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桃花开,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与我何干。我不过是有情人脚底下的一只单身狗,看着成双成对的人羡慕又嫉妒,但是只能啃干冷的狗粮。
想到冷子骞会属于别人,我是的心里只有一种离开的冲动。但是我知道不能,如果最后的身份都没有了,那我和冷子骞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哪怕是冷家的养女,我知道这个不过是我一个虚假的位置,只要冷子骞想,就可以撤销的位置。但是我有这个位置的话,我就可以和他再接近一点,捡取一点温暖。
今天晚上,我十八岁,穿着华丽长摆的礼服,在最豪华的酒店。
今天是我的生日派对。
但我没有朋友到场,应该说我原本可以有朋友到的,但是以冷子骞和我关系,我带不了任何人来。
我精挑细选了白色长裙,希望留给冷子骞好印象,我已经奢望到用外表的装饰来挽留他对我的印象了。但是看着他厌恶的神情,我知道,这没有收到如期效果。他连多看我一眼都懒得。我只收到了厌恶的眼神。
我提着裙摆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冷子骞步伐很快,我穿着不合脚的高跟鞋适应不良踉踉跄跄跟着,生怕踩空摔个跟头。
我看着他踏上主办台。
冷子骞永远是那么自信,在众人目光的焦距下丝毫不胆怯,他的强大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冷子骞:“……今天晚上是冷家养女席婳儿生日,她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女孩,不,以后应该称为女人了。我祝福她……一生快乐,幸福,健康。”
他嘴角一丝温和的笑意,我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若隐若现的视线,都是女人的,她们用爱慕的眼神看着他。冷子骞很有魅力,但是我是还差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下仔细感受到他的魅力。
我看到有位已婚夫人丝毫不顾身边有男性陪伴飞出了一个飞吻,我笑哭不得,又羡慕不已,起码,我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的。
倏然,我看到他看过来我眼神——他在看我。
那种温暖的视线是看着我的,我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被他一个眼神邀请了。
仅仅是一个温暖的眼神,一抹笑容,我就像飞蛾扑火情不自禁。但是我很快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没有等待我与他同台,站上同样的高处。
冷子骞继续说,“借着大家相聚的这个机会,我还有一件事宣布——我准备结婚了。”
我不得不停住脚步。
因为一个更重要的角色登上了那个舞台,与他翩翩起舞,他们让人世间的光芒顿时黯然失色。或者在我眼里,他们之间的默契对视已经构成了一幅难以触摸的图画,美的令人窒息。
否则我的心脏怎么会跳的那么快,氧气却供不上来一样难受?
对啊,除了正式公布我是冷家养女,最重要的是他的订婚仪式。我就像一个过客,被瞬间喧哗的人们丢到了身后,所有的人蜂拥涌向舞台,为了这个震惊的消息。
以前的流言蜚语成了事实,现在双方正式结为亲家。舞台是属于他们的。我还待在这做什么呢?谁会在意冷家的一个养女?我跌跌撞撞的向后跑,却撞到了什么,让酒水撒到自己身上更加狼狈。
——但是他们也未必知道我是那个冷家的养女吧。
我咬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不过是高跟鞋穿不习惯,有什么好哭的。
但是这个时候我佯装的坚强在躲进卫生间的时候已经维持不住了,他们在外面喧哗热闹,我在冷冰冰的厕所里,和污垢同地。
我是不是应该给冷子骞的……妻子一份祝福?因为以后我们迟早要相见的,但是我想再晚一点。我是不想在她面前示弱的,我现在好歹是冷子骞的……妹妹。但是这种狼狈的姿态我不想给她看到,一点也不想。也许我不可能成为她的情敌,但是我想维持我最后的尊严。
我在这片狭隘的天地苦恼辗转的时候,那位冷子骞的订婚对象却出现在我面前,她很友好,但是她越是友好,我就觉得越是讽刺,我单方面的嫉妒何其丑陋。
拒绝了她,我躲回了冷家。我决定离开,我以为我可以的,但是当事实摆在我面前,当冷子骞真的有另一半的时候,我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只有嫉妒的嘴脸,那是多多么丑陋不堪。我不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因嫉妒发狂,因羡慕而悔恨,所以我离开是最好的选项。
在人们为了这个好消息陷入欢乐的时候,我更早一点回到冷家,就是想留下一点记忆。最后纯净的、甜美的记忆,而且是属于我和冷子骞的唯一的记忆。
其实我还是有点点微小的期望的,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是冷子骞始终没有丢掉我不是吗?但是今天晚上的景象让我知道了,我的嫉妒不会甘于如此。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只有不见到冷子骞,嫉妒的火焰才会渐渐消灭,最后我才能接受我真正的位置。
我在冷家住的时间其实不算很久,但是意外的我对每个地方很熟悉,比起我以前租的廉价的小空间还要熟悉。也许是我更珍惜在冷家的生活,所以才会一草一木都印在脑海里。但是其实真正我能带走的东西很少,我想了想,带走了床头的小熊。这是我的第一个礼物,也是冷子骞给我羁绊的开始。
妈妈的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但是今晚我想静静的疗伤。我来到院子里,那是冷子骞为了我种下的树,现在已经绿叶满满。“为我”,这两个字多甜美,以后都是属于另一个人了。
和它做了最后的告别我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想离开的时候,冷子骞却回来了。
我差点跳起来,像偷跑的小孩一样慌不择路,他怎么会回来?他这个时候应该和未婚妻恩爱,而不是回到冷家啊!
