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帛果然遵守承诺，去找了顾域喝酒。
正好，顾域也有事要找他。
两个人虽然之前打了一架，但其实情况并没有林奈担心的那么糟糕。
他们俩都不是计较的人，加上顾域了解宋帛，知道给他一段时间冷静就能放下的。
不是说放下裴若寒，但他肯定不会真的因此就将所有情绪转嫁到自己的好兄弟身上。
这段时间，其实宋帛一直都在费心给顾域找解药。
“我组建了一个专业的医疗团队，他们抽取你身上的血液样本进行研究，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了。”宋帛对顾域道。
闻言，后者却勾唇笑笑：“不用安慰我。”
他的血液样本是早在一个月前就送过去的，可是既然宋帛到现在回来都没能带给他确切消息，那就说明他们没有进展。
宋帛知道自己瞒不过他，无奈叹了一口气：“主要是因为克鲁斯那老狐狸把参与人员都杀了，要是能得到他们的研究数据就不难。”
“……”
“你放心，现在欧洲那边基本由我控制住了，亚洲这边是你的囊中之物。我们可以组织最顶尖的医疗研究，要研究出解药不是问题，只是可能稍稍晚一点。”
听着宋帛的话，顾域的手指在面前酒杯口子上滑动一圈，眼底却没因此产生任何期望：“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其实，克鲁斯的病毒可能没那么厉害。我这次回来见你，不是还挺正常的吗？”宋帛道，“林奈的状态还好，你也没做过伤害她的事吧。”
顾域沉默不语，只是递给他一张照片。
宋帛把照片接过来一看，顿时拧紧眉头。
照片拍的内容是个浑身伤痕的女人，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脸色煞白，五官扭曲，一脸绝望地望着镜头拍摄方向……
“这是……林奈？”
顾域又递了一张照片给宋帛，比刚才那个浑身狼狈不堪的‘林奈’更让他惊讶。
因为这次照片上的主角，居然是‘顾域自己’。同样也是浑身伤痕，奄奄一息，一脸惊恐……
“这是苏威跟尹雨瞳。”顾域跟他解释道。
顾域在抓到苏威之后的第二天，就抓到了尹雨瞳。
“尹雨瞳从火场逃脱以后，跟苏威分别整容成林奈和我的样子，四处招摇撞骗。他们当初也去过欧洲，并且听到了克鲁斯解释这种病毒真正的危害。会让我失控暴戾，伤害身边的人……我用他们俩的口供对比自己身上的情况，基本没错。”
并且，顾域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第二阶段，他没剩多少时间了。
至于宋帛刚才说他只是对林奈冷落，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她。
其实顾域疏离冷落林奈之外，一直跟尹雨瞳待在一起。
那个女人不是喜欢假扮林奈吗？
顾域也算成全了她，让她替林奈把这些罪都给受了。
听他这么说，宋帛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林奈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
顾域摇摇头：“她会害怕的。”
确实，连宋帛这个经惯了风雨的男人，都不想再看这些照片第二眼。
顾域用的都是些最残忍的手法在折磨尹雨瞳跟苏威吧。
不过那女人也是自作自受，骗了顾域这么多年，最后还把他送进监狱。
就是仗着清醒的顾域受修养影响，不会对她怎么样，不会欺负女人。
但是不清醒的顾域，可控制不了那么多。
可笑的是，苏威跟尹雨瞳居然还做着等顾域死了之后，替代他的美梦。
“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些话，是吃了多少药？”宋帛问他。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看到顾域跟自己说话的功夫，居然已经将手上的酒杯捏碎。
玻璃碎片扎进顾域的手心里，鲜血混着猩红的葡萄酒液洒了一地，这个男人却好像毫无知觉一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全部！”
“拿我再找人给你配一些。”
“不用，那种药已经不能帮我了。我能感觉到自己对身体和神智的支配权在一点点被抽离剥夺，而留下空白的地方渐渐集结，形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恶魔，经常在我耳边呢喃怂恿。他想杀了奈奈，杀了你……”
听顾域说到这里，宋帛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我今天来见你最后一面，以后的我就不是我，而是他了。”
顾域将刚才给宋帛看的两张照片装回自己随身的文件袋里，重新递给他。
这次宋帛却犹豫着，没有接。
