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杜若的声音很低沉。
尽管不想为自己争辩，但看到了杜若，就放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桑枝拉着杜若的袖子道：“四师兄，她说去给我铺床的，但是你去看我的床，我早上叠好的被子被翻得跟大肠一样，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怎么？发现了赃物还想抵赖？我都发现那个头钗了，难道还接着帮你铺床不成？我当然是把被子随便放着了！”那丫鬟伶牙俐齿的，针锋相对。
“掌嘴！”杜若说得云淡风轻，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出话里的份量。
二姐挡在了那个丫鬟的前头：“杜若，我是你姐姐，这是我的陪嫁丫鬟，是我带回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许掌嘴，毕竟现在这丫鬟已经不属于杜府的管理范畴了。
“没事，打坏了我再赔你两个这样的丫鬟！”杜若忽然就拔高了声音，“来人，给我掌嘴！”
从院子外面进来几个人，手里都捧着首饰盒子，这些盒子很眼熟，正是刚刚桑枝他们从外面买回来的。那几个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盒子，走近了那个丫鬟。
“谁敢动她？”二姐使劲地瞪着那几个围上来的人，双目通红，“杜若，你要是敢动了我的人，我便没有你这个弟弟。”
杜若轻轻地转过头去，看向二姐：“那么，姐姐，你为何要动我的人？”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动的她，是她自己不要脸偷东西！你别什么都赖我头上来！”二姐不肯承认。
“桑枝是我师妹，若是她真的偷了东西，我自然会罚她。但那是我作为一个师兄的责任，你们没有资格。”杜若丝毫没有袒护的意思，“桑枝，你先回屋，面壁思过！”
“我没有偷东西。”桑枝心里知道杜若是不想她再卷入纷争，但忍不住还是为自己争辩两句。
“够了！”从未对桑枝如此大声的杜若突然便呵斥道，“今天的事，不管谁对谁错，就此过去。我若是发现，谁再抓着这件事不放，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桑枝不敢吱声了，二姐看丫鬟不用被掌嘴了，也只能作罢。
“东西放下，我们走！”杜若让那几个人把首饰都送到了桑枝的房间里，自己便离开了。
“四师兄……”桑枝跟在后面想要追赶，却又不敢。她从未见过杜若生气发脾气，这是第一次。
二姐得意地斜睨桑枝一眼，领着她的人回了大姐的屋子，说说笑笑的，好不自在。
桑枝默默回屋，看着房间里堆成了小山的盒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她会很被动，除非主动出击，收买人心，否则，可能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桑枝想起那天鬼剑说过的，不要卑躬屈膝地讨好杜若的家人，可如此的环境下，不讨好也是不行了。
数数自己身上剩的银子，再看看堆积成山的首饰，桑枝心里忽然就有了主意。
二姐那群人在大姐那里待了很久，桑枝一直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二姐离开，桑枝才捧着两个首饰盒子去了大姐屋里。
“干嘛呀？”大姐刚刚要锁门，一看到笑得没心没肺的桑枝就皱起了眉头。
知道自己不被待见，桑枝还是很努力地陪着笑脸说道：“大姐，这几天承蒙您的照顾，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也闹了挺多的误会。你看这样行不，就算是那首饰是我拿的，我赔你两个更值钱的您看行不？”
大姐木木地看了桑枝一眼，转身坐到华丽的太师椅上，不言不语。
“我是不想弄成这样的，以后我一定会主意，尽量不跟二姐对着干，您看那这样成吗？”桑枝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大姐是这里面最好说话的，相对公平的一个人，所以，她只能对大姐下手了。
大姐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随便摆摆手：“罢了，东西放桌上吧！”
“以后还请大姐帮我在别人面前美言几句哈！”桑枝点头哈腰地从大姐屋里离开，“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早点歇着！”
桑枝前脚刚走，后脚大姐便亲自锁上了门。夜凉露重，桑枝抱着胳膊，回屋拿上已经分配好的首饰，又前往下一个地方。
只有二姐还在气头上，此时她还不敢去拍马屁，其余的，但凡能够拉拢关系的，她都得跑一遍。
一个人一个人地跑，这么冷的晚上，桑枝硬是给忙出了一身的汗，为了吹吹凉风，桑枝送完最后一份礼物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凉亭里的石凳上。
不远处黑影闪动，眨眼的功夫，人便到了桑枝的面前。
“师兄！”桑枝有些惊喜，又有些害怕。
杜若背着手，长立在桑枝的面前。长袍被夜风吹起，跳起了欣快的舞蹈，杜若身上特有的味道，随着风儿，飘散到了桑枝的鼻腔。
“怎么不去睡觉？”杜若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
