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咳嗽声，柳擎迅速放开我，两个人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我们下意识回了头，发现柳新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的后面。
很显然，刚才我们的那些聊天，他都听到了耳朵里。
“爸，您还没睡？”
为了缓解尴尬，柳擎佯装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一天回亿达，感觉如何？”
柳新城背着双手走过来，坐在我们的对面，对柳擎淡淡问道。
他想必也是担心如今的局面柳擎短时间应付不来，所以听到柳擎回来的声音，便下楼来询问情况。
我面红耳赤有些尴尬，于是连忙借机站起身来，去厨房给柳新城也盛了一碗雪蛤端过来。
等我再回来时，柳擎正在一五一十地汇报情况：
“我打算分三步走，第一步是把所有滞销的楼盘进行促销，根据目前的楼市行情，如果销售量能够达到90%的话，预计能够回笼1个亿的资金；第二步，主抓亿达的房地产、汽配还有医药项目，其他边缘线的烂尾项目低价甩出，目前初步已经找到买家接手，接下来我会进一步筛选；第三步，集中精力主抓汽配和医药项目，目前天泽已经初步打开市场，和BTF的合作预计明年中旬能够推入市场……这三步我会同时进行，另外，BTF注资的事情我还在考量。”
我把雪蛤放在柳新城的面前，柳新城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听柳擎这么说，他微微思量后，缓缓说道：
“以前我一心想建立商业帝国，各行各业都想涉及，导致资金过于分散，众多项目都形成烂尾，如今就算想要转手，也不是那么容易，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那些项目本身没有问题，是因为我们缺乏资金才导致停滞，我现在已经在业界放出风去，只要我们有这个意向，愿意接洽的人还是很多。亿达如今风评不好，我已经在着手扭转舆论颓势，请您放心。”
柳擎于是说道。
“好，过去我的布局虽然有问题，但大方向是绝对正确的。能运营得好，成为商业帝国不是难事；若再有一步踏错，往后就步步惊心了。”
柳新城再度强调道，眼神里满是托付的意味。
“我知道，所以每一步我都走得很谨慎。”
柳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药田，是怎么回事？”
柳新城突然问道。
那块药田基地，原本也是亿达若干年前买下来的一片荒地，这么多年，柳新城想必都快遗忘了。
再加上长生丸事件，本就是柳新城心中的隐痛，他再也没有过问过后续的事宜，自然不知道柳擎把那个地方变成了一片药田基地。
见柳新城狐疑，柳擎不禁莞尔：
“您还记得所有的长生丸，都被我运到一片荒地进行处理的事吧？”
柳新城顿时一怔，他很快明白过来：
“看来，你所说的药田，莫非就是在当初掩埋长生丸的地方？”
柳擎和我相视一笑后，他于是点了点头：
“嗯，那片荒地在陵城城郊的山脚下，土地肥沃，一直空置在那里，我后来便直接开发成一片中药田基地，设立了一支研发队伍驻守在那里。您可能都已经忘记那片土地了……”
柳擎这么一说，柳新城震惊之余，这才渐渐回味过来。
“那片土地，当年我原本买下的时候，是想建造陵城最大的度假基地，后来好像是相关许可证批不下来，就长期空置在那了，那之后，也没人和我反应过这事，时间长了，倒是忘了……”
柳新城不禁笑了笑，大概压根没想到。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我已经让人把亿达所有的资产明细都整理了出来，结果您猜我发现了什么？”
柳擎笑着说道，眼神里透着一丝惊喜的意味。
“当年鼎盛时期，我的确买下过不少地皮，那时候楼市还没兴起，所以地皮比较便宜。莫非，有哪儿被我遗漏了？”
“大的地方您都开发了，但在陵城周边县城的那些小地皮，还有部分空置着。咱们在陵城和海城交界的吴县，曾经买下100余亩地皮，如今吴县的房价直逼陵城，那片地皮我准备拍卖，预计能回笼5-8个亿的资金。”
柳擎又抛出一个惊喜，而这些小地皮，早就已经被柳新城忽略。
“什么？5到8个亿？我记得当年购买那里的时候，不过几万一亩。吴县当年是陵城最偏僻的县城，没想到如今，房价竟直逼陵城……”
这样的惊喜，让柳新城激动地一下站起身来。
“吴县已经被陵城化为开发区，再加上吴县和海城交界，如今主要交通枢纽都经过那边，那边已经相当于新城，您难道没有关注？”
柳擎见柳新城如此意外，于是问道。
“这件事我听说过，但亿达购买那里的土地，已经是20年前的事，我压根没想到往这方面着手……”
柳新城十分意外。
