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们兄弟的种……
这句话像鬼魅一般回荡在我耳旁，瞬间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苦痛记忆。
我全身哆嗦着，对着电话听筒歇斯底里地大吼：“你TM做梦去吧。这孩子就算是阿猫阿狗的也不会是你的！你们就等着被抓，被枪毙吧，没有人会为你们求情，没有人会放过你们，你们会被枪毙，会被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说完我直接挂掉了电话！
才发现怀中的LILY一直愣愣的盯着我，显然被我刚才的表情吓坏了，我一安静下来，她那张惊恐的眼神立马瞪得比牛眼还大，下一秒“哇”地一声哭了。
哭得喊声震天，我从不知道她的哭声竟然如此的嘹亮。很快，偶尔经过的行人都用或诧异或怀疑的目光盯着我看。
我无法从方才的刺激中走出来，对着怀中的孩子不知所措。
我知道她是无辜的，可一想到她血液里流淌着那两个人的血，有那么瞬间我突然觉得那哭喊竟然像极了鳄鱼的眼泪，在嘲笑着我屈辱而卑贱的岁月。
我甚至觉得抱着她，就好似被打上永远屈辱的烙印，让我永远也无法走出那给我带来的阴影。
我慌了。我知道那是不对的，我知道作为她的母亲，即便当初是迫不得已生下她，可也没资格鄙夷她的身世。
可是，看着她啼哭的样子，看着她委屈至极的容颜，我仿佛看到了那一夜那两个男人在身上所做的一切。那小嘴，那鼻子，那眼睛……每一寸皮肤每一个部位，仿佛都印着我憎恶的模样。
我怕了，有一个声音在我心底呼喊，那是烫手的山芋，看吧，你一沾上她，就牵扯不清了，那些和屈辱有关的东西便如排山倒海般涌来，淹没你，吞噬你，令你窒息，令你无法呼吸。
可是内心深处却拉着我，她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四岁半的孩子，她还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感觉自己疯了，望着夕阳西下的荣景，我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地被这世界所遗弃，被这世界所不容，就因为这怀中的小人，就因为这小人儿血液里所代表的屈辱。
这时候，手机再次响了起来。LILY闻声也立即停止了大哭，痴痴地望着我握在手中的手机，仿佛那里有解救她出苦海的良药。
我颤抖着扬起来一看屏幕，内心更像是被一只大手揪住了。还是那个号码。他们还在锲而不舍的拨打。他们要干什么！
我呆滞的眼神看看LILY，又望望手机屏幕，半晌才幽幽地道：“你说我要不要接？”
我像是对孩子说，因为此刻我眼前只有她一个人，又像是自言自语。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心是死，任何一股外力都能将我推动。
LILY像是预感到什么，忙摇着我的肩膀抽泣道：“是不是跟爸爸有关？是不是跟我爸爸有关？你快接，我要见我爸爸。”
“爸爸”二字瞬间击垮了我所有的意志。
电话那头是她的爸爸。她是那个强奸犯的孩子，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我突然像回光返照一般，用力按下接听键和免提键，就不说话。
然后电话那头响起那抹猥琐至极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接了。骨肉亲情无法割舍，你快点把孩子带过来，我们要见孩子，就在城外……”
他说了一个地址。LILY像是怕我没听清，居然对着听筒道：“你把地址再说一遍，我就是那个孩子。”
电话那头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那笑声轻狂、得意而猥琐，仿佛在宣示一种霸占和胜利。
之后，那个男人贼兮兮故意放柔声音道：“孩子，我就是你爸爸，快让那个女人把你带过来。”
LILY闻言居然又回道：“我们会过去，你一定要来，不然你见不到自己女儿！”
我瞬间傻眼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怀里的孩子，抱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昨天，她还在向陆令恒示好，今天她又开始对素未谋面的男人妥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情驱使吗？
我的孩子，真的要认强奸犯做父吗？
不！我没有强奸犯的孩子！
我的孩子不可能是混混的！
混混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挂了电话，我隐忍着内心的翻腾颤声道：“你真的要去见他们吗？”
此时的LILY已经完全停止了哭泣，脸颊上的两行热泪也在慢慢的干涸，只留下浅浅的水痕。她重重地点头，又摇着我的肩膀道：“我为什么不能见我的爸爸？”
听到这话，我颤巍巍差点没站稳。
看着她眸底的执拗，我突然心冷了下来。我咬牙狠道：“你确定要去见他们？”