“拿着吧。有些事，我想跟你交代清楚。”顾域用带着自己鲜血的手直接将文件塞给他，交代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肯定会首先杀了苏威跟尹雨瞳。你要做的，就是在我实质性伤害林奈之前，拿着这些证据去报案。”
“……”
“只要我后面的日子都在牢里度过，就能保证她的安全。而且我会尽快替她把一切路都铺好，到时奈奈也能名正言顺接手顾氏，和我所有的财产。”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我会替你找到解药。”
宋帛不愿意接受这种差事，顾域却直接拎起来他的衣领，给了他一拳。
男人的手上还带着玻璃杯的碎渣，在对方脸上划过一道口子。
“我从没求过你，但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用商量的口气。但你知不知道这种犹豫的态度，是将她置身于危险当中？”
宋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也还他一拳：“我看你他妈为一个女人疯了！”
顾域再次抓起他的衣领：“你他妈不也是一样！要是换成裴若寒，你不会这么做吗？”
……
看来顾域之前跟林奈说的没错，打架还真是他们男人间的交流方式。
女人间一言不合容易出的矛盾，他们也有，而且还是用更暴力的方式解决。
说服不了对方，就干脆打一架，谁赢了谁说了算！
反正最后的结果，第二天宋帛回家时，手上多了一个文件袋。
凌雪甜一直在等他，听到男人开门的声音，她第一时间从沙发上站起来。
目光悠长地投向宋帛，眼中带着一夜无眠的红血丝，还有些许因为似乎委屈却又尽力克制的水汽，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这是她脑补宋帛昨晚去见裴若寒，想要展现给这个男人看的状态。
然而还没轮到她发挥，自己倒先让宋帛脸上的伤给吓了一跳。
“宋先生，你怎么了？遇到偷袭了吗？”
“没有。”
“那这么多伤是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说去找顾域吗……难道这是跟他起冲突了？”
宋帛没回答，他避开凌雪甜的询问和目光，先去了一趟书房，将手上拿着的重要证据收好。
随后，男人突然有些疲惫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凌雪甜手里抱着药箱在敲门，想要给他包扎处理伤口，但宋帛实在是没有心情起身开门。
他觉得昨天跟顾域的见面，简直被对方强行塞了颗定时炸弹。
而且这炸弹不是用来炸自己，而是用来将他最好的兄弟炸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顾域自己倒是图清静，把他推成了个刽子手。
宋帛明白他的意思，这件事就在他们三个知情人这儿结束了。林奈被摘得干干净净，以后的人生就不用背负什么遗憾痛苦。顾域在用自己最后的能力，替她安排好一切。
这也是作为一个男人，能替女人做的最好打算。
怪不得……老三的女人缘最好！
昨晚顾域说，要是宋帛遇到这种事，他肯定也会首先替裴若寒想好后路。
他……会吗？
宋帛刚在心里这么问自己，突然电话就响了。
这时候他正心烦意乱，不想接任何电话。
但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突然改变了注意。
看号码，是昨天他派去看着裴若寒的手下打来的。
宋帛知道了裴若寒的消息，虽然没有去找她，却已经第一时间派手下去查探究竟。
原来离开他的这段日子，裴若寒在外面辗转过后，一直躲在一家儿童福利院里避风头。
她倒是挺聪明的，知道宋帛的势力虽然广，但却不可能在那种公益组织里面安排眼线。
不过儿童福利院也需要与社会接触，她没有正式身份躲在那里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裴若寒后来想办法，又联系到了一个顶替别人去某渔村支教的工作。
她就是宁愿这么东躲西藏，去那边偏远地方吃苦受累，也不愿意回到他身边。
宋帛现在既然跟凌雪甜在一起，自然也不可能强硬地要把裴若寒绑回自己身边。
他派手下去，主要是先到渔村帮她做点安排，让裴若寒到那边之后的生活安全顺遂一些。
她既然想要躲起来，那么自己以后也不会打扰她。
只要知道她在那个地方，知道她好好的就行了。
宋帛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心态其实是跟顾域一样的。
爱一个人，爱到了可以放手的地步……
他的手下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应该是裴若寒人已经到了那边。
宋帛在心里跟自己说，接完这个电话，一切都该放下了。
这样既是对裴若寒好，也是对凌雪甜负责。
可是电话接起，他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