难道他预知了我即将跑路?甩甩头,我把这个念头甩开,我又想得太多,给自己增加了光芒。冷子骞怎么可能为了我而离开酒店,今晚可是他重要的日子。
但是不管我怎么否认,因为我一时心软想回头看看我们一起种下的树,我要偷溜的举动被冷子骞发现了。
他带着风月而来。看到冷子骞的时候我心里划过这么一句话,但随后我因为他眼眸里灼烧的火焰烫到了——他盛怒中。
“一个勾引即将成婚男人的贱女人,欲拒还迎还想玩给谁看?呵呵,你想要我给你,但是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家里地位最低贱的人。”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的由来,但是,这一夜,十八岁的夜晚,我成年了,也失去了第一次。
鲜血和痛苦同样刺目,我想到镜子里穿白裙子的自己,白色哪里衬肤色呢,只是显得更加污秽罢了。如果心里藏着晦暗,那么用再耀眼的白也遮不住腐烂的心。
先是痛苦的挣扎,然后如同死鱼般静寂。我没有什么好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失去后,我已经置身在冷库里,现在不过是把最后的体温如同这个遮羞一样掀开,赤裸裸地展现。
我明明只有痛的,如脚腕的伤,如撕裂的痛,如被啃噬的灵魂,但是在痛中,我却觉得快意。一潭死水索性弄个更糟糕,反正没有再糟糕。
冷子骞看着身下泪水满面的女人,拉开无力遮盖的手,狠狠在手指上咬了一口,“你会觉得痛?”
我的声音嘶哑了,当我再次开口的时候才发现。“不痛。”因为更痛的地方是其他。
“很好。”我的回答像是激怒了冷子骞,他的动作越发激烈,我悄悄环手拥抱他,既然沉沦了,便这样吧,哪怕是虚假的温暖,也让我拥抱一秒。
但是我的手很快被他拉下来,他把我翻了个身,我再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我的呼吸和泪水都埋在床单下,浸透床单,留下痛苦的烙印。我出神的想,明天这会是显眼的证据呢。
随后我陷入昏迷中。有一种梦,是沉沉浮浮永远抵达不到彼端的梦。你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漂浮在无望中,不知自己的渴求,不知未来的出路,但是你知道这是梦,既挣扎不了醒来,又无法真的沉醉。
我在漂浮中不知过了多久,然后才在狠狠的撞击中深陷黑暗,我知道,暂时解脱了。
痛苦也能让人沉沦,因为睁开眼有比黑暗的痛苦更无奈的事,所以我不想清醒。但是黑暗给予关闭五官的幸福是短暂的。我睁开眼,床单并没有痛苦的烙印,虽然凌乱,但没有想象那么不堪。
原来当时的痛苦才是最大的痛苦,而过后的余韵不过是清浅的痕迹,并没有心目中那么疼。
冷子骞不在身边了,只有我一人,空落落的手正是抓不住的他。但我知道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剥夺了我,我失去的不是那层膜,而是我内心深处的某种重要的东西。
更让我悲哀的是,就算我把膜给了他,但是对他而言,我算什么呢?他也许赶回去陪伴重要的人了。
每动一下,肌肉底下的细胞都在叫疼,但是我脸上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我站在镜子前——不知什么时候,我喜欢站在镜前,也许是审视过去,也许是端详现在,又或者是看着镜子里可悲的自己,我们从彼此的眼里看到悲哀。
不被爱的悲哀。
我,什么都不是。
洗去一身泥泞,穿上崭新衣服,就好像这个人的过去可以擦掉,然后成为新的一个人。
我知道,我逃不了,唯一的逃跑机会已经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