桑枝抱着膝盖，看向远方：“我只是热了，出来吹吹风。师兄你怎么不睡？”
杜若说得对，过去的就过去了，她无须解释，这样，闲聊两句，反而轻松。
杜若掀起长袍，坐到桑枝的身边：“这种天气，怎么会热呢！”
“因为我刚刚跑了很多地方！”桑枝解释道，“师兄我必须跟你坦白一件事情，今天你给我买的首饰我都送人了！”
“哦？”没有外人的时候，杜若又像是在药王山的时候，非常耐心。
“我在想，姐姐们为什么会喜欢昆仑而不喜欢我！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这几天我明白了，我比昆仑欠缺的，便是拍马屁。所以，我决定用那些首饰作为礼物，来哄大姐的开心，除了二姐，其余的人我都送了！反正我留着也没有，自己也不戴这些东西的，随身带多了还是累赘。”桑枝确定自己真的反省过了，“师兄既然把那些首饰送给我了，那也一定是随我送给谁的吧！”
“当然了！”杜若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最起码说明，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根本不可能去偷那个头钗，你这么做就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
“我这么做的目的好像不是这个哦！我只是想姐姐们不要讨厌我而已。”桑枝没有想过可以一箭双雕，只是出于拍马屁的目的。
“然后呢？”杜若循循善诱。
“然后就是，姐姐们都收下了呀！师父以前说过，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最起码别的姐姐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了！”桑枝对自己的送礼行为挺有信心的，“我只要等二姐消气了再去找二姐赔礼道歉就行了。”
“就怕二姐这个人没有其他姐姐好哄啊！她在乎的不是你的礼物，而是你的身世。只要不是门当户对，她都会讨厌的。桑枝啊，你得让着点二姐，实在不行，看到她绕道走，反正过不久她就得回婆家了。”杜若柔声劝道。
“绕着走？那多别扭啊！”桑枝苦恼地撑起脑袋，“没有别的办法吗？我的身世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你放心，只有我二姐才会这么势力的，别人不会的。桑枝，跟我一起生活，或多或少会面对这些事情的，慢慢习惯了就好了！以你的身世，自然是不能跟昆仑比的，所以也无须争个高低，师兄心里有你就行了。”杜若自己也没有办法解决太复杂的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矛盾，或者其中有一个人退让。
桑枝垂下脑袋，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卑微。十六年了，没有父母她都过得挺开心的，现在，却因为这个原因，她得接受别人的挤兑。
“师兄，是不是说，只有昆仑这样的千金才能进得了你们家的门？”桑枝的声音很小，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磨练，她隐约知道这种话由她亲自问出来不大合适，但此时也想不了太多了。
“那倒不是，但当家主母必须是她，至于其他的，就无所谓了！”杜若若有所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桑枝是真的听不懂。
“就是正房必须门当户对的，至于侧房，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哪怕是青楼女子，也是可以娶进门的。”这便是这个世上默认的规则，杜若觉得自己应该底气很足的，可说起来却有些心虚。
“正房？侧房？”桑枝惊讶地抬眼，“你是说，你打算多娶几房？”
“大家都是这样啊！我是杜家的九代单传，而且从小体弱，将来开枝散叶是我应尽的责任。”杜若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
“可是，你爹不也就娶了一房吗？”桑枝的声音弱弱的，有气无力。
“谁说的，其他几房一个儿女没有生，我爹看到她们就来气，她们平时都各自躲在自己屋里不出来的，你没有见过而已。”杜若回答得理所当然。
桑枝的声音更弱了，如蚊蝇一般：“那……那师父一生只娶了一个。师娘卧床不起，师父没有子嗣，他也没有再娶别人。”
“师父与我不同，我家里家大业大的，总要有人继承。财大身子弱，所以要多生几个儿子才行。像我小的时候，就是因为身子太弱，总是生病，才被送上药王山的。”杜若自视甚高地说道，“我们家的武馆我爹一点一点辛辛苦苦做起来的，不能砸在我的手里啊！”
杜若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桑枝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但她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与别的女人共享丈夫，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尤其是跟昆仑这样的女人。在桑枝的印象里，药王只娶了一个老婆，向竹茹也只有一个娘，她爹只娶了一个老婆，一男一女共度一生，在桑枝的眼里，那才是应该有的生活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