞开，几个老蒋的手下冒死冲了进来，纷纷举枪对准了屋子里的人。
程斌飞快的躲到炉子后面，大声骂道：“你们什么毛病？”
老蒋迟疑了一下，挥手叫道：“都别开枪。”他刚才已经见识到了自己手下们和程斌在枪法上的差距，现在程斌有掩护，他的人却只能从门口往里挤，估计除了期待程斌先打光子弹之外再没有什么胜算，也可不想赌程斌会枪下留情，不抢先干掉自己。
他的话还没落，就已经被梁坚扑倒在地上，脸上还挨了一拳，手里刚刚拔出来的枪也落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谁先开了第一枪，然后各种口径的子弹就在屋子里四下纷飞起来，把屋子里本来就很简陋的陈设打得粉碎。
老蒋刚刚开始大叫别开枪的时候，程斌还想着看看再说，没想到梁坚突然勇猛了一回，然后门外那帮不知死的家伙居然就敢开枪了，程斌也不是能忍的人，自然第一时间还击，他有掩体护身，可以采用相对稳定的跪姿射击，九二式手枪的精度也保证了他枪法的发挥，所以双方只是很短暂的接触了一下，老蒋的人就在板房门口扔下了几个辗转反侧的人体，飞快的退了出去。
被程斌当成掩体的火炉让几发步枪子弹打掉了一个角，煤灰拌随着碳火散落到地板上，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程斌单手执枪，从火炉后撑起身子，冒着弥漫的灰尘向外看去，发现梁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老蒋正飞快的向门口爬去。他抬手一枪打在老蒋前方的门边上，老蒋哆嗦了一下，蜷起身子双手抱头缩成一团，估计他也被这突然爆发的枪战吓坏了，居然连自己的手枪都没有顾得去捡。
程斌定了定神，才想起来屋子里应该还有一个人，他大声叫了一下特木的名字，就听到角落里有人呻吟了一声，然后特木从窗边放杂物的角落里爬了起来，脑袋上花花绿绿的很是好看。
这个样子把程斌吓了一跳，他叫道：“你受伤了？”
特木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回事，所以听到程斌的话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低头看自己的身上，程斌急道：“你的头。”
特木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摸了一下脑袋，粘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居然把手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这个动作实实在在的把程斌恶心到了，然后就听到特木说道：“这是什么？臭豆腐？”
程斌这才发觉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臭味，刚才他太紧张了，所以居然没有发觉。确定特木没事后，他弯着腰快步跑到梁坚的身边，发现梁坚满脸是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吓了一跳，刚才梁坚和老蒋纠缠在一起，所以他看到老蒋还能爬的时候，很自然的以为梁坚没事，没想到他居然受伤了。
他奋力把梁坚的身子翻了过来，伸手去摸他的颈部动脉，手指刚刚搭到他的脖子上，就觉得梁坚的身子动了一下，虚弱的说道：“好凉。”
程斌骂了一句，听声音就知道这家伙一时半会死不了，于是叫了一声特木，自己又向老蒋跑去。
他发现老蒋意图的时机很及时，老蒋实际上已经爬到了门口，甚至超过了一个倒在地上的手下，程斌经过他的时候，那人还在低声呻吟着，看起来并没有死，不过只看他身下流出来看血，离通幽这一步也不算太远了。
程斌跑到老蒋的身边，把身子扑低，用枪捅了他一下低声说道：“让你的人老实一点。”
“我要死了。”老蒋很没有节操的叫道：“我中弹了。”
“见鬼。”程斌这才发现老蒋的身下也在流血，亏他还以为那是别人的血。
短暂而激烈的枪战让老蒋的手下们认清了形式，他们终于安静了下来，代价是能拿枪的人只剩下了六个，包括那个替老蒋跑腿的人，这人名叫李刚，不但大名鼎鼎，而且继承了这个名字一贯的运气，在刚才的枪战中居然毫发无伤，程斌觉得只要他不结婚生子，这个好运气就会一直伴随着他继续下去。
比起李刚和他的同伴们，营地这边明显要幸运得多，除了梁坚之外，就只有被臭豆腐瓶子打破了头的特木最倒霉了。
程斌花了一点时间和老蒋取得了共识之后，李刚和他的手下放下枪进来抢救伤员，除了在外面被程斌爆头的聪明人和屋子最里面那个勇敢者之外，他们还损失了两个人，其他的人都只是受了不同程度的枪伤，这里面包括老蒋和梁坚，这两个倒霉蛋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谁用霰弹枪开了一枪，结果大半的铁砂都打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梁坚脸上中了一颗铁砂，掉了半个耳朵，大腿上被打了几个洞。老蒋比他的运气好，没有破相，但是大多数的铁砂都打在了他的腰腹部，虽然他身上的皮衣挡住了大部分铁砂的动能，但是肚子上仍然被打出了一堆小洞。
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伤员，程斌脸色铁青的看着李刚，骂道：“究竟是你们的枪法太差，还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我们需要病生。”李刚看着不停呻吟的老蒋，鼓起勇气说道。
“那你能告诉我哪个医院还在照常营业吗？”程斌咬着牙骂道：“真他妈的见鬼。”
“我知道哪里有医生。”李刚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程斌看了他一眼，警告道：“没有医生老梁也死不了，你的人可未必能撑下来。”
“我知道。”李刚皱眉说道：“南边的那伙人有医生。”
“你怎么知道？”程斌愣了一下，他听特木说起过城市最南方还有一伙人，但是和他们都没什么联系，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有医生。
“我们和他们交过火。”李刚说道：“停火后他们问过我们，如果有伤员的话，可以交给他们，他们有医生。”
程斌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