LILY再次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我不再犹豫，先将LILY带去一家市区一家便利店选了点水和食物，她嚷嚷着要吃冰淇淋，我拿了一个甜筒给她，看着收银台旁没有人，就让她拿着钱自己学着去结账，自己退开几米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本想找何敬超，可望着不远处的孩子，我犹豫了。即便他知晓我所有的过去，可这个屈辱中生下的孩子依然让我觉得难以面对，让我难以将其示人。
说到底，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说到底，我就是个自私的人。
做完这些，我抱起走到我跟前的孩子，打了个车前往临江的一个创意园。
和他们约的地点就在里面的一个废弃车库。
一路上LILY一直在问：“见到爸爸后会一家三口团聚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下内心深处的恶心回复她的，我也不记得自己回复的是什么。
总之，我在心底恨不能将那两个男人碎尸万段！
到了废弃车库前，我将孩子放下来，LILY很聪明，回过头来问我：“我亲生爸爸是不是就在里边？”
我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只记得自己幽幽地说道：“就在里边。”
我心说，很快他们就会和监狱团聚。
然后LILY做了一件令我惊讶的事，她居然跑近门口，对着空荡荡的废旧房子大喊：“我是LILY，爸爸，叔叔，你在哪里？”
喊了几次，无人应答。每喊一声，四处便回荡着她的回声，显得这里更加的僻静。
我心底翻江倒海，又烦躁无比。
难道人渣没来吗？
难道只是诓骗我的吗？
正要打电话给那号码，两下猥琐的笑声从里头传来：“哎哟，我的宝贝，你终于来了。来，来爸爸这儿。我们可是你爸爸……”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前二十多年积攒的勇气和毅力，才克制住没跑过去跟他们同归于尽。
只见那一堆废弃轮胎之上，陡然窜出两个男人的头，之后他们身体慢慢呈现。
到最后站在轮胎堆的顶部，张狂着他们猥琐的模样。相比前不久在我家停车场碰见的发型，他们居然换回了五年前那一夜的装束和发型。
一股冷气从脚底蹭了上来，我顿时整个人都在打颤。他们，一个红毛，一个黄毛，就这样在五年之后堂而皇之的用原来的模样出现在我跟前，这分明是对我的极度挑衅。
那个红毛得意地笑了：“许大小姐，你别生气呀。我们换回原来的模样，不就是告诉你，我们……其实可以重温旧梦啊。”
LILY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急迫地要扑向自己的“爸爸”，反而无比淡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对话。
也许，眼前这两个男人的装束，对于任何一个儿童而言，都是一场恶梦的存在。
我眼前的余光瞥了一眼四周，一切都很安静，难道没人来吗？前不久已经报过案，还是以陆令恒的名义报的，刚刚拨打的那个号码，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的号码。他明明答应会出便衣来抓人的。
我声音低沉地道：“孩子我带来了，你到底想怎样才不来骚扰我。”
红毛男狂妄地大笑起来，阴阳怪气的鹦鹉学舌：“你是孩子的妈妈，我们是孩子的爸爸。孩子的成长需要爸爸妈妈的陪伴。难道你忍心让孩子孤独的成长吗？我们可不愿意哦。”
我双眼微微眯起来，冷冷地瞪着他，咬牙道：“那你想怎样？”
“每月给我钱啊。孩子还是你养，我们每月还是会去看望孩子，瞬间你就给钱。这样，孩子就不会失去父爱了。”
听着这毫无廉耻的论调，我顿时像吃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同时，有一团火在心底慢慢的燃烧。我缓缓地走向他们，幽幽地道：“你过来，我先给你块名表，当做这月的费用。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俩人听了大喜过望，面面相觑后难以置信地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别耍花招！”
我忍住心底的恶心继续凉凉地道：“我只求一份安定的生活，钱我不多，但可以有。只希望你信守诺言。”
“那是自然，只要你给钱，不让我们兄弟缺钱花。你想怎样都行。”
说着，红毛对着黄毛男说了几句，还真走下轮胎堆，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而我，一只手伸进包里，摸到那把刚才刚买的水果刀，看着红毛男一步步走过来，内心的怒火顶到了胸口，我另一只手伸出来打开手掌，上面露出一只名表，红毛男两眼发光紧盯着就要伸手来夺。
我那只拿刀的手一抽，就要向他的胸膛刺去。
而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大喊：“桑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