他的性格，擅长开疆拓土，目光长远，但落脚点总是在远处，因为从不回头，所以并不知道原来从前已经埋下过瑰宝，如今经过时间沉淀已经发光发亮。
柳擎显然比他更全面，他既能够看到远处，也不忘了关注脚下的风景。
一时间，柳新城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擎一眼，目光中夹杂着赞许与惊讶：
“我倒是没有想到，亿达原来有自救之力。”
“我之前也没想到，若不是因为长生丸那件事，我也不会去关注亿达的土地文书。所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柳擎微笑着说道。
“所以当初你明知道亿达处境艰难，还是要硬着脾气走人，是不是因为你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柳新城何其敏锐，他一下便猜到柳擎心中的想法。
“我以为我走后，父亲会想起来这些，会让人去查的。没想到，你如今确实是老了，记忆力不如从前，不服老不行。”
柳擎略带着调侃地说道。
换做以前，他是断断不敢和柳新城这样说话的。
可是现在，当他这样调侃之时，柳新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依旧流露出笑意：
“正因为我老了，江山才是你的。记得以前闯码头时，前辈们都说，其实这个世界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愿不愿意低头去捡，有没有一双发现的眼睛。如今，我相信你是彻底成熟了。”
柳新城把我端来的雪蛤一口气吃完后，站起身来，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转身背着双手上了楼。
我和柳擎望着他的背影，我不禁笑着说：
“看来父亲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心情好，也许那些病痛都会远离他，没发现最近我们回来后，他气色都好了许多么？”
柳擎见柳新城如今渐渐心宽，于是欣慰地说道。
“那都是咱们海绵的功劳，天天放学就缠着爷爷陪他，小嘴又甜得很，哄的老头子笑眯眯的。”
“说到那小子，我还挺想他的。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去。”
说起海绵，柳擎脸上自然而然洋溢出慈父的笑容。
他拽着我的手一起上了楼，我们轻轻推开海绵的房间，看到海绵抱着一只灰色的海马毛绒玩具睡得正香。
他又长高了不少，微卷的头发衬得那张白皙的小脸如同混血宝宝一样精致，长长的睫毛遮盖着双眼，嘴唇微微嘟起，已经是十足的小正太模样。
“时间太快了，一转眼，海绵已经到了快要上小学的年纪。”
柳擎俯身亲吻了一下海绵的脸颊，小声感叹着说道。
他小心翼翼替海绵盖好被子后，和我一起蹑手蹑脚离开了海绵的房间。
我们如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夫妻一般，洗漱后一同相拥而眠进入了梦乡。
隔天清晨，当我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我突然听到柳擎在卫生间里打电话的声音传来。
声音十分模糊，我听得并不是十分清楚。
但是在一起这么几年以来，他从来不会背着我，到洗手间打电话。
我的心蓦地一阵紧张，难道情况刚刚好转，就又有小狐狸精缠上了他？
我瞬间清醒过来，蹑手蹑脚走到了洗手间的门口。
听到柳擎的声音十分轻柔：
“不必考虑钱的事，最重要的是你满意。”
他的话断断续续传到我的耳朵里，之前说的我都听不太清，唯独这句话清晰地穿过房门飘了过来。
我的心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我慌忙把耳朵贴在门上凝神静听，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我听到柳擎又说了一句：
“对，我相信你的品味，你喜欢的我肯定喜欢。”
听到这样的口吻，我的心“嗖”地凉了半截。
我捂着胸口，无数的胡思乱想瞬间侵袭我的大脑。
就在我趴门上听得极度认真之时，柳擎突然打开了房门。
我一个没留神，瞬间栽了进去。
若不是他扶着，我差点儿摔在洗手间的地上。
“怀孕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怎么，躲门口偷听？”
他哑然失笑看着我，神情与平常无异。
“你刚刚和谁在打电话？”
我的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不禁紧张地脱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